靖安王府門口,一老乞丐坐在臺階上,不要吃食也不要賞錢,將一只腳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脫下鞋子,食指放在兩根腳趾之間,王府護(hù)衛(wèi)本欲將其趕走,卻反被老乞丐制住,動彈不得。
“去通報一聲,貴人來訪,叫靖安王親自出門迎接?!崩掀蜇ひ贿厯钢_趾一邊說道。
護(hù)衛(wèi)眼見不敵趕忙去通報,過了一會兒靖安王趙詢親自出門迎接,身旁還跟著與老乞丐有著一面之緣的世子趙宇。
“老先生,原來是你?!壁w宇有幾分驚喜,因為眼前之人正是當(dāng)日在街邊酒肆教訓(xùn)自己的老乞丐,他當(dāng)日正是奉靖安王之命去請這位前輩高人。
“小子,當(dāng)日你想拜我為師,恐怕是已經(jīng)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只可惜老乞丐我教不了你?!逼蜇ご┥闲痪o不慢的起身。
“府中一敘。”趙詢開口說道。
轉(zhuǎn)眼間幾人來到了王府書房,平時就連趙宇都沒有資格進(jìn)入此處。
“不錯,陳設(shè)與當(dāng)年如出一轍,只是少了些故人?!崩掀蜇ひ膊豢蜌猓苯幼搅藭课ㄒ坏囊话岩巫由?。
“是啊,九子奪嫡,從未有過平分秋色一說,在二哥登上皇位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輸了,之所以我還活著,不過是父皇對二哥的最后一道考驗,奉旨謀反,真是可笑至極。”趙詢臉上露出一絲悲涼。
“所以你打算由朝堂轉(zhuǎn)入江湖,在另一處勝過他?你自始至終都不是為了皇位,而是意氣之爭,當(dāng)今圣上與先皇都明白,所以你又怎么可能贏呢!”老乞丐慢悠悠說道。
“所以今日找你,也算是托孤了?!本赴餐鯂@了口氣說道。
“舍不得拘魂閣?還是舍不得你這兒子?又或者兩者皆有?”老乞丐有些動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只是有些乏了,如今大勢所趨,不如順勢而為還天下百姓一個純粹的江湖,拘魂閣,解散吧!”此時靖安王的臉上有種前所未有的釋然。
“既然你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說,你好自為之。”老乞丐緩緩向門外走去,他多希望靖安王能在此時叫住他,這是怎么了,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在眾皇子中一騎絕塵的趙詢?nèi)ツ牧?,老乞丐不停問著自己身影逐漸消失。
午夜子時,一襲黑衣出皇城,一襲黑衣入皇城,二者擦肩對視,就此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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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死啊!”杜月寒口中含著一根枯草,雙手環(huán)胸依靠在門框上。
“本來打算豁出性命也要為江湖中人掙回幾分顏面,后來一想死在幾個太監(jiān)手中實在是折辱了老夫一世英明,所以………”
“所以你就慫了,早告訴你個老家伙別逞強(qiáng),讓這小子死了算了?!焙谂劾险咴捯粑绰浔惚淮驍啵灰娨粋€小丫頭端著兩碗面走了出來。
“我也想??!這小子比我還慫呢!因為某人一句話天天躲在屋頂門都不敢進(jìn),堂堂拘魂閣天字一等殺手居然害怕一個小丫頭,傳出去讓我這老臉往那擱??!”黑袍老者有意挖苦杜月寒,講話格外大聲。
小丫頭撇了撇嘴說道:“這算什么,這世上還有人教別人搶自己孫女回去做老婆呢!沒見過吧!”
聞言黑袍老者頓時老臉一紅,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這個閣主親自徇私給他派了個簡單任務(wù),沒想到這小子這么不上道,真是枉費(fèi)我一片苦心。”
“我試過,打不過她。”杜月寒平靜的說道。
“以前打不過,現(xiàn)在還打不過嗎,老乞丐我白教你這麼多年了。”黑袍老者褪去長袍,正是之前與靖安王密會的老乞丐。
“日后,乞巧丫頭就交由我照顧了,你放心就是,只是江湖人的顏面總要爭回幾分,就算我不去,蘇子衿也早晚會去,到時你別攔我?!倍旁潞鏌o表情,不知是講給拘魂閣主還是一旁的小丫頭。
被喚做乞巧的小丫頭欲言又止的望向老乞丐。
“你看我干嘛,老乞丐我還能蹦跶幾天,這次走就不再回來了,那肯定是說給你聽的,自己的男人自己管?!崩掀蜇ひ桓笔虏魂P(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
乞巧只說了一個好字就離開了。
剩下兩人相對無言,只是各自吃著面條,欣賞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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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杜月寒這次可是被你害慘了,不知道那小子還活著沒?!碧K子衿一邊喝著酒一邊感嘆道。
蘇念雪一聽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霸趺词俏野阉K了,他明明是為了你才去的,不然這世上誰能左右杜月寒的決定?”
“也是,從當(dāng)年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超乎尋常的冷靜,很難想象一個少年可以做到對任何事都無動于衷,閣主都說他天生就是當(dāng)殺手的材料。”蘇子衿繼續(xù)飲酒。
“是啊,就是這樣一個冷靜到極致的人,居然為了另一個男人以身犯險,你說………”
“就此打住?!币娞K念雪八卦的眼神,蘇子衿趕忙制止?!拔蚁胨羰沁€活著一定會去一個地方?!?p> “什么地方?!碧K念雪詢問道。
蘇子衿沒有回答,不知在想些什么。
靖安王逝世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但明白真相的人恐怕寥寥無幾,除了當(dāng)今圣上之外,也就只剩下時日無多的拘魂閣主了。
歸功于平日里趙宇的紈绔行徑,靖安王趙詢死后可沒少受江湖中人的奚落,殊不知此后的江湖不再受朝廷的掣肘,從這一刻起將開啟新的江湖,而促成這一切最大的功臣卻永遠(yuǎn)不會有人知曉。
一夜過后,江湖中不再有大太監(jiān)魏云袖,也不再有拘魂閣主,更不會有平日里那個蹭吃蹭喝的老乞丐,沒人知道那一夜皇城中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從此以魏云袖為首的閹黨盡數(shù)消失,拘魂閣的名冊不知去向,所有拘魂閣殺手人間蒸發(fā),而皇帝對于此事也是只字不提。
酒肆屋頂,乞巧依偎在杜月寒懷里,她明白他爺爺死了,無論是身穿黑袍的拘魂閣主還是衣衫襤褸的老乞丐,都不會再出現(xiàn),但她內(nèi)心依舊平靜,甚至沒有一滴眼淚,因為他是拘魂閣主的孫女,也是拘魂閣唯一一位女兒身的天字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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