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蕓蕓眾生
我叫伊貢。
作為一名高貴的六環(huán)魔法師，我的成長道路并不平坦。
若將目光回首往日，那必定是充滿迷霧與黑暗的世界，我的前半生從未光明，艱辛半生，漂泊孤零，穿越一路的荊棘，那不再年輕的臉龐已經(jīng)充滿風霜，沾滿灰塵的滿頭碎發(fā)也不再烏黑。
每一次經(jīng)歷都是生命的頑強，每一份坎坷都是痛苦的折磨。
所幸，天道酬勤這個道理還是有點可信度，我成為了六環(huán)魔法師——高階之下的最強梯隊。
我可以隨便找個小城市稱王稱霸，也可以投身強大的國家當個軍官，亦或是去某個學(xué)院當個老師？
都很不錯。
然而我老了……
身為一名魔法師，魔道的追尋者，我已經(jīng)身處這條洶涌河流的逆流，與真理背道而馳。
我已經(jīng)64歲了，魔法師并不如戰(zhàn)士那樣壽命悠久，除了傳奇階層的強者壽命普遍五百年外，魔法師的壽命比同階層的戰(zhàn)士都要少。
在用魔法偽裝的英俊面龐下，是褶皺清晰的年紋，哪怕我如今依然算是年輕，容貌只是更加成熟而已，但我的熱情早已消散……
作為一名六環(huán)魔法師，我的壽命在110年左右，哪怕還有半生可活，我也早已沒有了激情——
曾經(jīng)的道路多么坎坷，如今的內(nèi)心就多么晦暗……
我的天賦已經(jīng)到達極限，我的魔法之路走到六環(huán)就已經(jīng)到達頂峰，我的未來盡頭早已踩在腳下，我的前方已經(jīng)沒有道路。
回首人生道路的岔口，我變成了自己最是厭惡的模樣——曾經(jīng)那些在我拼搏時肆意掠奪我資源的魔法師。
貪婪一旦由心而生，就再也跳不出去了。
魔法師很窮的，我白手起家走到如今地位，靠的一部分毅力與堅韌，更多的是窮怕了。
魔法師雖然擁有著遠比戰(zhàn)士更高的社會地位和更強的實力，但每一個法師背后消耗的資源都數(shù)不盡，錢財、金幣時刻都在緊缺。
為了抓獲一個精靈奴隸從而得到巨大的財富，我加入了耶蘭特王國的侵略戰(zhàn)爭，說到這兒，我再一次為自己感到自豪！
我是一名偉大的六環(huán)法師，哪怕在七大王國里耶蘭特的軍隊中也不是不見經(jīng)傳的無名小卒，這也算是我至今仍在保留的少年心態(tài)，不過我猶記得自己當初是為了更加樸素純真的夢想而奮斗的，然而那段純真終究逝去了。
發(fā)動最后一次總攻了！
結(jié)局早已注定，哪怕從頭到尾不務(wù)正業(yè)，勝利也必將屬于我們這邊，我身邊那些摸魚的魔法師們也是這樣所想。
不過……最后一次魔法轟炸要用全力？
你們那些傻大個到底懂不懂魔力的珍貴啊！
不過我是有夠敬業(yè)的，摸魚不是我的風格，當然也別指望我多敬業(yè)。
魔法師的魔力就像血液，一旦消耗過多就有生命危險，但為了“搶風頭”，呵呵……這是我的老毛病了，老而不死是為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貪婪，曾經(jīng)那個為夢拼搏、不畏艱險的少年漸漸遠去，如今的我為了當下的舒適、余生的“幸?！倍Α皧^斗”。
我叫伊貢……
一個連姓氏都不配擁有的、一步一步從社會底層攀爬至今、沒有后臺獨自拼搏至此、卻墮入罪惡而不愿回首的可悲之人。
直到我遇見了那位神明——
我一生的信仰、我永遠的信念！
無限崇高的永恒之主啊，
您的奴仆伊貢，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偉大的羅珮·因腓尼斯冕下！
…………
尸橫遍野、硝煙裊裊，戰(zhàn)場永遠伴隨著驚懼。
九十米身長的巨蛇翻動身軀，一大片人類應(yīng)聲而倒成為肉泥，人類的哀嚎聲、慘叫聲仿佛不會停歇，斷裂的骨頭，滿是傷痕的血肉，遍地可見，一幅只有在深淵地獄才會擁有的邪惡繪卷油然而生。
這是一場屠殺，徹徹底底的碾壓！
遠比之前耶蘭特與薩爾的軍隊交戰(zhàn)更是霄壤之別的差距。
羅珮好似殺紅了眼，他一生何曾如此波瀾壯闊過，初次進入戰(zhàn)場，身處血腥之地，他沒有任何不適，深深沉浸在這遠比游戲中割草還要強烈的快感之中。
但就像惡龍必備勇者擊敗般，暴虐的魔蛇也必將被英雄討伐——
“神明啊，軍神的信徒不會就此屈服！”
勃朗特的怒吼聲沖破了羅珮的怒吼聲和人類的慘叫聲。
羅珮余光瞥見一抹金色光芒劃破天際，護在耶蘭特軍隊前方，抵擋著巨蛇的攻勢，但效果甚微。
羅珮一句話未說，直接揮舞蛇鞭兇猛向其拍去。
雖然沒有四肢，但羅珮操縱如今身軀亦是得心應(yīng)手，仿佛天生如此。
勃朗特見狀身染璀璨光輝，高舉手中圣劍，金光四溢，竟是準備直接硬抗！
一陣轟然巨響，大地深深淪陷，斷壁殘垣之間泥土灰塵撲天而起。
羅珮透過塵霧看向其中，只見方才那道人影已然布滿血色，其身后將士無一而存，無數(shù)殘肢血腥密布大地之上。
“終究被自大蒙了眼嗎？”勃朗特嘴唇干澀喃喃輕語。
有著些許對那些將士的歉意，有些許對自身狂妄的譴責。
本就可以直接而退，身為傳奇強者、紫羅蘭軍團統(tǒng)帥的他理應(yīng)避免損失、保存實力，畢竟所謂的征服早已結(jié)束，與神明硬拼也只是徒增傷亡。
聽著耳邊將士的慘叫，讓他生出些許悔意。
決定是錯的嗎？
不，正因身為一名傳奇領(lǐng)域之人，他才是會作出如此決定！
傳奇亦有階限，他能感受到自己尚有余力，天賦還未用盡，他還能更強！
這不是為了自身成長而拉上千將士邁入死局，而是堅信必定獲得勝利的必要犧牲！
戰(zhàn)爭何嘗不流血，只要擊潰眼前神明，就可攜大勝而歸！
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為了耶蘭特，為了王上……
“不過拼命罷了，我拼搏一生，怎能少了這一次？”
勃朗特咽下喉中苦澀鮮血，戰(zhàn)意再次迸發(fā)，渾身迸裂的肌膚，翻卷的血肉傷口可怖見骨，不過，到了勃朗特這個層次，即使皮開肉綻也是不會痛的。
鮮血流逝的感覺是平靜而麻木的，身為沙場宿將，他流過的血何其之多，斬殺的敵人何其之多！
一絲殷紅的血線緩緩地從手心處涌現(xiàn)，輕輕蕩蕩紋上雙臂，血色的魔法紋路下，金色的血液熠熠生輝。
那是軍神賜福！
作為軍神地上最強代言者之一，將軍神教義播撒四方的他自會得到神明的賞賜！
源源不斷地、鮮血如同一條細細長長的線在血脈中搖曳，妖冶而又奪魄。
裊裊的血色霧氣纏繞著金色紋路，精武的身軀孔武有力，蘊含著極為強大的力量。
右手一揮，方才為抵擋蛇尾而被擊飛的圣劍再次回到手中。
看著近百米的龐大身軀再次向自己襲來，頓時感覺猶如直面高大山峰之壓迫，勃朗特卻是毫不畏懼，迎難而上。
巨型種罷了，漫長一生中，他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