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山間集市
步邀蓮聽到這矮壯少年錯把自己當成是范德鏢局的人，便想要否認，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確實與申通認識，說是范德鏢局的朋友倒也沒錯。
申通招呼著手下的鏢師們，隨著矮壯少年一同向山巒深處進發(fā)。步邀蓮跟在車隊后面，低聲朝葉茂梓嘀咕道：“這伙人可是劫道的山賊，申大哥一個鏢頭怎么能與他們交好，帶著車隊跟他們走，難道不怕他們把鏢劫了去？”
沒等葉茂梓開口，肖百煉笑呵呵地先說道：“大哥你這就有所不知了，范德鏢局常年走這條道上的鏢，還會不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么？自然是早就談好買路錢了?！?p> 步邀蓮聽了就是一愣，百思不得其解，問道：“這可奇了怪了，劫道的不該去劫鏢么？保鏢的不該去打跑劫道的？就算打不過，既然早知道有山賊劫道，干嘛非要走這山里，換條路走不就行了？”
葉茂梓聽到此處，嘆了口氣，默默說到：“沒什么好奇怪的，鏢師們也有妻兒老小，非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拼個你死我活。少掙點錢，能買個平平安安，對誰都好。就算不走這條路，還是要走別的路，一樣也是要交買路錢的，走鏢的一年到頭要來回幾十趟，若是有一條不用使錢的路，他們怎么可能不選?！?p> “若是直接走大路，從真定府過，那真定府官兵那么多，怎么會遇到山賊劫道？”
步邀蓮還是有點想不通，一時心急，說話聲音沒壓住，被走在前頭的一個鏢師聽到了。他見那鏢師回頭看過來，正是之前不想讓他們住進破廟的年輕鏢師，名叫宋惑，卻聽他說道：
“真定府倒是確實沒有山賊劫道，但你也知道真定府的官兵那么多，哪個卻不比山賊厲害？若是從真定府走，這十幾車的大米怕是都不夠孝敬的?！?p> 步邀蓮這才恍然大悟，想到以前在遷西都是別人孝敬自己，現(xiàn)在自己卻要想著孝敬別人，心中不是滋味。
他倒不是個記仇的人，沒過多久便和這伙兒山賊打成一片，山里人大多樸實，哪禁得住步邀蓮忽悠，加上佩服他打贏了蘭當家，沒說兩句便聊得甚是投緣，儼然將他當成自己人了。
原來這伙兒山賊的老窩兒就在附近陽茅山上。山寨里面有三位當家，這位身材矮壯的蘭當家全名叫蘭祿滸，是已故老寨主的關(guān)門弟子，因此堪堪十六歲的年紀便在山寨中混得第三把交椅。
眾人穿山越嶺，行至山谷深處，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出現(xiàn)了一小片盆地。這塊兒平地放在平原上小的可憐，但在山谷里卻頗為稀罕，眼下已經(jīng)幾乎全部被開墾出來，種上了莊稼。平地的中央橫七豎八地蓋了十幾間極為簡陋的木屋，周圍卻是聚了一大伙兒人。
待到走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里儼然是山谷中的一個集市。山民們聚在一起擺起一個個攤位，交換著糧食和山貨，獵人們有的扛著獵物，有的夾著皮毛，三三兩兩的在攤位前討價還價。
蘭祿滸走在隊伍最前頭，帶著眾人從集市中穿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朝他打著招呼。
“蘭當家，蘭當家！你們來啦！”
蘭祿滸見了這姑娘，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咧著嘴應(yīng)道：“喲，小石子！你又過來趕集了嗎？又刨到什么好東西了？”
小石子微笑著扭了扭身子，也不答他，只是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往隊伍后面瞧去。
“趕鏢的，路過打這歇一宿?！碧m祿滸隨口解釋了一句，也無暇再多說，帶著眾人直接來到木屋跟前，一一安排房間。原來這些木屋都是建來給人臨時住宿歇腳的，透過敞開的木門可以看得見里面成排的通鋪。
步邀蓮見有個小姑娘盯著自己看，不由得也打量回去，只見這小姑娘又瘦又小，面色稍稍有些發(fā)黃，一頭秀發(fā)卻是烏黑锃亮，又粗又長的麻花辮甩在腦后，顯得本就瘦小的瓜子臉越發(fā)纖細。小姑娘的五官頗為清秀，唯獨眼睛又大又亮，看得他直愣神兒。
肖百煉在一旁見步邀蓮看得專心，湊到他跟前小聲問道：“兄長莫不是瞧上了這個山野小妞？”
步邀蓮這才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小妮子的眉眼兒倒是生得好看得很，可惜身條還沒完全長開呢?！?p> 肖百煉一談到美貌女子，便又滔滔不絕起來：“兄長別看她年紀尚輕，要知道年紀輕的也有年紀輕的好處，貴在一個心思純正，特別是像這種從小沒出過大山的，見識不多，上手頗為容易，又聽話得很，你只需唬住她，玩什么花樣兒都是你說得算。”
肖百煉一番話說得步邀蓮眼前發(fā)亮，漸漸也動了心思，正想過去搭訕，沒想到小姑娘主動走到了自己身邊，剛要開口，卻見她讓過自己，劈頭便向肖百煉問道：“你們兩個也是趕鏢的鏢師？”
肖百煉與步邀蓮對視一眼，便沖著小石子呵呵一笑，答道：“怎么？你看我們不像么？”
小石子重新仔細打量了一番肖百煉，順便也瞥了一眼步邀蓮，眨了眨眼道：“不像。你們倆的感覺跟其他人不一樣。”
葉茂梓在一旁聽著，心中好生氣悶，原來自己這一身扮相在旁人看起來倒和鏢師沒什么兩樣，但又不好意思反駁，只得默默走開，去找自己的鋪位去了。
步邀蓮見小姑娘提到自己，趕緊笑嘻嘻地接話道：“小姑娘，那你看我們像是干什么的？”
小石子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步邀蓮，馬上又轉(zhuǎn)回去對著肖百煉說道：“你們是干什么的，我哪里會知道，你們該不會是朝廷派來的狗官吧？”
步邀蓮心說原來這小姑娘是個反賊，自己確實出自官宦之家，可不能讓她知道了。
肖百煉瀟灑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怎么可能當官。我們能與申鏢頭交好，自然也是江湖中人了。不過嘛……”他賣了個關(guān)子，偷眼觀瞧小石子，見她聽得認真，便繼續(xù)說道，“我們打從順天府來，京師的狗官卻是見過不少，還遇到過官兵同韃子兵打仗，那情形可是驚心動魄得很，要不要我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