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病患都什么樣,胡起自然知曉。
有人要義診,城內富貴人家巴不得用窮苦人家試試醫(yī)者,不會出手搗亂,而窮苦人家巴不得死馬當活馬醫(yī)治一下,必定全力配合,所以昨日府兵們收獲‘頗豐’,若以輕重論,自然是那些發(fā)熱頭痛有傷寒之癥的病患為先。
傷寒不好治,胡起也想看看祝青林到底有幾分能耐!
誰說是傷寒?百姓自己說的,府兵便這么回稟的。
如今聽老道一說,他們竟是錯將時疫當成了傷寒,胡起怎能不驚?
傷寒未必傳人,時疫可是必會傳染!
“道長……”
老道擺擺手說:“我知城主想說什么,傷寒與時疫有何區(qū)別?怎的城中醫(yī)者無人辨認出是時疫,偏我家公子說是?”
胡起忙點頭。
老道嘆了一口氣說:
“這次義診,公子說了先窮后富,先難后易,可對?既是如此,昨日城主府的人去宣講的時候,自然先找窮困人家的重癥病患,而這些人,大多無錢醫(yī)治,即便有個別人家去醫(yī)館看過診,被當做傷寒醫(yī)治也屬正常,因這兩種病極其相似,可公子知道區(qū)別,一,傷寒感而即發(fā);時疫感久而后發(fā),二,傷寒感邪在經(jīng),以經(jīng)傳經(jīng);時疫感邪在內,內溢于經(jīng),經(jīng)不自傳,三,傷寒感發(fā)甚爆,而時疫多有淹纏二三日,或漸加重,或淹纏五六日,忽然加重,四……”
胡起抬手打斷了老道,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沒想到道長也懂醫(yī)。”
老道哼了一聲說:“公子知道你會問,便讓我背了半天才肯放我出來?!?p> 胡起只覺著腦子里有些亂,他本意是想借由傷寒癥看看祝青林的本事,如今傷寒變作時疫,這可如何是好?時疫之患,一人可傳一戶,一戶可傳一村,一村可傳一城,若不及時防治,能活下來的沒幾人!
胡起怎能不亂!
“你這就沒了主意?”老道挺直了腰身,納悶的問:“有公子在,你怕什么?”
胡起頓覺醍醐灌頂,傷寒癥也好,時疫也罷,都能看出那位公子的本事,既然公子能分辨出時疫便是有辦法醫(yī)治!
這時的胡起根本不用看結果,只有相信祝青林能治,他才能站穩(wěn)。
“公子說沒說下一步要如何做?”胡起期待的問。
老道說:“我要先出去看看,是不是都有發(fā)熱,頭痛,憎寒,腹瀉……”
“大多如此!”
老道點點頭,說:
“先將客棧前街左右封住,許進不許出,公子會開好藥方,熬出湯藥后,封在里面的人必須人人喝藥,而后,將客棧清理出來,把病患安置在客棧二層,家人住在下層,若是初染者醫(yī)治起來快一些,這些后面我會分出來,再然后,城主命人將這些人家的住址查清楚,且要查明這日子都與何人有過接觸,全部記錄妥當之后,城主便要命人將這些曾經(jīng)與病患接觸過的人找來,安置在客棧旁……城主還需再征用幾件鋪子,多給些銀錢吧,等幾日無癥狀才可放其離開?!?p> 胡起頻頻點頭。
“這只是今日找來的這些病患有可能傳染的人,外面肯定還有貌似傷寒,實則時疫的病患,這邊要城主想盡辦法盡快找來,若是公子看診后確定是時疫,便也安置在客棧二層,跟前面一樣,城主要找到與病患有過接觸的人……下午不是還有十人嗎?趕緊都找來吧,跟前面一樣,只有這樣才可防止時疫爆發(fā),對了,城主府內接觸過病患的人也要如此,然后出去尋找病患的人,一定要捂住口鼻,用手不行,公子說城主夫人必定有辦法?!?p> 胡起愣了一下,老道忙說:“我剛才要說第四點區(qū)別,你攔下了,四,傷寒之邪,子毫竅而入;時疫之邪,自口鼻入!”
胡起了然的哦了一聲。
老道又說:
“夫人善女紅,定會想到做出捂住口鼻的物件來,呃……這只是一部分,城主先將這些事吩咐下去,我這還有二十多個人,公子會開方子熬水,讓他們將客棧里外潑灑,等城主安排妥當了,咱們再一處商討后面的事,其他病癥的便交給城中醫(yī)館吧,如今榕城有難,他們也該盡盡自己的一份力,學著公子義診才對!至于時疫的醫(yī)治……城主放心便是,這次發(fā)現(xiàn)的早,十日內榕城便會如初?!?p> 胡起深吸一口氣,忐忑慌亂的心境竟是有了一絲安穩(wěn)。
……
祝青林屋內的病患被抬去了客棧前面二層樓閣中的上一層,剛剛喝下祝菜熬制的藥,睡著了。
老道先看了看其他等在客棧門口的病患連同家人,然后吩咐人將他們分別安置了。
鐵郭廚房一直罵罵咧咧,他一個堂堂的廚子,如今竟要幫著熬藥,且滿客棧住著不知道多少時疫病患,他要被傳上可如何是好?他想回家又不讓,任何人不得離開,憑啥?
鍋貼將圍裙蒙在臉上,雖聽不太清他說些什么,但配上動作便一目了然了。
客棧中能走動的人如今都跟蒙面刺客一般,蒙上了臉。
院子里,祝鐵和祝劍拉著祝菜悄聲問著什么,那二十幾人也分成幾個撥,站在不遠處低聲議論著,鐵郭舉著鐵鏟從廚房氣哼哼的走出來,高聲道:“你們閑得發(fā)慌,是不是等著時疫傳上你們,然后再裝死,更不需要干活兒了?”
祝鐵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你這叫什么話?不過是讓你熬些藥水,等一下我們去潑灑客棧各處的時候,你跟著一起嗎?”
鐵郭怒道:“你們沒來的時候全都好好的,你們一來便成了這個樣子!”
祝劍喊道:“關我們何事?再說,若不是我們公子來,榕城的時疫便會傳開,到時病死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你怎能只看此刻?”
“死多少與我何干?可眼下我想回家都不能,不是因為你們那個快病死的公子因為誰?”
祝菜即刻便怒了,直接走上前扯下鐵郭蒙在臉上的圍裙,又拽著脖領子將鐵郭扔到地上,然后才怒道:“我說不過你,還打不過你嗎?”
說罷,祝菜掄起拳頭朝著鐵郭的面門直接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