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孫武后,王良瑜走出將軍府,徑直奔向城東一處大宅,陸啟一直待在這里。
“公子,你可算是回來了!”看到王良瑜,陸啟大喜過望,連忙迎上前。
王良瑜有些尷尬,哈哈幾聲,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最近招募了多少說書人?”
這半年,王良瑜與陸啟一直有聯(lián)系,知道他在招募說書人,正式開啟了論道大會的先期宣傳工作。
“說書人倒是招了上千人,可小說家只有一人。”陸啟神情郁郁,略顯無奈,“說書人,至今無書可說,只能閑說些街談巷聞,聽眾寥寥?!?p> 王良瑜聞言心神被小說家吸引,頗為好奇:“小說家?快帶我見識見識!”
諸子百家,王良瑜至今已見過道家、兵家,儒家、法家的手段也曾聽聞過,倒是這小說家,向來是只聞其名,卻從未聽說他們的具體手段,非常的神秘。
“公子,請隨我來!”
陸啟領(lǐng)著王良瑜走進(jìn)宅子,來到一處獨立的院落。
“這待遇,不錯嘛!”
王良瑜默默點頭,跟著陸啟走進(jìn)小院,當(dāng)先便看到一個四十多的短須中年,伏在長條案上,奮筆疾書。
短須中年一身長衫,看不出絲毫奇異,渾似一個普通文士。
“先不急,跟我說說他!”王良瑜揮手?jǐn)r住欲喚人的陸啟,壓低聲音道。
陸啟微微拱手,開口道:“此人名喚虞信,月前游歷至姑蘇,聽聞我招募小說家,便找上門。”
“哦?可有他的作品?”王良瑜心念一動,問道。
陸啟略作遲疑,搖搖頭,旋即又補充道:“他倒是說了幾部,我也曾聽說過,就是不知是不是他的?!?p> 王良瑜聞言了然,看著平平無奇的虞信,確實不太像個修行者。
這位該不會是個騙子吧?
陸啟看出王良瑜的懷疑,事實上,他也不確定虞信是不是小說家,但他也沒有辦法證明或者戳穿虞信,又沒有招募到其他小說家,只能先將人留下,以待觀察。
片刻后,虞信似是卡文,手中疾馳的筆頓在半空,眉頭緊緊蹙起,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虞信?!标憜⑷滩蛔¢_口,喚醒虞信。
虞信回過神,扭頭看到陸啟,帶著一絲尷尬和不好意思:“陸掌柜來了!”
這態(tài)度,有些微妙,像后世那些被抓到上班摸魚的打工人。
“素聞諸子百家各有千秋,聽聞前輩出身小說家,晚輩王良瑜,還請賜教!”王良瑜見狀不動聲色,伸手?jǐn)r住欲要開口的陸啟,漫步走到虞信身邊,道。
虞信聞言臉色微變,連忙搖頭道:“汝請回吧,吾需潛心創(chuàng)作,無意指教?!?p> 看著虞信略顯慌張的樣子,王良瑜更加懷疑,明為嘀咕實則挑釁:“傳聞,小說家雖自成一家但不入流,比之儒法道相差甚遠(yuǎn),如今看來,想必是真的了!”
“豎子安敢欺吾!”虞信拍案而起,怒發(fā)沖冠。
王良瑜故作惶恐地退后一步,明里暗里、有意無意道:“小說家歷來神秘,鮮有人知,故而才有此傳言。晚輩道聽途說,還請前輩見諒!”
虞信怒氣沖沖,瞪眼看著王良瑜,不忿道:“汝孤陋寡聞,又怎知小說家之神妙。”
“還請前輩解惑!”王良瑜順勢追問,臉上懷疑之色不減,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樣。
虞信意識到王良瑜是有意刺激自己,可仍舊是難掩心中怒氣,開口解釋起來:“小說家著書立言……”
“著書立言,這是儒家吧?”陸啟已然看出王良瑜在故意刺激虞信,立刻跟上,不等虞信說完,插嘴打斷。
虞信一句話堵在嗓子眼里,干咳數(shù)聲,才憤怒地繼續(xù)說道:“此書非彼書,此言非彼言!”頓了頓,又補充道,“小說家,著書、立言、創(chuàng)世,豈是儒家那等酸腐之輩可比!”
“創(chuàng)世?”王良瑜聞言心下大跳,不動聲色地追問道。
虞信挺胸?fù)P頭,滿臉自得:“小說家著書立言,可演化一方幻界,待到還假為真之時,幻界由虛變實,自成一界,此為創(chuàng)世!”
陸啟站在一旁,不明覺厲。
王良瑜卻是滿臉震驚,旁人或許無法理解,只覺得虞信之言是癡心妄想,可作為遍覽起點網(wǎng)文的王良瑜卻深以為然,小說創(chuàng)世這種觀念在網(wǎng)文中并不新鮮,各類諸天文不就是以此為基礎(chǔ)嘛。
更何況,王良瑜如今身處的世界,或許就是小說《越女劍》的世界呢!
有這樣的親身經(jīng)歷,王良瑜怎敢不信?
“真的能創(chuàng)世?怎么從未聽聞!”王良瑜收斂心神,用略帶懷疑的語氣,繼續(xù)刺激虞信。
虞信聞言臉色微紅,支吾著說道:“大道至簡,其行惟艱!”
王良瑜頓時了然,小說家著書立言創(chuàng)世,前面或許是真的,可這個創(chuàng)世,大概率還只是個設(shè)想,并未有人做到。
看到王良瑜的神情,虞信連忙解釋道:“創(chuàng)世艱難,其因有二,一者幻界無根無憑,不得長久;二者天地之氣不足,幻界由虛變實須大量天地之氣充入?!?p> 虞信一番話,總結(jié)起來就是,小說家創(chuàng)世并非小說家自己妄言,只是外部條件不允許罷了。
“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王良瑜心里有些相信虞信的話,只是臉上依舊一副懷疑之色,還是先親眼見識一番,小說家的手段。
虞信表情有些尷尬,遲疑片刻,凝神輕斥一聲,右手伸出,好似探入虛空中的空洞,五指竟是漸漸隱沒不見,最終整個手掌也消失,只余下一支無掌手臂。
王良瑜和陸啟面面相覷,皆是一副目瞪口呆之狀。
呆怔幾息,王良瑜回過神,大步走到虞信身前,瞪大眼睛看著虞信那只,手腕之下盡皆消失的手臂,確定自己并不是眼花,還伸手在前面抓了抓,空無一物!
虞信手腕之下的手掌,就這么真的消失不見了。
王良瑜錯愕中,不免生出懷疑。
魔術(shù)?還是其他什么法術(shù)?
正當(dāng)王良瑜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虞信的手腕開始抽出,先是手背,然后是緊握的五指,五指中似是抓著什么。
眨眼之間,虞信右手完全抽出,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上,憑空多出一把短匕。
王良瑜一臉不可置信,伸手便將短匕搶了過去,仔細(xì)檢查。
“咦?”
這一看,王良瑜立刻發(fā)現(xiàn)不對勁。
短匕出乎意料的輕,通體竟是宛如透明的煙霧,如夢似幻。
“此乃幻界之物,吾尚不能真正化虛為實,只能暫存片刻。”面色蒼白的虞信,抬手擦著額頭的汗珠,喘著粗氣解釋道。
王良瑜遲疑不定,摸不準(zhǔn)虞信的話是真是假,分不明憑空造物的短匕是小說家化虛為實,還是魔術(shù)之類的其他什么手段。
把玩著短匕,王良瑜轉(zhuǎn)頭看向虞信,試探性問道:“前輩,可否傳法?”
“可!”虞信聞言大喜,連連點頭。
王良瑜一句話卡在喉嚨里,看著一臉迫不及待的虞信,似是明白過來。
縱是虞信說的天花亂墜,但不可否認(rèn),小說家確實不入流,弟子稀少,傳承已然出現(xiàn)危機,此時有人愿拜入小說家,虞信自是倒履相迎。
“我叫王良瑜,有意周游九州,問道諸子百家,有志為武道奠基,開武道修行之路。”王良瑜主動坦白,說明自己的情況,“故而,我恐怕無法拜入小說家門下?!?p> 虞信聞言,驚詫地看著王良瑜,陷入長久的沉思。
虞信不是計然、孫武,雖敬佩王良瑜之志,但法不輕傳,事關(guān)小說家傳承,容不得虞信不慎重。
最終,在小說家傳承危機的現(xiàn)狀下,虞信還是選擇放下“法不輕傳”的陳規(guī)舊俗,答應(yīng)下來。
“請前輩傳法!”就在這時,一旁的陸啟,突然雙膝跪下,五體投地,恭聲喊道。
王良瑜和虞信皆是一愣,詫異地看向陸啟。
“陸某頓首泣求,請前輩為春秋說書人傳法!”陸啟伏地不起,口中又道。
王良瑜聞言恍然大悟,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是笑開了花。
陸啟這一跪極好極妙,一旦虞信點頭答應(yīng)下來,那就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
不僅可以將小說家拉入陣營,自此后,小說家、說書人一家人,未來可期,還能為說書人尋得修行之法,大大增強說書人的自保能力。
畢竟,這世道可不太平,說書人還是要有點實力旁身才安全。
“固所愿,不敢請耳!”虞信大喜過望,當(dāng)即點頭應(yīng)下,不帶片刻猶豫。
如此態(tài)度,倒是讓王良瑜起了疑心。
虞信道聲擾,解釋起來。
原來,虞信是有意投奔陸啟。
蓋因三月前,虞信聽說書人說書后,立刻意識到此舉可助小說家修行,所以一路尋到姑蘇城,有意投奔。
小說家著書立言創(chuàng)世,首先當(dāng)然得有作品,但更重要的是,作品需要流傳開來、深入人心,只有得眾生心力灌注,幻界才可持久,才能壯大,最終由虛凝實,自成一界。
“小說家著書,說書人說書,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大善!”陸啟知道了前因后果,喜不自勝,看向虞信的眼神更加熱情。
虞信亦是難掩喜色,看陸啟就像是看一家人。
兩人此時還不知,日后,說書人自成一家,與小說家并稱“春秋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