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留下
蘇婷面色一慍，看向蔣姑姑的目光更冷了，蔣姑姑不屑的‘呵’了聲，并不看蘇婷，而是涼涼盯著姚氏道：“我家姑奶奶的嫁妝里不但有一間京城的三進院子，還有兩間鋪子，一個田莊，都在嫁妝單子上記的清清楚楚，侯夫人，這你是知道的，對吧？”
姚氏面沉如水，想當(dāng)年，她初拿到袁氏的嫁妝單子時也被驚住了，她沒想到袁氏的嫁妝那般豐厚，比京城勛貴世家嫁女也不差什么了，單是壓箱的銀子就有兩萬兩，更氣人的是，里面竟然還有京城的院子和鋪子，還都在內(nèi)城寸土寸金的地段，袁家一個西北小守備之家（正五品），哪來的那么大本事在京城給女兒置辦產(chǎn)業(yè)？還不都是她那個偏心的公爹私下給了大伯子，大伯子為了給袁氏做臉，才添進嫁妝里去的，哼！
“我們家老太爺兩年前升任陜西行都司都指揮使，大老爺年底也要進京述職，袁家在京城置辦了新宅，就在西榆林巷，二小姐在京城長大，自是不必千里迢迢回西北，明年吶，二小姐就能和大老爺、大夫人團聚了。”
蔣姑姑話落，姚氏和蘇婷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了三分。
陜西行都司都指揮使！那可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袁家竟然爬上來了，袁家大老爺年底還要進京？！
姚氏腦子‘嗡’的一聲，心底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色厲內(nèi)荏道：“那也是明年的事兒，總之，我是不會同意妧姐兒搬出侯府的，喜鵲，送客！”
姚氏端起茶盞，蔣姑姑動也不動，“夫人既然舍不得二小姐，那老奴只能在府上叨擾了?！?p> 說著，蔣姑姑一轉(zhuǎn)身，吩咐外面的侍衛(wèi)道：“把老太爺和老太太給二小姐帶的禮物搬到二小姐院子去?！?p> “放肆！你當(dāng)侯府是什么地方？豈容你一個奴婢指手畫腳？”姚氏怒不可遏，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娘，您冷靜?！碧K婷連忙起身，將姚氏拉住，附耳低語了幾句什么。
蔣姑姑唇角勾了勾，“夫人，做人可不能喪了良心，要不是有我們二小姐，當(dāng)年姑奶奶和大公子去之后，這侯府的爵位照理就該收回去了，現(xiàn)在我們要接二小姐回外祖家，你百般阻撓，我們要留下伺候二小姐你也不讓，莫不是想逼咱們?nèi)デ玫锹劰?？?p> 蘇妧靜靜聽著蔣姑姑和姚氏針鋒相對，心底卻不似表面般平靜。
袁家，她的外祖家，一個幾乎被她遺忘了的家族，原來當(dāng)初娘親離世時，袁家曾來過人想將她接走？原來他們每年都會給自己送銀子，送生辰禮？他們沒有忘記她？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可是！他們既然還念著她，為什么十多年來從沒有一個人登門，如此刻的蔣姑姑一般來見見她？
他們沒有...他們的關(guān)愛或許只是出于禮節(jié)、出于她母親的那一絲血緣，是??！連見都沒見過的人，又怎么會有多深厚的感情呢，或許當(dāng)年，他們不是沒察覺母親和哥哥的死有蹊蹺，可他們選擇了息事寧人，也放棄了她...
蘇妧忽的譏笑一聲，是她糊涂了，眼前哪有什么袁家人，一切分明都是趙宸的安排，她竟然差點把自己繞進去，呵...
“二妹妹？二妹妹？”耳邊蘇婷的聲音響起，蘇妧回過神，就見屋子里的人正都看向自己。
“二妹妹，母親說的你可聽見了？”蘇婷努力維持著知心大姐姐的假面。
蘇妧有些迷惘道：“二嬸說什么？我剛剛...想起了母親，蔣姑姑，我想我娘，也想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們...”
蔣姑姑立刻朝蘇妧走近，親切的拉住蘇妧的手，拍了拍，“我的好小姐，老太爺、老夫人、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和您的三位舅母也都惦記著您呢，您不是一個人，你也是有靠山的?！?p> 蘇妧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勞煩二嬸讓人收拾一間客院，安置外頭幾位護衛(wèi)大哥，蔣姑姑就隨我一起先住芙蓉閣好了?！?p> 姚氏不說話，黑著臉看蘇妧。
蘇婷：“二妹妹，蔣姑姑并幾個丫鬟住下倒是無妨，護衛(wèi)卻是不便的?！?p> 蘇妧‘哦’一聲，好說話道：“那好吧，蔣姑姑，我大姐姐說的也有道理...”
蔣姑姑笑道：“奴婢都聽小姐的，不過，奴婢給小姐帶來了不少物件兒，得讓他們搬進小姐的院子去?！?p> “二嬸，大姐姐，那我先帶蔣姑姑去安頓了?！?p> 蘇妧也不管姚氏答不答應(yīng)，就領(lǐng)著蔣姑姑一行人出了院子，姚氏重重一揮手，茶盞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養(yǎng)不熟的白眼兒狼！果然是個小畜生，早知道當(dāng)年...”
“娘！”蘇婷不得不拔高聲音打斷姚氏的話，“娘，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p> “娘知道，可娘就是氣，婷姐兒，你說袁家人這是想干什么？”
蘇婷抿唇思量，袁家人來的的確太突然了，以往每年來送年禮的奴才可沒哪個像蔣姑姑這般硬氣，護衛(wèi)上門更是頭一次。
“娘，我們先回院子再說。”
蘇婷扶住姚氏的手臂，憋了一肚子氣的蘇筠也從椅子上跳起來，“娘，病秧子吃我們的，住我們的，用我們的，我們沒嫌她晦氣就不錯了，您千萬不能把那些好東西還給他們?！?p> 姚氏給了小女兒一個‘那還用說’的眼神兒。
蘇筠眼珠子一轉(zhuǎn)，“娘，你就說為了給那個病秧子看病，院子和莊子都賣了，鋪子經(jīng)營不利也賣了...”
蘇婷果斷否決道：“不行?！?p> 蘇筠不知道，但已經(jīng)跟在姚氏身邊掌家的蘇婷卻清楚，侯府如今的產(chǎn)業(yè)里，就數(shù)袁氏陪嫁的兩間鋪子生意最好，莊子也因為都是上等水田，每年的稻谷和毛蟹產(chǎn)量除去侯府上下吃用，還能結(jié)余一大筆，至于麥稭巷那間三進院子，因為離國子監(jiān)近，租給了平樂府一個富商家的公子，每年有足足兩千四百兩的進項，要是都還回去，不但將來她們姐妹的嫁妝難看，連侯府平日里的吃用都要急轉(zhuǎn)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