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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宮

第十九章 綠豆芡實榴蓮酥,少年眥目欲殺豬

上都宮 肥宅愛瞌睡 3249 2025-02-15 10:39:44

  手掌綿軟、手指纖細,卻冷得仿佛剛從冰水里撈出來一般。

  徐英甫一摸到石伢子的手掌,心里便是一個咯噔,再瞧對方無甚表情的一張小臉,他這顆九曲十八彎的心便頓時沉了下去。

  這是看明白了自己剛才那一番說辭的來龍去脈?

  這娃娃可比李進難對付多了!

  “少爺,這便是王年大執(zhí)事的內(nèi)侄林石林公子了。”徐英定了定心神開口介紹道。

  “林石見過徐少爺?!笔笞右膊挥眯煊⑻狳c,主動向著比自己高了兩個頭都不止的徐望峰躬身一禮道。

  “你就是王年找來的人?”

  徐望峰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石伢子,語帶輕蔑,“也不見生得三頭六臂么?”

  事大難掩,更何況今后還要同門修行,王年橫插一腳的事情徐博早早地便告知了徐望峰。

  聽說是為了一個山溝溝里的泥腿子要莫名耽誤上兩三日的功夫上山修道,脾氣暴虐徐望峰哪兒管得上對方是什么根骨,天資又是如何?

  只是覺得自己堂堂大少爺失了面子,回到了暖玉閣里,便當(dāng)場就摔爛了兩只前朝羊脂玉杯。

  不過今日見到石伢子真容,他那一腔澎湃怒火卻是立時化作了一嘴嗤笑。

  你道為何?

  原來石伢子身上那件王年的舊衫本就六七分合身,今天幾番刺激之下,那絲綢是濕了又干、干了又濕,這一會兒皺巴巴地黏在他身上更顯得滑稽異常,再加上石伢子是從小在王家?guī)X的山頭上野慣了的,整天的風(fēng)吹日曬,故而皮膚比起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徐望峰來說那真是好比黑土白玉之別。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梳容儀表高下立判,堂堂徐家大少爺瞧著一只泥猴子在自己面前蹦跶,哪里還會有什么專美于仙人面前的警惕。

  恰巧此時石伢子那空空如也的腹腔又是一陣“咕咕”亂響,別說徐望峰了,便是一旁的兩個小丫鬟都掩嘴輕笑,便是心思深沉的石伢子一時間也忍不住鬧了個大紅臉來。

  “呵呵~~”

  “想必我們王家?guī)X的林大少爺還沒有吃過中飯,綠枝、紅纓,還不快快去端些中午吃剩下的糕點吃食來讓林大少爺果腹?!”

  徐少爺似是生怕兩個丫鬟耳背不明,特地在“吃剩下”三字上加了重重的鼻息,想要看看彎腰低頭的石伢子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

  這便是老人們常說的“下馬威”了,新到的案犯循例那都是要吃殺威棒的,為的就是殺殺那些個窮兇極惡之徒的煞氣。

  “他林石不過是徐家一個下人的遠親,仗著天降鴻福能與少爺一道去仙山修煉已是萬幸,這位置心態(tài)卻是要擺地正——下人便應(yīng)有下人的模樣?!?p>  王德第躲在徐望峰身后眉頭微挑,這是前兩天他見徐少爺摔爛了那兩只價值萬金的玉杯后給出的主意。

  可令王德第萬萬沒料到的是,這林石的臉上非但不見一絲受辱委屈的神色,竟還透著幾分喜意。

  “如此甚好,多謝徐少爺了?!笔笞有χf道。

  “他是傻子么?”

  “這么明顯的揶揄都聽不出來?”

  “連李進那個廢物都要幾分顏面呢!”

  “哼!”

  “真真是無趣得很!”

  蓄力許久的重重一拳,卻好似打在了一大團棉花上,不僅沒能把對方砸個稀巴爛,反而是自己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滿心失望的徐望峰憤憤地瞪了眼王德第,“看你出的什么餿主意!”

  心里頭把王德第罵了個狗血淋頭的徐望峰也不招呼一聲,氣呼呼地便摔門而去,

  “少爺~”

  王德第被徐望峰一個白眼瞪得心里顫巍巍的,趕緊跟著幾個丫鬟一起追了出去。

  徐英一臉苦笑地望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幕,“也不知將來這上都宮中究竟是何光景?”

  老爺還想著讓幾個娃娃給少爺當(dāng)幫襯,卻不知自家少爺小半個時辰就能把這兩個同門師兄弟都給徹底得罪。

  “林公子見諒,我家少爺打小便是這個脾氣,還望林公子切莫往心里去?!钡刃焱?、王德第他們走遠了,徐英趕緊打了個哈哈說道。

  “徐管事客氣了?!?p>  “徐少爺他……”

  “性格灑脫、率性純真?!笔笞铀压瘟硕悄c,終于是想起了幾本評書里相關(guān)的言語。

  繼而捂著肚子,臉色微紅地說道,“更何況此時肚中饑餓,能有些吃食果腹,石伢子感激還來不及呢?!?p>  一天沒進過什么水米,石伢子這會兒是真的有些頂不住了。

  “都怪某粗心大意,竟是忘了林公子還未用膳?!毙煊⑴牧伺淖约旱哪X門懊悔道。

  接著又對李進說道,“李公子,不如與林公子一起去用些茶水點心,定定心神?”

  李進擦了擦淚痕,無聲地點了點頭,只是在轉(zhuǎn)頭的間隙,好奇地望了望石伢子。

  兩個娃娃由侍女領(lǐng)著走在前頭,徐英跟在身后,臉上卻是陰晴不定。

  小孩子心性使然,便是自家少爺“見多識廣”、“家教森嚴(yán)”,也藏不住心中的各種嬉笑怒罵。

  這石伢子莫非真的天生大才,少爺這般羞辱都能像個沒事人一般?

  這一回倒是徐英何徐望峰他們真的高看石伢子了——要知道在兩日之前,便是王家宴席上剩下的豬頭肉對石伢子來說那都是十年難得的美味。

  他是真的不在意什么“剩下”不“剩下”的……

  徐英沖泡了一壺菊花飲的功夫,兩個丫鬟已經(jīng)端著五六盤香氣四溢的糕點轉(zhuǎn)了出來。

  應(yīng)時景的綠皮豆沙糕、粉白粉白的芡實糕、甚至還有那漓陰城里頭的普通百姓一輩子都難得吃上一回的七巧榴蓮酥,堆堆疊疊地裝滿了白底藍邊的瓷盤。

  “七巧榴蓮酥”,原本不過是一間小小的點心鋪子,好巧不巧的是有一任出身北方的詹州府臺,吃厭了北方巧匠的下料厚重、甜味膩人,對那口味清新的“七巧榴蓮酥”如獲至寶,萬分喜愛,在卸任之后竟帶了幾大盒子的榴蓮酥同回京師。

  不成想這一帶竟帶出了詹州府幾達兩百余年的貢物。

  原來那卸任的詹州府臺剛回京師便被欽點為禮部尚書,這拜會遞貼的大小官員自是絡(luò)繹不絕,一圖新奇、二圖表善,尚書最后忍痛拿出榴蓮酥招待同僚,那一眾的滿朝文武、功勛達貴大都是土身土長的北方人,竟都對那再尋常不過的榴蓮酥如癡如醉,最后連皇家都驚動了,不出月余圣旨頒出,那詹州府里本稀松平常的榴蓮酥一轉(zhuǎn)眼竟成了貢物。

  那之后詹州府普通百姓若是某一日嘴里發(fā)淡想吃一口“榴蓮酥”可就難了,十幾兩銀子一小盒,還有價無市,每每剛出爐就被那些個侯著的家丁門房買回去復(fù)命。

  “到底是有錢人家,這堆得滿滿撲撲的,哪里像是吃剩下的?”

  石伢子沒聽過榴蓮酥的大名,只是看著這一桌香噴噴的好點心,心里頭忍不住念叨著罪過罪過。

  “林公子、李公子,請~~”

  徐英一聲招呼,石伢子也不客氣,隨手便拿起了一塊翠綠翠綠的豆沙糕。

  “咦?”石伢子輕呼了一聲,這晶瑩的綠皮透著一股涼意,兼之滑順異常,仿佛手指稍稍用力便要從指縫里溜出去一般。

  石伢子小心翼翼地一口咬下,清新的香氣頓時在口中爆開,甘甜、軟糯的豆沙餡一股腦地流了出來,拿舌頭往肚里一卷,仿佛整個喉嚨都在簌簌地冒著香氣。

  “好吃~~”

  “林公子若是喜歡,盡可多吃一些。”

  徐英笑著又為石伢子他們介紹起了這些糕點的用料名堂、滋味特色,石伢子腹中饑餓,隨聽隨吃,不多時便已是七八塊糕點下肚,而一旁的李進許是還未從剛才的驚魂一箭中恢復(fù)過來,石伢子與徐英一同招呼了許久他也只是做做樣子地拿了一塊,輕輕碰了碰嘴便已然放下了,不久便道了聲“不適”悄然回房了。

  石伢子有心寬慰但終究不熟悉,那徐英站起相送了一番也是無奈地坐下,嘆了口氣道,“林公子,我家少爺頑劣,還望您不要介懷?!?p>  接下來又是一陣寒暄,一直到夕陽微垂,原本寂靜的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徐英剛欲起身,那暖玉閣的大門已經(jīng)“吱呀”一聲被撞了開來,露出了雙目通紅隱有淚痕的徐望峰來,他身后的王德第倚在門邊,小臉煞白,再往后兩三個丫鬟正一陣陣地呼喊著“少爺”、“慢行”之類的話語急急趕來。

  “少爺?!這是怎么了?”

  徐英大駭發(fā)問。

  這大半個下午園子里一點聲響都沒有,徐英料定自家少爺是耐不住寂寞帶著王德第去徐府四處轉(zhuǎn)悠了,反正李、林二人都在這暖玉閣里,其他人隨少爺鬧騰都出不了大事,故而他也就一直專心陪侍著石伢子,可現(xiàn)在見徐望峰如此表情,那定是大哭過一場的,這宅子里能讓徐家小霸王如此作態(tài)的除了自家老爺之外那便只有望春池邊上的神仙了,想到這里徐英登時雙腳有些發(fā)軟,“我的小祖宗哎,您可千萬別叨擾了仙人居的那位哎?!?p>  令徐英沒想到的是自家少爺對自己的發(fā)問根本是置若罔聞。

  不僅如此,腳下生風(fēng)的徐望峰奮力一推,只是一只手就把橫在路當(dāng)中的徐英“蹬蹬蹬”推出了三、四丈遠,一息不到的功夫便如一尊殺氣騰騰的鐵塔杵在了石伢子面前。

  “姓林的,你夠狠,我徐望峰對天發(fā)誓,此生此世與你勢不兩立!!”

  徐望峰呼呼地喘著粗氣,居高臨下地死盯著石伢子滿是糕粉的臉,通紅的眼睛里滿是殺意,握拳的雙手控制不住,“嘭”地一聲狠狠地砸在了桌沿上,將一桌的瓷盤碗碟震得叮當(dāng)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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