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拍著我的肩膀,湊在我耳朵邊說:“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跟人打交道別一味逞強好勝,吃虧的是自己,鋒芒太露未必是好事,叔知道你有本事,連原木那個黑帶五段都在你手下走不過一招?!?p> 說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我教你打拳,私心里面只想著你能有一技之長,其實早在半年前我就該把你從我身邊攆走,也不會有今日這般事,這樣吧,等你輸了這場拳折回來,我就把你逐出師門,你好好上你的大學,以后都別跟著我?!?p> 我趕快雙膝跪下,誠懇的說:“是我給你惹麻煩了嗎?所以你要趕我走?!?p> 他拉我起來,好一會才說:“也不怪你,當初我離開榮生堂,是因為斷了一條腿殘廢了,上不了臺他們才放我走的,你是我徒弟,你上臺揚名,必須是榮生堂的名,懂嗎?”
這話我不怎么懂,但我想起剛拜師時他說過的話,此刻便問出來。
“之前你答應收我時,不是說過讓我?guī)湍愦蚶捱€債,難道就是打的榮生堂的擂?替榮生堂打?”
他啪的拍我腦袋一巴掌,罵說:“我當時故意嚇唬你的,你害怕不跟我學,就沒有后來的事,誰知道你小子一條道走到黑,賴定了我,老子沒法才勉強收下你,說起來,我要不收你,這輩子榮生堂都不會再來找我,都是你這小子害的?!?p> 我拉住他手,誠懇的說:“叔!榮生堂的人來了也不怕,你還有我?!?p> 他重重的拍著我的肩膀,眼眶微紅,轉開了臉說:“還有一周時間,我跟你好好合計一下怎么輸這拳。”
……
一周后,我跟著老泰飛去了臺州。
臺州是海島城,海風咸濕,氣候比內陸濕潤,八月間氣溫還在三十度上下徘徊,我T恤里面都是粘濕汗水,外面還搭著休閑外套,雙肩包。
因為我走的跟老泰他們差了那么幾步距離,又自己拖著一個拉桿箱,前來接機的人以為我是來旅游的大學生(實際上我也確實是一名大二新生),一開始對我不理不睬。
我跟著泰叔要上他們的商務車時,兩個保鏢就伸手攔著,言語不敬的呵斥我,讓我滾。
瞟一眼老泰,他幸災樂禍的暗笑著,我干脆拖著行旅箱約了網(wǎng)約車。
老泰身邊跟的有七八個手下,一個個身手矯健,接機的只以為這七八個人里面有一個就是來打拳的楚漫,放放心心的關上車門走了。
我讓網(wǎng)約車司機載著我當導游在臺州游逛了四個小時,吃了當?shù)赜忻男〕?,玩夠了才開機,電話里面已經(jīng)打爆了,幾百條短信彈出來。
一條條翻翻,老泰真沉得住氣,只打了一個電話,發(fā)了一條短信,其他都是亂七八糟的陌生號碼,我給老泰回了一條短信,發(fā)了定位,繼續(xù)坐在小吃攤上吃烤串。
不過十分鐘時間,三輛奧迪風馳電掣的殺到這里,刺耳的剎車聲驚得大家紛紛抬頭。
三車四門大開,完全下來了十多個黑衣人,聲勢浩壯的直奔小吃攤過來,所有人都嚇得面如土色。
我跟網(wǎng)約車司機殺了好幾盤象棋,見他們過來接我,我不無惋惜的對這哥們說:“我家里來接我了,可惜這盤下不完?!?p> 他盯著那些人臉色慘白的說:“榮字號的老爺們是這臺州城的忌諱,別開玩笑?!?p> 我身后幾聲欷吁,他們小聲議論著:“不知道哪個倒霉蛋今日要血濺此地?!?p> 我微微愣怔,轉頭看后邊一眼,忽然許多聲音驚呼后退,我急忙把頭轉回來,看見走在后面兩個黑衣人從衣底摸出長刀。
我瞳孔一縮。
打架我不怕,只是周圍這么多普通百姓,怕傷及無辜。
但是走在前面七八人沒有亮兇器,我略一思忖,他們要真的對我不敬,那我也不用過去了,直接回轉黎城就行。
主意打定,我沉穩(wěn)的坐著不動,對面下棋的哥們坐不住爬起來跑開老遠,其他人也趕緊跟著跑,現(xiàn)場就只有我一個人坐在那里。
隊伍森嚴的一彪人大步過來,吭哧一下,前邊那八個就矮下半截。
我懵了一下,才明白這幾人是跪下了,沖著我跪的,八人齊口喊著:“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楚少爺,請少爺責罰?!?p> 后面拿刀一黑衣人朗聲說:“榮字號規(guī)矩,辦事不力者,不留,動手?!?p> 我才剛剛瞅出跪著這些人其中幾個貌似中午接機的,拿刀那兩個咔嚓咔嚓砍過來,只一瞬間血花就濺了滿地。
我手上還捏著一枚象棋,那血花直接潑在棋盤上,灑在我身上,臉上手上,不到十秒鐘八個人血淋淋躺在我面前。
反正我是嚇得呆了,這種血腥場面,東叔那個老家伙估計不是在為我出氣,是殺雞儆猴吧。
直接用鮮血儆我。
但是殺了八人還不完,后面吭哧又跪下一批,先前下殺人令那個黑衣人再說:“請楚少爺跟小的們回去,少爺若是還沒消氣,這幾個狗奴才殺了給楚少爺解恨?!?p>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僵硬的轉頭看網(wǎng)約車那哥們一眼,掏出一沓錢往桌子上放,桌上到處都是濺上的血,我手抖著找到一處血跡少的地方把錢放下,趕快起身向外面走。
走慢一些,跪在地上那些人就要魂游地府。
榮生堂用八人鮮血教會我——無條件的服從命令。
在他們的地盤,我再也不能獨斷專行,我行我素,他們讓我來打拳,我必須打。
坐在車上,看著他們嫻熟的把同伴尸首扛走,冷漠得沒有一絲表情,我胃里面一陣陣翻得十分難受,趕快閉上了眼。
那種味道,真的太腥。
回到下榻的酒店,泰叔看見我臉色蒼白,也看見了我身上的血跡,他沒說話把我拉回房間換衣服休息。
我還沒有從恐懼中出來,兩只手攥緊他的手腕,亦步亦趨的貼在他身上,他嘆息一聲,小聲安慰我說:“別怕,還有我在?!?p> 我哽咽著說:“叔!他們在我跟前,殺了八個人,我要是不回來,他們還要殺?!?p> 老泰望我面露笑容,和聲說:“這是榮生堂慣用的手段,也就欺負你一個學生仔沒見過這種場面,好讓你乖乖聽話,道上的什么沒見過?剝皮分尸都是小菜一碟,你跟著我,這種事以后還見的多,慢慢就習慣了。”
一整個晚上我都在發(fā)抖,后半夜我不敢睡跑去鉆泰叔被窩,有他睡在身邊,我懼意大減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