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到半夜我迷糊睡著,老泰坐在床頭守著我,天明時分我睡醒,只有阿文在床前。
我住的是單人病房,也沒個說話的人,看著床前的輪椅想要試試能不能自己坐上去,結(jié)果腿上打的石膏,我勉強翻過身來,愣是沒本事挪下床去。
腰上只是擦傷,早沒事了,但這條腿,每次醫(yī)生站在病床前,總是幾個醫(yī)生吵來吵去的,今早查房也是這樣,我問阿文,他也說不明白,就好像還要做手術(shù)的意思。
阿文把昨天那個女人辭退了,說是重新找一個。
我火了,我說你留下來不行,非要找個人來替你?
阿文不解的說:“這是泰哥的意思,怕我一個男的照顧不來人,找個經(jīng)驗豐富的護工比較好?!?p> 中午時分阿文離開后,那女人來了。
我十分新鮮,我說你不是被辭退了,怎么還來,你來了沒錢拿,不是白做了?
女人就笑靨如花的說:“昨天是辭退了,今天又聘請了。”
我說:“我今天不用擦身了?!?p> 她點點頭說:“知道你害羞,我今天也不打算給你擦了。”
我一想,他拿了錢來照顧我,什么都不做呆上一天,就拿兩百塊錢,這好像是不劃算。
我于是翻身撲著說:“要不你給我擦擦背算了?!?p> 她就來解我衣服,我趕快護住,說我自己來。
然后她給我擦了背,又說,我給你捏捏肩膀如何?
好呀!
捏了一通挺舒服的,我忍不住又看著那輪椅,女人挺有眼力勁,就說,要不我推你出去走走。
我求之不得,苦笑說:“我下不了床?!?p> 女人迅速的把輪椅推過來,笑說,我扶你起來。
她攙了我一臂,力氣真的是挺大的,反正我一只腳站起來,就挪到輪椅里面了。
她脫掉護工服,就拿條毛毯蓋在我腿上,又給我披了外衣,按上一頂絨帽才推出來。
我心里有點小樂,這女人看著粗手大腳,心思挺細膩。
只可惜外面沒有陽光,陰冷冷的,她推我在醫(yī)院里面轉(zhuǎn)了一圈,除了雪,也沒有什么好賞的景。
我想問問她的名字,張了幾次口,又想我遲早是要回黎城去的,最多一個月。
便說:“你做護工多久了?”
她猶豫了一下才說:“剛剛學著做?!?p> 我又想我這腿可能治不了,一輩子殘廢了。
便又問:“你是臺州人嗎?”
她又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我:“暫時是,以后要回去的?!?p> 我便想,既然不是,那以后我不來臺州,她也離開這里,天涯海角也遇不得這么巧的,只能算個過客。
便冷了這個念頭,不經(jīng)意的問了句:“我該怎么稱呼你?”
她輕佻的笑了聲說:“你可以叫我玲子,我身邊的人都這么叫我?!?p> 她拿一根指頭在地面雪上劃出這個“玲”字,那指頭尖尖的,像是把小刷子拂在我心口上。
我認真看她的臉,又想著,她這個身高不做模特真的可惜了。
我于是說想站起來,她就扶著我站起來,我們兩個人站在一起。
一米八七的我跟一米八的她站在一起(后來我親自問過她的身高),感覺我們兩個就是一樣高,她在我的眼中簡直就是巨人一樣的存在,不說那大長腿,連手臂都長。
同樣80公斤的體重(也是我后來親自稱出來的),在我身上體現(xiàn)出來是瘦,在她身上體現(xiàn)出來是彪,我怎么感覺我的腰比她的還細些。
于是我又膽怯趕快坐回去,剛剛萌芽的一點愛戀迅速被我掐死在搖籃里。
這女人,完全不是我心目中的嬌小可愛,柔柔弱弱型,我不喜歡。
這天,她謝天謝地終于是給我熬了一鍋白米粥,然后,她放了一勺鹽。
再然后,她給我剝香蕉,我趕快接過來大口大口的吃了。
晚上阿文來了,賊眉鼠眼的問我:“今天換這個滿不滿意?”
我趕快說滿意。
第三天,玲子推我在醫(yī)院里逛了一天,我們聊些上學時候的趣事,我問她:“你有逃學被老師打過嗎?”
她一下笑了,說她從小到大都聽話,從不逃課,小學是課代表,上了中學老師讓她當班長兼學習委員,教室后面的黑板報都是她帶著幾個同學畫的,整整畫了三年。
我就笑話她,我說你出了幾期,也該讓其他同學來出上幾期,全班同學都輪著來出,這樣才好,你不懂得招攬人心。
她認真想了想,說好像是這個道理,怪不得她的同學緣這么差的,都沒有一個男同學給她遞過情書。
我轉(zhuǎn)望她一眼,想說你長的這么高,其他男同學都怕你,怎么還會給你寫情書,何況你也不是王昭君楊貴妃,你是武則天,誰敢娶你。
不過這話太打擊人,我就轉(zhuǎn)了個彎說,那是他們沒有眼光。
次日一大早,我還沒睡醒呢,病房門被人一腳射開。
我驚醒過來,就看著霍懷怒氣沖沖的大步進來。
他走到床前,一句話不說,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四處看看,不放心,又從床腳那邊掀開,仿佛我被子里藏了什么寶貝。
我懵逼的喊他一聲“霍叔”,就望著他彎下腰去往床底下看。
這時我想起來了,這霍懷不是回東城去了,怎么還在臺州?
然后他氣吞山河的一聲大吼:“人呢?”
人???
我轉(zhuǎn)轉(zhuǎn)腦子,看見衛(wèi)生間亮著燈,阿文肯定在里面,我就說:“那里面呢。”
霍懷狠狠的抖了抖,跺了下腳走過去,咣一腳射門,那聲音嚇得我心臟亂跳,我跟前一個心臟監(jiān)測儀尖利的叫了兩聲。
他停頓了兩秒大步進去,我聽見阿文懵懵的說:“有,有事???”
旋即這小子驚叫了一聲:“霍爺你干嘛踢我?”
我一頭霧水間,霍懷黑著臉出來,上上下下看我,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他忽然問我:“這腿能治好不?”
我搖搖頭,心說治不治的好你得去問醫(yī)生,我還巴不得治好呢。
他眼睛毒辣的一下下從我床腳掛的病歷本上移起,落在我臉上,一頁頁翻看完了,再“嗯”了聲,話題一轉(zhuǎn),直接說:“我閨女給你拐了,你要是治不好,就別想進我霍家的門?!?p> 然后他頭也不回的出去了,阿文半身探出衛(wèi)生間來,看著人走了他才趕快過來,小聲問我:“漫仔!你怎么敢惹這霍老板,人家千金大小姐,你也敢撩?”
我問他:“霍懷的閨女,你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