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不知不覺來了，長袖校服外套漸漸的都換成了沖鋒衣，教學(xué)樓也開始了供暖。
“小騙子，我奶奶找了個大師，等放假了她說讓咱們四個去拜拜，保佑高考順利?！?p> 應(yīng)燃整理著試卷，突然想起了什么。
時妍看著窗外的雪景，“嗯”了一聲。
人啊，越是到這個時候，越是信神。
寒假前的最后一個周末，四人去了寺廟。
辛光寺的人不少，來來往往的。有求平安的，有求事業(yè)學(xué)業(yè)的，有求財運的，也有求姻緣的。
四個人磕了頭，上了香。跪在佛像前虔誠無比。
“諸事順利，諸邪避讓。”
“高考順利，金榜題名?！?p> “家人安康，萬事喜樂?！?p> “自由無束，順意而行?！?p> 心愿各不相同。
寺院香火旺盛，一顆樹上掛的鈴鐺風(fēng)一吹就叮當(dāng)作響。
吳文婉特意給他們準(zhǔn)備了現(xiàn)金。鈔票一張張投入功德箱內(nèi)，眾人皆希望真的可以帶來所想。
時妍正一個個的看著許愿牌上人們的心愿，而應(yīng)燃則在旁邊的小木桌上伏案寫著。
“善緣。”
尋安法師看著他們兩個，說了一句。面帶微笑。他記得吳老太太說來的是四個孩子，變想看看其他兩個。
許常溪正費力的墊腳去系心愿牌，白皙的臉有些紅，尤其是鼻尖。不知道是急得還是凍得。
“路雖坎坷，終得圓滿?！?p> 最后，是溫燼澤。
他正在望著遠(yuǎn)處發(fā)呆。從尋安法師的角度，這能看見一個側(cè)臉。蒼白的，瘦削的。
尋安發(fā)師緊緊盯著溫燼澤，心中復(fù)雜萬千。
溫燼澤好似也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zhuǎn)頭看向他。四目相對，兩個人的目光誰有沒有躲。都平靜的注視著對方。
溫燼澤注視著尋安發(fā)師那雙深邃又平靜的眼睛，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釋然一笑。雙手合十，朝尋安法師一拜。
他一直都像孤鳥一樣盤旋在洶涌的海面上，不知道來自哪里，又去往何處。海面濺起的浪花拍濕他的羽翼，好像要拉著他墜入海底。奮力向上飛去想要擺脫，頭頂天空卻也電閃雷鳴。他像一個矛盾體，渴望歸宿，卻又厭惡束縛。
就跟他的名字一樣吧。他不明白為什么父親就喜歡這種水火不容的格式，燼為燃燼，偏偏澤又為福澤恩惠。
溫燼澤看向遠(yuǎn)方。
寺廟里的人均來祈愿，他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萬家煙火，多讓人眷戀啊。
快了，很快就能解脫了。
......
“你們四個今年的合照還沒拍吧？”臨走時，吳文婉突然道。
“啊好像是，”時妍說，“那就去寺廟門口拍一個吧?！?p> “好，”吳文婉點點頭，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讓小航哥哥給你們拍?！?p> 依舊是那個站位，時妍和許常溪站前面，應(yīng)燃溫燼澤站后面。
下著半天白雪，時妍的紅色毛線帽和許常溪的紅圍巾是白茫茫中的一抹色彩。
快門按下，此刻定格至永遠(yuǎn)。
.......
元旦前一天晚上，眾人以為不會有什么節(jié)目，正安安靜靜的刷題，忽然，外面?zhèn)鱽硪魂嚶曧憽?p> “煙花！”
不知道誰喊道。
眾人紛紛從題海中抬頭望向窗外。
絢麗的煙花綻放在漆黑的夜空，照亮了城市。它雖短暫但實在美麗，好像在提醒著人們，新年快來了。
“應(yīng)燃?！?p> “嗯？”
“提前祝你新年快樂?！睍r妍看著煙花，輕輕道，“我們的第十八年?！?p> 回到家的時候，時欲似和邢妙已經(jīng)在包餃子等時妍了。
“呦呦，兩個大忙人今天都在家呀?！?p> 時妍打趣道。不知道他們兩個有沒有聽出玩笑語句中的一抹心酸。
邢妙溫柔一笑，“快洗手包餃子，你愛吃的蝦仁餡?！?p> 時妍洗了手坐下，開始和他們一起包餃子。
“爸，應(yīng)涵的復(fù)查結(jié)果怎么樣？”
“我問過她的主治醫(yī)生，情況不樂觀?！?p> 時妍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終究沒在說什么。畢竟是人家家務(wù)事。
“今年顧著你高考就不回去過年了，到時候記得給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都打個電話。”邢妙囑咐道。
“好。”時妍應(yīng)下。
趁著餃子下鍋的那段空閑時間，時妍和應(yīng)燃聊了會兒天。
Ying：“對了，初一內(nèi)小姑娘讓我給你帶張紙條，忘了給你了”
他們和初一的時間基本錯開，只有午飯一小段的重疊時間。尉遲輕舟就會給她寫小紙條。沒想到這個竟然被應(yīng)燃拿到了。
KAI開：“她怎么給你了？”
Ying：“你急著跟許常溪去小賣部，她來的時候飯桌那兒只有我”
時妍回了一個“知道了”的表情包。然后兩個人大概串了一下寒假串門的名單。
KAI開：“段家能不去嗎？感覺會很尷尬”
Ying：“為什么？”
時妍撓了撓頭，打字回她，“就是，我也說不出來，明明沒有和他們接觸過，但總覺得見面會很怪”
應(yīng)燃安慰道，“沒事，我陪你。研究所剛和段家簽訂了技術(shù)合作，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下的。”
“閨女！餃子好了快來端！”
時欲似喊她。
“好嘞！馬上！”
KAI開：“我去吃飯了，一會兒再聊”
Ying：“好”
應(yīng)燃這邊，也在商量過年幾天的流程。寒假總共12天，所以白嘉玉一直在給他擠休息時間。不想讓他太累。
秘書說的什么應(yīng)燃一個字也沒聽清，他有些擔(dān)心應(yīng)涵。往年這個時候，小丫頭應(yīng)該在給自己炫耀新衣服。但她自從出事后就一直沉默。哪怕見到周溯羨也沒什么太大反應(yīng)。誠然，應(yīng)明庭和她道了歉。但傷害已經(jīng)造成，道歉并沒有怎么實際作用。
應(yīng)明庭肯定是愛應(yīng)涵的。但只是身為家長的尊嚴(yán)讓他不愿朝子女低下高貴的頭顱。這是大多數(shù)家長多多少少都會有的。
“燃燃？燃燃？”白嘉玉察覺他的狀態(tài)不對。
“??？怎么了？”應(yīng)燃回過神。
白嘉玉沒有追問他想什么，“沒什么，去休息吧。這個有時間再聽，上一天課都累壞了。”
“好，媽晚安?！?p> 應(yīng)燃回到房間，一頭栽到了床上。
躺了一小會兒，他舉起手臂看了看表。分針，正一點一點朝著12走去。
等走到的那一刻，應(yīng)燃輕輕呢喃了一句。
“新年快樂，時妍?！?p> ......
窗外又燃放起了煙花，寒冷的冬夜中，新年的鐘聲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