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突然怎么就門庭若市了？
這夜似乎很漫長，但是不管如何，黑夜終有過去的時候。
朝陽初升，和煦的陽光給大地鍍上一層瑰麗的金色。
玄真觀后院的小山丘上，起了一座新墳。
“老家伙，你一個人在這里孤零零的躺著，現(xiàn)在給你找了個瓷娃娃般的小姑娘陪著你聊天，總該不會寂寞了吧！”
“人家是九皇山下玉家的好孩子，有名有姓，可不許欺負她才好！”
“唔，這么多年倒是從來沒聽過你欺負小娃娃，想必是我多慮了……”
一身紅衣的凰玖手提琉璃燈，款款走到近前。
抬頭看去，陸吾正靜靜的立在那里，身形高挺纖瘦，樣貌清秀絕倫，額邊落下一縷黑發(fā)，從側(cè)面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尊線條分明的藝術品。
她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沒有開口打破這美好的靜逸。
作為鳳凰一族的長公主，在漫長的妖族爭斗中，她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和無辜不舍。從最初連小兔小雞都不忍殺害，到最后的漠視生死——漠視敵人的，也漠視自己的！
心不夠狠的人（妖），早就在弱肉強食的亂世中被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凡是能掙扎著生存下來的，無一不是閱盡塵世、看破生死的大能之輩。
僅僅是一夜之間，親眼見證著陸吾經(jīng)歷的種種無奈，那種有心無力的感覺，讓凰玖恍惚中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
“終有一天，你或許也將會變成如此……”
凰玖低聲自語著，望著陸吾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東西。
平靜終于被打破了。
陸吾忽然重重一頓足，叫道：“哎呀！真不該一時斗氣，將鬼母一把火燒得灰都沒剩下……”
凰玖一愣，問道：“怎么了？”
“火靈燈的靈蘊被我用得干凈，早知道該把那些鬼東西拿來當燃料才對！”
“還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涼透了！”一驚一乍的模樣，凰玖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聽清緣由，登時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嗔道，“離火燒死鬼母的那瞬間，便已將她的魔魂吸入燈中，否則的話，這燈昨夜就被你弄熄了！”
“是嗎？”陸吾低頭看去，果然見到燈中火焰長明，燃燒得極是旺盛。不由得呵呵干笑幾聲，陪著笑臉問道，“那我是不是現(xiàn)在又可以動用火靈燈三次？”
“想得美！”
凰玖哼了一聲，“區(qū)區(qū)一只鬼母能有多少能為？最多不過渡劫三四次，堪堪挨到了鬼丹境的邊緣，如何能與真正的鬼修相提并論？”
她沉吟片刻，徐徐道：“以我的估算，火靈燈還能全力發(fā)動一次……”
“才一次??！”
陸吾難掩失望的神色，剛要說話，卻聽凰玖正色道：“外物不可必，中懷須自空。寶物雖好，到底只是外道，唯有道行才是第一。取寶物而舍道行，你道心何在？大道何在？”
被凰玖當頭棒喝，陸吾忽然有所明悟，緩緩道：“尊駕所言極是！”當下盤膝而坐，面帶神光，端的一片祥和之氣，全身雜亂無章的法力竟然緩緩轉(zhuǎn)變?yōu)榧冋撵`蘊氣息，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不斷吞吐，顯然是因為頓悟而有所突破。
“咦？”凰玖這始作俑者都大出意料之外，自己隨口幾句話，竟然引得這小道士帶來這么大變化。急忙睜開慧眼看去，只見他全身靈氣彌漫，境界卻……
“這不還是練氣境么？他突破了個啥？”
凰玖大惑不解，等陸吾睜開眼睛，忍不住問道，“你這是頓悟了什么？能說與我聽聽不？”
這倒是沒什么可以隱瞞的。陸吾點頭道：“我是忽然對自己練的心法有了些新的體會，倒并非是修為突破?！?p> 心法？凰玖來到玄真觀之后，還從未聽陸吾提起他修煉的功法，當下饒有興致的問道：“你練得是什么心法？能說說么？”
“我練的是《鎮(zhèn)元寶錄》上記載的無名功法，想來也不見得是什么上乘秘法，也或許是我練得不對……”
陸吾也不藏私，順口背了幾句口訣。苦笑道：“我練了十幾年，也只練會了真一篇、橐龠篇，三五篇卻遲遲進展不順。剛才我有些明悟，這才入定參詳。”
卻不料凰玖臉色頓時肅然，喃喃道：“夫真一者，純而無雜，謂之真，浩劫長存，謂之一……寥寥幾言，卻一語道破氣神綱要。天底下居然還有這般煌然宏大的機要之決？”
她思索片刻，正色道：“這本心法只怕并非你所想的這般簡單，我雖然有些閱歷見識，卻也不曾見過這般高明的功法?！?p> 陸吾點了點頭，心中卻暗道：“老頭子練了六七十年也才煉氣十一層，這功法再好又能強到哪里去？你這小燈妖只怕平生也沒見過幾個功法，連這玩意兒也覺得高明……”
二人說說笑笑回到道觀，陸吾看了看天色，笑道：“今日不去擺攤了，就在道觀坐等上門生意吧！你呢？可要回房修煉嗎？”
凰玖搖頭道：“我還是留在燈里為好！”
一道紅氣落入琉璃燈中，陸吾無奈的搖了搖頭，將琉璃燈重新掛在大殿上。這才來到前院，準備打開道觀大門……
兩扇木門剛打開一半，“轟”的一聲，數(shù)十個村民已經(jīng)提著供品、香燭、紙錢涌了進來，人人朝著陸吾打躬作揖，陪著笑臉，殷勤十足。
“陸觀主，今日可是開門晚了啊！”
“小陸仙長在咱們臨河鎮(zhèn)住了十多年，一直無緣拜會，今日特來叨擾！”
“陸仙長請了，老朽此番心有疑惑，還請仙長代為開解。”
“道長救命之恩，我夫妻二人無以為報。想了許久，只有這一身力氣還算看得過眼……”
……
……
就在陸吾發(fā)愣的這一會兒，門里門外已經(jīng)擠進了不下百十個村民，吵吵鬧鬧，不絕于耳，熱鬧得如同市集一般。
更有張老二夫妻，帶著十幾個相熟的青壯，推著小車、帶著工具，轟轟烈烈的闖進玄真觀，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開始打掃庭院。
再往外望去，官道上熙熙攘攘，還有不少村民正快步朝玄真觀趕來。
這是怎么了？平時大貓小貓兩三只的玄真觀，怎么就突然門庭若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