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賣出
“你說什么??？”尖鼻子的男人尖叫道。
“不，這不可能！”圓臉的蒙面者掏出一把刀子，惡狠狠地在老板面前筆畫，“這絕對是真貨，是黑夜教會地禮器！你再給我仔細(xì)看看！一定是你想壓價、故意說成是假的！”
“閉嘴，混蛋！”尖鼻子一把拍掉了大圓臉的刀子，“你給我安分點！”
然后他轉(zhuǎn)頭焦躁地問老板。
“那老板你說這些到底值多少？”
老板換上了一個閉眼思考的簡筆畫表情。
“這些首飾雖然寶石是假的，但是金屬部分確實是真的純銀，可惜銀器也沒有很好的價錢……”
“另一個方面來說，這些首飾雖然不是真的，但是依然靈性充沛，可以在教堂之外也能進行幾次繁星彌撒，給人們降下安寧撫慰的效果，也僅限于安寧與撫慰……”
總而言之，十分雞肋。
“什么靈性？什么安寧？”尖鼻子聽得一頭霧水，“你就說最后能給我多少錢吧！”
“除了這些首飾外，您這里還有許多寶石原石，黑曜石、祖母綠、月光石……啊，還有這些沒有開過的原石，這些能有很不錯的價值。剩下的雜物，恕我直言，沒有多大的價值……”
“不過這個……”
老板突然從雜物堆里挖出一個做工精致的盒子，嘗試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打不開。
“這個盒子應(yīng)該值不少錢，可惜打不開，得折一些價錢?！?p> “這桌上的所有東西，我可以給你這個數(shù)?！?p> 老板豎起四個機械指頭。
“不行，至少這個數(shù)！”
大圓臉瞪著眼舉起五個指頭。
“這已經(jīng)是我給你們的優(yōu)惠價了?！?p> 老板又切回了原來那張簡筆畫的熱情表情。
“兩位并不是貝克蘭德的本地口音，聽上去像是來自不遠(yuǎn)處的鄉(xiāng)村。你們匆匆忙忙地來到貝克蘭德，匆匆忙忙地清空了一輛可憐的快遞車，然后匆匆忙忙地想找個地方套現(xiàn)一大筆資金，還不愿意露臉……”
“你們在老家惹了大事，想來貝克蘭德避避風(fēng)頭……是吧？”
“你……”
“閉嘴！”
尖鼻子立刻打斷大圓臉的話，咬著牙向老板甩手。
“成交！錢趕緊給我！”
只見老板甩起自己寬大的黑袍，往桌子上用力一抹，柜臺上的雜物當(dāng)然無存。
大衛(wèi)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老板再從衣袍里拿出四大捆紙幣，推給尖鼻子和大圓臉。
“感謝惠顧，先生們，拿張名片再走吧，歡迎下次再來?！?p> 尖鼻子半信半疑地攬過現(xiàn)金與名片。名片上沒有寫老板的名字，背面只有一個血紅色的詭異徽章。
他看看古怪的黑袍老板，看看一邊壯碩的沉默男子，拉著大圓臉走到一邊，在店里開始清點鈔票。
意外地在這種地方十分謹(jǐn)慎……
“我警告你！你這黑破布！”
大圓臉突然轉(zhuǎn)身再次恐嚇老板。
“你要是敢少我‘菲爾德·莫雷蒂‘的錢，有你好果子吃！”
“閉嘴，笨蛋！錢對了，快走！”
“稍等一下！”
黑袍的老板拿起一張名片，提筆寫下“菲爾德·莫雷蒂”這個名字，探出身子塞到大圓臉的手里。
“先生們，我強烈建議你們在我這里在加購兩個假身份，這會幫助你們在貝克蘭德更好地生存，資料十分完備，價格也算優(yōu)惠，需要來兩個嗎？”
“不……不用了！”
“真可惜，那么期待我們下次再見?！?p> 兩個人拉拉扯扯，跨出店門。
那個大圓臉報出的名號沒有多少可信度。從警察經(jīng)驗來看，這兩人多半在家鄉(xiāng)殺了人，呆不下去了，來貝克蘭德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避風(fēng)頭，就連剛剛“菲爾德·莫雷蒂”這個名字，都可能只是今天早上胡亂瞎想的。
大衛(wèi)看著兩人消失在利茲街的盡頭，才再次走到柜臺前。觀看過剛才的鬧劇，大衛(wèi)已經(jīng)對這家店的運營流程有了了解。
“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我身上有什么東西，你看上的值錢的就拿走好了。”
“先生……您看上去并不是一塊完全沒有經(jīng)歷的‘白板’，是吧？”
老板換上衣服思索的簡筆表情。
“我是說，對您來說，直接通過賣掉某些東西來獲得足夠錢財，并不是一個合算的方案?！?p> “您應(yīng)該有足夠的‘資本’……我想，您看上去擅長格斗，在利茲街上的行為也看得出您有很好的偵察與反偵察能力，您完全可以去做一些來錢更加快捷大量的事情……您之前可能看過了解過很多，但真的要上手實踐，您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缺少實操經(jīng)驗?！?p> 大衛(wèi)不想告訴老板，自己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失敗的綁架，而且失敗的原因，竟然是一輛從房子后面沖出來的泥頭車。
看到大衛(wèi)臉色微變，老板更加堅定自己的判斷。
“……啊，看上去您已經(jīng)實踐過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話很多？”
“聊天是做生意的一種手段，你說是吧？”
大衛(wèi)有些躊躇，他看不透這個老板，即使這個老板一直在長篇大論，但大衛(wèi)發(fā)現(xiàn)在這些話語里根本找不到一點關(guān)于老板自己的信息，只有自己在不斷的被對方解讀一舉一動，光是站在那里，就不可避免地向?qū)Ψ奖┞蹲约旱男畔ⅰ?p> “我的建議是，您在我們這里賣出東西，但并不全部換成金錢，部分換成情報與物資，用于支持之后的大行動，以此來得到巨額的財富……這會更加實惠，是吧？”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么多？”
“這位先生，我看得出來，您將會成為我們的大客戶，為了我們未來的交易，提前送點小東西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誠信經(jīng)營，是吧？”
“……行吧，你開價吧，你要我的什么？”
老板的橫杠眼上下打量大衛(wèi)許久，接著兩只機械手從黑袍中伸出，穩(wěn)穩(wěn)地抓住大衛(wèi)的小臂。
“……這對手臂，你愿意賣嗎？”
“你說什么！？”
大衛(wèi)驚得反手抓住老板得袍子，甚至抓著布料把他拎了起來。
“你讓我把手臂賣了，我怎么掙錢？？”
“冷靜，先生，請冷靜……”
老板無辜地舉起雙手，但語氣依然處變不驚。
“你可以把你的手臂賣給我之后，再在我這里低價買一對機械臂……不，這是一個大單子，我愿意直接送你一對基礎(chǔ)款的機械臂。剩下的錢，你可以在我這里換一些不錯的配件為你的機械臂改造一下，然后再換一些槍支彈藥……相信我，你的新手臂會比老的更好用?！?p> “你是在震驚什么，先生？是覺得義體很貴嗎？不不不，先生，那是幾百年前的物價了。想要裝上一套日常適用、如原裝肢體一般好用的義體并不需要花巨大的價錢——當(dāng)然，那些功能性強大的，確實價值不菲。如果你需要這種類型的義體，我們這里也能為您提供，只不過剩下能兌換到的彈藥就少了一些……”
“而且，偉大的蒸汽與機械之神，為我們帶來了道奇·拉瑪，是吧？”
老板又切出一個眨眼的表情。
“道奇·拉瑪?shù)募夹g(shù)，可是把好幾種日用級義體的價格，一下子拉下來好多。光是他們廠家自己生產(chǎn)的配件，價格就要比同類產(chǎn)品便宜四分之一。“
“可是無論因為怎樣的意外而失去肢體與器官，又換上如何強大的機械義體，人們總會無比懷念原來那種血肉相連的感覺。于是當(dāng)義體在殘缺者中慢慢成為‘普遍’的時候，肉體反而因為不可再生成為了‘稀缺’……“
“你瞧，一對健康、有力、充滿爆發(fā)力與美感的手臂……先生，你的手臂，可是價值連城的珍寶啊……”
老板的話讓大衛(wèi)趕到一股惡寒從腳跟升起，沿著他的背直沖后腦。
今天可以是一對手臂，后天可以是一對眼睛，之后又會是什么呢？
道奇·拉瑪為了快樂而積極研發(fā)的技術(shù)，如今，是否又成為……
“可是別人的不幸對你來說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歐嘉輕柔的絮語在大衛(wèi)耳畔響起，溫柔的海潮裹著黑暗混亂的海潮，淹沒大衛(wèi)脆弱的理智。
“誰又來憐憫你的不幸呢？”
需要多久完成手術(shù)？截肢后又需要多久的回復(fù)時間？失去手臂后有需要多久才能裝上義體……
對不合理之處的種種疑慮都溺死在囈語的海水中，對金錢的邪異欲望再次于大衛(wèi)心中蓬勃生長，他已無暇顧慮其他。
于是他閉上眼，放開手，將自己的雙臂攤在老舊柜臺上。
“我要一雙強力的義體，還有沖鋒槍。”
“如你所愿……先生?！?p> 思緒迷亂之間，大衛(wèi)覺得自己好像被黑袍的老板抓著，來到了后房。
一扇又一扇的門，一塊又一塊的布。然后大衛(wèi)就躺在了柔軟的手術(shù)臺上，身下的床布竟出乎意料地干凈。
無影燈很亮，手術(shù)間很冷，飄來飄去的模糊白影他分辨不出有幾個，只認(rèn)得走來走去的黑影，是那個裹黑袍子的老板。
隔壁的電視機依然在響，手術(shù)室隔音效果極差。
“……近日，一起針對伊修達爾家族的綁架案告破，貝克蘭德警方成功營救出年僅10歲的人質(zhì)加洛德·伊修達爾，伊修達爾家族的小兒子。對此，伊修達爾集團魯恩區(qū)域董事長、伊修達爾家族的第一繼承人馬西莫·伊修達爾表示，要對偵破此案、成功營救的魯恩首都貝克蘭德警察廳表示由衷地感謝……”
“……感謝尼可羅·霍克警長為營救我弟弟所付出的一切！若不是這位霍克警長的英勇與智慧，我恐怕只能日后在女神的神國中與我的弟弟加洛德團聚了。為了偵破這個性質(zhì)惡劣的綁架案，我們的霍克警長日夜辛勞……”
“……我知道，案子的偵破也有警局各位警員的共同努力，所以我決定，將向魯恩首都貝克蘭德警察廳捐贈一份禮物，表示我對于警察廳的感激之情……”
“……我們將在魯恩詹姆士銀行總行大廳舉行捐贈儀式，屆時……”
激烈的儀器聲在耳邊響起，另一堵墻壁后面?zhèn)鱽響K叫。
“準(zhǔn)備好了嗎，先生，要開始了?！?p> 黑袍的老板拿著面罩出現(xiàn)在大衛(wèi)床頭。
“好……”
“可以冒昧問一下，你上一次嘗試當(dāng)時是怎么失敗的么？”
“是泥頭……”
還未說完，大衛(wèi)就失去了意識。
當(dāng)他再次醒來時，冰冷的手術(shù)室一片寂靜，昏暗的房間中隱約看到幾攤血跡。
“親愛的，喝下這個吧。”
朦朧晃動的視野里，紅裙的歐嘉站在黑暗的房間中，捧著一瓶散發(fā)著邪異幽光的藥水。她的笑容不容拒絕。
“喝了它，你將擁有力量，去滿足你……獲得財富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