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開場!
燦爛假日酒店的夜晚,名流們在富麗堂皇的大廳中推杯換盞。
觥籌交錯之上,大廈樓頂?shù)哪釥柹谶M行最后的準備。
等到畫完祭壇法陣的最后一筆,尼爾森才從那種長時間的沉浸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在得到【摩天圣杯】的認可后,他現(xiàn)在能更加直接而清晰地聆聽摩天之神的教誨,地上這一片龐大復(fù)雜的血色法陣,便是神對其忠誠之人的饋贈。
失蹤的馬西莫·伊修達爾,正兩眼無神地跪坐在法陣的一角。在眾人四處搜尋之時,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位繼承人正在自家酒店的天臺上。
這是尼爾森突然靈性一動,同樣眼神空洞的大衛(wèi)推開門,渾渾噩噩地向法陣走來。
“你似乎干了什么多余的事情……”
一點微妙的危機感在尼爾森腦海中蔓延。他翻出大衛(wèi)的手機,看到了那條給倫納德發(fā)的消息。
當(dāng)自己開始聆聽神諭、刻畫法陣的時候,沒想到大衛(wèi)竟然偶遇了那個杰拉爾丁,還把她綁了回來、并發(fā)了挑釁信!
這一點小小的插曲并沒有影響尼爾森的計劃。倫納德區(qū)區(qū)一個序列七的警探,尼爾森并不放在眼里,倒是倫納德身邊的那個梅林·赫爾墨斯,讓尼爾森有些忌憚。
通過幾次交手,尼爾森能感受到這個叫梅林·赫爾墨斯的魔術(shù)師實力不俗,至少是半神層次的存在,這種等級的非凡者,為什么要一直潛伏在一個警探的身后呢?
魔術(shù)師梅林一直是尼爾森計劃中的變數(shù)。更令尼爾森在意的,是梅林給自己帶來的那種微妙的危機感。
對于“惡魔”途徑的半神來說,尼爾森應(yīng)該能準確而具體地提前感受到他人的危機與惡意,預(yù)制即將到來的危險??杉词惯@段時間,這個魔術(shù)師給自己帶來了這么多的麻煩,他也只能在梅林身上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危機預(yù)警,仿佛這種探知在梅林的身上受到了什么限制,讓尼爾森引以為傲的危機預(yù)警不再可靠。
這幾次遭遇戰(zhàn)中,尼爾森的目的都不是你死我活,而是搶了東西達成目的就跑,但不代表之后就都能成功逃脫,他隱隱覺得,自己和那個神秘的魔術(shù)師終究要有一場死斗。
這種對未來的直覺沒有讓尼爾森感到恐慌,反而是讓他更加興奮起來。
到了那時,我該用怎樣的手段,點燃那張?zhí)搨蔚男δ樐兀?p> 至于杰拉爾丁……喔,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隨手處理掉就可以了……
……等等。
一股強烈的危機預(yù)警狠狠地沖擊尼爾森的精神,仿佛是一把小錘猛擊他的頭腦。
要是現(xiàn)在讓她失去意識,會引來不得了的大人物嗎……
呵,那就讓她在這里再垂死掙扎一會兒,找些人看著她。等待儀式開始,就將她與這棟樓一起獻給摩天之神,屆時即使那些個大人物趕過來,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要是真的能讓那些教會里的天使忍不住出手……哈,那豈不是更好了!一起把事情鬧大吧!
心情愉快的尼爾森哼著曲兒,對著法陣上的某一點向下一指,大衛(wèi)便如棉花娃娃一般,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在馬西莫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痛苦的,殘缺的,渴望的,分裂的……”
跪著的大衛(wèi)用機械手捅進自己的身體,鮮血流淌在地上的法陣上。
“脆弱的,絕情的,貪婪的,高傲的……”
血色的花紋爬上馬西莫的手臂,他頭抵著大衛(wèi),伸出手硬生生扯掉了大衛(wèi)的機械臂,將那些植入血肉的人工神經(jīng)一點點地扣了出來,然后十指深深地插進對方斷肢的傷口上。
這只手臂曾在這個位置存在了三十多年,在短暫地分離后,又以另一種方式,重新與這個位置相連。
一副肉體被分割成為兩個獨立的存在,儲存供奉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如今在神的指引下,磅礴的靈性讓分離異化的軀體再次渴望融合,拖著其他沉重的靈魂與贅余的肢體,一同歡呼雀躍合二為一。
“贊美偉大的摩天之神!您是萬天之上的無盡光輝,是分異與同一之鋒刃,是萬物萬象之旗幟!
一只精美邪異的金制酒杯被尼爾森輕輕放在腳下。
“我祈求您的力量降臨世間!
“……點燃這簇為您而起的【篝火】!”
尼爾森的話音剛落,血色的儀式法陣立刻爆發(fā)出奪目的紅光,吞沒了法陣中央的尼爾森,與跪坐著的大衛(wèi)與馬西莫。
粘稠的紅光融入了他們的皮膚,隨機額頭相抵、血液相連的兩人便在紅光中像蠟燭一樣融化,互相向?qū)Ψ降娜菝沧兓?,逐漸趨同,最后兩人擁有了一摸一樣的外貌,同享一張既具有大衛(wèi)特征、又具有馬西莫特征的臉,仿佛是將兩人的特征融合均勻混合后做出的形象。
如同與復(fù)制人一般的兩人張開雙臂,擁抱另一個自己,然后如麻繩一般絞纏扭曲,精神與靈魂同肉體一道交融合一,像燭淚又像燈油,流淌至刻著法陣的地面,深深扎根于整個建筑一種,成為吸引紅光、傳遞力量的【燈芯】。
隨著二人的融合,血色的光輝源源不斷地從【燈芯】之中噴涌而出,整片天臺被紅光猛烈地灼燒著。
……不……等等……
尼爾森感到了一絲不對。
……大樓異化的速度,與瘋狂蔓延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慢了?
光輝如烈火,整個大樓頂部都在痛苦中扭曲、變形、崩壞、撕裂,然后露出了……雪白的紙屑!
鐵架、石磚、混凝土、鋼筋……在紊亂和瘋狂的作用下,粉飾真相的幻覺被強行打破,毀壞的建筑露出了自己作為折紙的脆弱內(nèi)里,大大小小的紙屑從傷口中沖出。
……這一整個建筑,都被掉包了!
從毫無生機的建筑,到生動靈活的人,都只是由一抹抹來自心智體的靈性微妙控制著的【折紙傀儡】。這些精神來自不同的個體,在毫無意識地情況下,向貝克蘭德上演著一場盛大的幻夢。
只是憑借附在這里靈性,而不是獻祭本該在這里的活生生的人,整個點燃【篝火】的儀式將變得緩慢而被動!
隨著幻夢破碎,幾種潛在的危險警鐘終于突破抑制,輪番撞擊尼爾森的腦海。思索片刻后,尼爾森當(dāng)即拿起【摩天圣杯】,然后化為一灘粘稠的黑色液體,消失在大樓的頂部。
作為一個半神,任何行動都要做好第二個方案。
幸好,尼爾森還準備了后手,這本來是作為大衛(wèi)的替代品所準備的,但是現(xiàn)在,第二份祭祀主體的加入,能讓大樓“燃燒”的速進程大幅上升。
那是同樣破碎的、同樣痛苦的、同樣溺于污穢與瘋狂的——
歐嘉·阿克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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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蒙眼、堵嘴、塞耳的杰拉爾丁躺在床上,癱軟的手腳都被死死地綁著,來自五臟六腑與四肢的疼痛讓她在柔軟的賓館床上輕微地抽搐著,她已經(jīng)連大幅度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該死,大衛(wèi)身上裝著的義體,到底是什么來頭?怎么能爆發(fā)出如此強悍的機能?
難道是從軍隊中流入市場的新款軍用貨嗎??
劇烈的疼痛撕扯著杰拉爾丁的思緒,讓她原本敏捷而理智的思緒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雖然聽不見、看不見,但杰拉爾丁知道,房間里正站著好幾個人盯著她。剛剛被扔進房間時,有好幾個人就伸手,用力將掙扎的她按在床上,直到她只能在床上扭動,才放開手。
杰拉爾丁相信,他們還在這里。
良好的身體素質(zhì)與強韌的精神讓她艱難地從痛苦中撥出一些理智。
大衛(wèi)當(dāng)時明明能殺了我,為什么最后留手了?
若是不想讓我傳遞消息,滅口才是最佳手段,為什么偏偏選擇打斷我的四肢骨頭,然后把我扔在這里?
通過一開始加洛德的那場綁架案來看,大衛(wèi)一定有搞到迷藥的能力,為什么不干脆對我下迷藥或者安眠藥呢?明明把我打暈后再關(guān)起來,都是一個更好的選擇,為什么偏選擇這一個方案呢?
他留手了……因為我在不想讓我在這個時候死嗎?
他在不想讓我在這個時候死,不想讓我在這個時候昏迷,不想讓我在這個時候睡著……
不,大衛(wèi)是不想……是害怕我失去意識!
杰拉爾丁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破局的關(guān)鍵。事實上,杰拉爾丁不知道格洛麗亞主教到底對自己做了什么,每次醒來后她都對有格洛麗亞存在的那個【夢境迷宮】深處毫無印象,但從自己要定時向格洛麗亞主教匯報情況、經(jīng)過主教“黑夜彌撒”之后自己PTSD立刻好了很多之中,她明白主教一定是對自己做了什么,比如使用了一些非凡能力,壓制了自己的一些異常。
雖然杰拉爾丁還未進入非凡世界,但作為一個接觸過機密的前軍人,她明白世界上有那么一些超出認知的神秘力量存在,那些對他們進行額外培訓(xùn)的神秘學(xué)課程,都是具有意義的!
……大衛(wèi)如此害怕我失去意識,會不會就是與格洛麗亞主教有關(guān)系?
突然間,一股熟悉的、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從大樓上方呼嘯而下,裹挾著污穢與惡意籠罩了杰拉爾丁。
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折磨她的那段記憶仿佛在此刻重現(xiàn),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與軀體正在這片混沌里慢慢融化,身下柔軟的床被逐漸變得又硬又脆,似乎逐漸變成一只紙做的手,想要和她融為一體。
……已經(jīng)沒有時間猶豫了!
不管有沒有關(guān)系,既然是敵人害怕的,那就是我該嘗試的!
忍著巨大的痛楚,杰拉爾丁拖著沾滿紙屑與輝光的身體,向床沿蠕動。
那就讓我看看,你們到底在害怕什么?
在一片聽不見的呼叫聲中,杰拉爾丁突然扭過脖子,狠狠地朝墻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