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邪惡所環(huán)繞,危險在四周蠢蠢欲動,我們以寡敵眾、飽受侵襲、力不能支,才終于意識到不能總是單打獨斗,于是我就會在無盡的黑暗中發(fā)現“希望”這種東西潛藏于友誼和家庭。這些都在尋找家的方向的安德森·哈定身上得到最佳驗證。
當安德森繞過竹林進入一片由粗壯樹木構成的陰暗山林時,有三個強盜從灌木叢中跳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們與孔雀幫的土匪不同,這些體型更加強悍的強盜掌控著軒轅秘境以北的區(qū)域,他們被當地城鎮(zhèn)的百姓稱為“銅虎派”。
安德森·哈定以拳頭與銅虎派強盜相抗衡,但顯然他寡不敵眾,這些強盜都身強力壯、動作迅猛,想要制服只有一條胳膊可以揮舞的安德森完全不費力氣,很快,安德森就被其中一個強盜鎖住脖子,臉部因過度充血而變得通紅,青筋直爆。
“啊——”安德森痛苦地呼喊起來。
“看起來你需要幫助?!眱蓚€陌生的男人不知從什么地方突然沖出來,他們猛然撲向銅虎派土匪。
由此六個男人在樹林里展開一場爭鋒相對、一一比拼的搏斗。他們手臂相絞,偶爾一起撞到樹上,強盜的拳頭雨點般落在其中一個陌生人的臉上,陌生人也不甘示弱,對著強盜的肋骨和側臉一陣連續(xù)猛擊。
安德森見自己有了幫手,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還以顏色,一記重拳不偏不倚擊中了強盜臉部。強盜立刻鼻血橫流,眼睛發(fā)痛。一擊得中,安德森接著抬高手臂沖他的耳朵又是一拳。
那強盜痛得大口呼氣,仿佛肺里所有的氣息全被他一下子呼了出來。但劇烈的疼痛并沒有阻止他的反擊,他甩出的前臂徑直朝安德森的嘴飛來,安德森及時擋開,并順勢反彈,肘彎直搗對手耳朵下方的頜關節(jié)。
強盜滯鈍了片刻,安德森再次把他猛地推到樹干上。強盜試圖旋轉脫身,但是安德森迅速抓住他的胳膊并使勁往后扭,強盜的肩關節(jié)繃到了極點,隨著骨骼發(fā)出的巨響——他的關節(jié)脫臼了。
這場搏斗大概持續(xù)了十多分鐘,最終以三個銅虎派強盜的落敗作為結束。安德森的呼吸終于順暢了些,此前他一直控制著氣息。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那兩位善良的陌生人都安然無恙。
“你們倆是誰?”安德森揉揉自己的肩膀。
“我猜我們倆和你一樣,同樣是旅者,同樣想搞清楚這里發(fā)生的是怎么一回事。哦,我名叫雷納爾多·達格薩,是委內瑞拉人?!逼渲幸粋€男人說。
“我是穆里爾·博克斯,摩納哥人。我們倆都發(fā)現這附近充滿了危險,能有個人結伴會好些。”另一個男人說道。
安德森說:“主意不錯,我獨自走了很久?!?p> “那么你不必再這樣孤身一人了,我們打算往西邊那座小山走,然后露營,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們一起去那里?!崩准{爾多建議道。
“我……我不知道,我覺得我有什么事要做……”
“你覺得你必須獨自去做那件事嗎?那取決于你,可憐的陌生人,但依我看來——”穆里爾似乎故意拖長自己的語調,“你也可以依靠朋友的幫助?!?p> 《環(huán)球熱點新聞》:英國倫敦黑刃議會傳來爆炸性新聞!亞特蘭蒂斯的亞特蘭娜女王率亞特蘭蒂斯外交部門要員突然來到倫敦要求拜訪聯合國際防御部隊最高指揮官安德森·哈定,亞特蘭娜聲稱她帶來一個面向陸地世界的重要政治宣言。安德森·哈定剛從對于新撒克遜君主共和國的外交任務回到倫敦,他同意會見亞特蘭娜,并傾聽宣言,雙方可能要否認公眾都認為不可避免的戰(zhàn)爭。
“你不該這樣做的,女王陛下。”亞特蘭蒂斯軍事參謀官桑納托斯身披珊瑚紅色的魚鱗鎧甲,跟在亞特蘭娜身后走在黑刃議會大廈的前廣場上,他們周圍布滿了新聞媒體、武裝軍隊和倫敦群眾。
“桑納托斯,你暫時還沒有資格要求我,我是亞特蘭蒂斯王國的統治者,我的王國的命運由我來決定,你明白嗎?我可不想開始一場我們沒有勝算的戰(zhàn)爭,那樣就不止是失去一座神廟那么簡單了——況且我的身體也日漸衰弱,不像那些年了?!眮喬靥m娜回過頭來說,接著向大廈走去。
“您說的對,女王陛下,我們不必有更多的屠戮了,我很高興見到您蒞臨?!卑驳律すù┲湫偷耐饨皇杰娧b從議會大廈走出來,顯然他已經聽到了亞特蘭娜與桑納托斯之間的對話。
“是的,安德森先生,很抱歉我來晚了,我的子民都在為他們的祭司默哀著,此時正有盛大的葬禮在首都波塞多尼亞進行?!眮喬靥m娜說著,與安德森相互握手致意。
“沒有人比我更為此事懊悔了?!卑驳律f。
“是嗎?那為何我是那個帶著禮物來的人?”亞特蘭娜優(yōu)雅地笑道,命令身旁的外交官取來一件由蚌珠和魚鱗裝飾制成的盒子,在安德森·哈定的面前緩緩開啟,顯露出里面盛放的物體:一件由精密的傳動齒輪、精密的發(fā)條組裝而成的機械元件,但顯然不夠完整,這是一個龐大機器的碎片。
亞特蘭娜繼續(xù)說:“所以我相信,這項共識將開啟我們海洋與陸地雙方人民合作關系的新時代。今天,由黑刃團所領導的陸地世界以力量達成的和平承諾在此實現?!彼龑⒑凶愚D交到了安德森·哈定手里。
受約翰尼·瓊斯協助,此時以師霖為首的幾名抵抗組織成員正在一架從阿根廷取得的軍事運輸機,借助簡易的衛(wèi)星電視實時關注倫敦發(fā)生的事件。他們都驚愕地注意到了安德森·哈定手中的碎片。
“等等,他這個混蛋拿的是什么?”
“那意味著他已經領先于我們了?!倍蛏涞負u搖頭,默默地走到一邊,“真是難以置信,母親她……她怎么能就這樣輕易將碎片拱手讓人?這絕對不是她以往能做出的事情,這不可能?!?p> “我們艱難地步行了幾百英里,他卻不用動半根手指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憑什么?”阿特姆·魯德列夫略顯憤怒地說,“師博士,如果他得到更多的碎片的話——如果我們收集到的碎片不足以構成完整的機器,那么我們還需要……”
“我懂你的意思,阿特姆?!睅熈氐统恋卣f。
“這就是個他媽的傻瓜的差事,我勸你們趁早放棄,然后躺回家里等更多的災難降臨?!奔s翰尼·瓊斯罵罵咧咧地說道。
“少說點兒胡話吧,約翰尼先生?;镉媯儯龅竭@種情況,我們不應該放棄,更不應該反悔。因為這就是抵抗者的任務,我們要用師霖的儀器盡快找到其他碎片?!睈鄣氯A·博森·哈根說,“這一切只意味著我們必須加快腳步了?!?p> 議會大廈前廣場聚集的人群跟隨著亞特蘭蒂斯使團的離開慢慢散去,諾大的廣場很快就讓人覺得有種反差極大的冷清,他們似乎都畏懼靠近指揮官安德森·哈定。
等人群徹底消失后,沃切爾·曼寧才肯走到安德森的旁邊,他說:“亞特蘭娜女王的舉動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不錯,我就是喜歡看到本應該趾高氣揚的家伙在我們面前下跪?!?p> “沃切爾,亞特蘭娜為了她的子民做了聰明的事,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這么做的。同樣作為領袖我知道這屬實不易?!卑驳律ǖ卣f道。
“無論如何,我很高興看到你取得暫時的應有的勝利,尤其是在天堂島亞馬遜族不可饒恕的違逆事件之后,相信我,我的朋友,我們會為那些侮辱全力復仇的,我們不允許惡人帶著黑刃團的東西潛逃。另外,有消息稱,師霖帶著一伙抵抗組織的人也在四處尋找碎片的下落,我認為他們甚至比黑天鵝還要危險?!?p> “沒關系,讓他們拿到越多越好,結果不會改變,我早就知道抵抗組織的那些心思了,畢竟——我已經在師霖的隊伍里安插了臥底?!卑驳律f。
四十八小時內,英國倫敦政治特區(qū)。
黑刃議會大廈的某間秘密會議室內,樸文琪正在同幾位地下黑市和經濟財團的領導者進行一系列談判,她命屬下往每位領導者面前擺了一箱現金鈔票,然后滿意地說:“所以,如你們所見,我們已經提出相當優(yōu)渥的合作條件——若你們向我宣誓忠誠,達成共識的話——”
這時突然一名屬下湊到樸文琪耳邊說些什么,然后樸文琪擺了擺手,“我知道了——各位先生請見諒啊,我現在必須去處理一些緊急事務?!闭f完她便跟隨屬下離開了會議室。
他們來到政治特區(qū)內一間位于地下的隱匿通道,這部分區(qū)域始終由樸文琪全權負責,其他議會成員甚至無權進入。屬下邊走邊報告道:“是在特區(qū)邊界幾公里外被捕的,她在泰晤士河岸試圖偷竊一艘黑刃團運輸船時與我們的戰(zhàn)略分隊發(fā)生了交火,然后發(fā)生的事情您知道了?!?p> “很好,試想最高指揮官會有多么高興——”樸文琪推開位于通道盡頭的審訊室的門,“看到這只狡猾的‘黑天鵝’、艾澤拉·洛伊束手就擒?!?p> 審訊室內,艾澤拉被四個金屬套鎖固定在冰冷的椅子上,她想不敢去想,自己兩天前還在審訊敵人,現在又輪到敵人審訊自己,真是天道輪回啊,但恐怕這次她不能像那年輕的士兵一樣輕易爭脫束縛,她說:“樸文琪,好久不見,我們上次相遇可能都要追溯到那次首爾舉辦的學術討論會了?!?p> “的確如此,艾澤拉,但這并不意味著糟糕的回憶會淡去,首爾討論會上,可能是因為爭論了什么問題吧,你往我的下巴上來了一拳,這次是不是也該迎接同樣的冒犯?”樸文琪嫵媚地笑道。
“不,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p> 旁邊的黑刃團士兵猛地往艾澤拉的左臉頰擊出一計重拳,他憤怒地審問道:“當我們抓住你的時候,你在那里做什么?”
“真他媽的,跟你們說了我會配合?!?p> “但那并不意味著我們不會折磨你,現在趕快回答他剛才問你的那個問題?!睒阄溺髡f道。
“你明明已經知道了,一次預謀已久的竊取一艘黑刃團運輸船的行動。”艾澤拉說,她很想擦拭自己嘴角的淤血,但是沒有辦法。
樸文琪接著問:“你的同謀還有誰?”
“大多數是孩子,我可以把名字都告訴你?!?p> “我知道,你們的行動目標是什么?”
“哦,這是故事里我最喜歡的部分——”艾澤拉故意頓了頓,她得意地微笑道,“我們要去黑刃議會大廈刺殺最高指揮官——安德森·哈定先生。”
“你大膽!”士兵再次高舉起拳頭。
“慢著——”樸文琪制止道,“有些不太對勁,你為什么要這樣全盤托出?按照常理來說,你明明可以只字不提,頑固到臨死都不說出真相?!?p> “因為,樸博士啊,我的所作所為不需要你來操心?!卑瑵衫孕诺卣f,“如果我是你,我只會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整日陪伴著一群西裝革履的老東西和他們裝滿現金的皮箱。
“如果你的最高指揮官發(fā)現你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運作著非法而未獲批的毒品交易,他會作何感想?你在他統治的邊緣世界牟取暴利,我猜他肯定想拿你殺雞儆猴,對吧?”
艾澤拉見樸文琪沒有反應,便繼續(xù)說:“我已經做好了預防措施,確保如果我遭遇不測,他便會更快知道真相,或者另一種選擇……你完全可以幫助我們,這樣不但可以跳過安德森·哈定的怒火,而且等我們成功后……唔,等他死后,需要有人來領導這支東山再起的黑刃團,又有誰能比心狠手辣、精明強干的前韓國國防部武器專家更合適呢?所以,你意下如何,樸博士?”
樸文琪沒有作聲,她默默地從腰間掏出兩把便捷式殲擊槍,然后平舉胳膊,隨著審訊室內幾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樸文琪擊斃了站立在旁邊的所有黑刃團士兵,她說:“稍等……你們需要我做些什么?”
十分鐘前,卡羅萊娜·科庫娃等五個年輕人組成的小隊就已經秘密潛入樸文琪的地下通道,他們分頭行動,莫里斯、魏榕和馬克·洛佩茲負責營救可能遭遇不測的艾澤拉,卡羅萊娜和魏桐則執(zhí)行在地下通道的其他房間找一個艾澤拉提供的目標人士,很明顯這是除說服樸文琪外的另一項任務。
“我把通關密碼和指紋掃描發(fā)給你了,卡羅萊娜小姐?!卑瑵衫猛ㄓ嵲O備通知。
“我的計算機程序早就領先你了?!笨_萊娜站在目標房間的門前,伸出手掌復制出一個實體化全息指紋手指,然后對準密碼鎖的掃描區(qū)域。
“她跟你說過這哥們兒是誰嗎?”魏桐問道。
“沒有,只說這個人至關重要,他會成為幫助我們贏得這場戰(zhàn)爭的關鍵。”卡羅萊娜說著,將房間的門順利開啟。
他們推門而入,很快發(fā)現一個皮膚干癟、面容憔悴甚至沒有血色的老人,他半躺半坐在一個病床的枕頭上,面部佩戴著供氧呼吸機,許多針管連接在他瘦削的手背上,從吊瓶流入他身體里的未知藥物均清晰可見。老人同樣注意到了卡羅萊娜和魏桐的出現,他艱難地抬起胳膊:“救救我……”
“呃,艾澤拉博士,我覺得我們走錯房間了,這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蔽和┓銎鸲呍捦舱f道。
“沒有錯,就是他,相信我。”艾澤拉說,“現在關于那艘運輸船,我們要知道些事情了……”
當我們失去那一切之后,我們就這樣繼續(xù)前進,因為這是我們僅余的選擇。朋友之交,兄弟之情,我們認識到,即便身陷困境,我們仍然不曾感到孤獨,這讓我們領悟到了某些長久以來沒能意識到的事物——祥和,在最黑暗的時刻,是它讓我們保存了一線生機。
軒轅秘境里,自從安德森·哈定與雷納爾多、穆里爾二人結伴同行,這場危險的旅程就變得樂趣橫生,他們邊趕路邊聊自己僅有的記憶。等到路過林中溪流,他們便赤裸上身,找來堅韌的長杉樹枝捕魚,隨后等夜幕降臨,再取來木柴生火取暖。
而處于航行狀態(tài)中的抵抗組織的運輸機上,師霖正拿著僅有的移動手機編輯短信,約翰尼幫助他設置了加密系統,可以保證傳出的信息不會被黑刃團截獲。師霖默默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開始慢慢編輯。
師霖的短信:【親愛的埃拉,安全區(qū)的生活過得還好嗎?約翰尼告訴我安全區(qū)位于希臘,我認為那真是個度假的好去處,你品嘗過炸芝士球和穆薩卡煎餅了嗎?差點忘了,你就是吃這些食物長大的,哈哈——抱歉,我可能只是故作鎮(zhèn)定,不得不說,現在的情況確實很糟糕,但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們的女兒、以及陳明,可能徹底失聯了,兩個月來我絲毫沒有放棄搜索的希望,我知道你也是同樣,但這次恐怕沒有那么簡單,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xù),對吧?畢竟我心底的希望還沒那么容易熄滅,而你一定會比我更加堅強——所以我全情投入在尋找一種新的要素上,尋找散落的現實修改機器的碎片。我知道你可能也想參與進來,但這可能太危險了,請原諒我瞞著你并把你送到歐洲,但我實在不希望失去更多我愛的人了?!?p> 【好吧,說實話我們現在的進展也并不順利,脈沖探測儀找到的第一塊位于亞特蘭蒂斯的碎片被安德森·哈定提前拿到了,所以我們只好輾轉到南極洲的極寒之地,就像我上大學時跟隨科考隊去往南極考察一樣有趣,恐怕將來我也會出現在一本類似《人類的群星閃耀時》的書里,或許是你寫的?我說不清楚,總而言之,我們在極寒之地拿到了屬于我們的第一塊碎片?!?p> 【接下來我們的目的地你已經知道了——你的家鄉(xiāng)天堂島,對此我已經考慮再三,不知道你的母親會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接見我,但我還是會鼓起勇氣去爭取,似乎你的母親掌握著麥哥芬的下一部分,于是乎,或許我們終于遇到一個無須交戰(zhàn)就能和平交易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對于如何進入天堂島秘境,我還需要你盡快趕到帕特農神廟點燃遠古圣火,以此來給天堂島上的亞馬遜族同胞發(fā)送信號,之后的事情我來解決就好?!?p> 【親愛的埃拉,我知道我近來虧欠了你,但為了我們的世界重回正軌,甚至是讓我們的女兒回到我們身邊,我不惜一切代價去做這些事情。別總擔心我的安全,照顧好自己,如果心煩意亂的話就寫寫隨筆什么的轉移注意力,相信我,若不是我的心中仍舊掛念著你,我早就自尋短見了?!?p> 大概過了幾個小時,當師霖從朦朧的睡夢中蘇醒,他抬頭看看眼前運輸機窗外的景色。起初,湛藍的天空被層層云霧包裹著,后來,隨著能夠清晰地聽到的號角聲在不遠處響起,那些云霧竟然悄然散去。師霖微笑著,他知道遠在希臘的埃拉已經收到短信并點燃了烽火。
號角聲越來越清晰,運輸機破開云層降低飛行高度,天堂島的入口已經出現在眼前。這里有一片碩大的草坪,三面被巨石和灰色的山脈環(huán)繞,背后則是懸崖峭壁和廣闊碧藍的海洋,兩尊高聳入云的龐大石像分立在峭壁兩側,那是眾神之父宙斯與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神像,宙斯手持閃電雷霆,雅典娜手舉黃金長槍,兩件武器在空中交叉。
運輸機上的其他人均圍到窗邊欣賞美景。崎嶇的巖石和山一般的高塔從迷霧中顯現,島上的山谷通向碧藍的海洋。溫柔而有力的瀑布涌向鐘乳石形成的洞穴和自流池中,水花濺在裝飾有鮮花的陸橋上。清澈的溪流穿過翠綠的原野,穿過矗立著住宅和用金色巖石以及最純白的大理石搭建的議事廳的懸崖。師霖正以一種全新的目光環(huán)顧這個地方,他上次來到這里時,他帶走一位美麗的公主;而這次,他將要盡可能帶走一個希望。
運輸機降落在王宮前的平臺上,眾多亞馬遜戰(zhàn)士迅速集結在這里。王宮一座沐浴在日月光輝下的巨大巖洞,兩座雙切圓的雕像好似兩面象征榮譽的盾牌,矗立在螺旋狀的安德洛墨達雕像的兩邊。金色的臺階組成了希波呂忒女王坐立的高臺。
師霖讓其他人留走運輸機上,獨自一人下機應對希波呂忒,他向亞馬遜戰(zhàn)士們示意自己沒有攜帶武器,便跟隨菲利普斯將軍來到希波呂忒的面前。
“我們在天堂島收到了埃拉發(fā)來的信息,遠古烽火只有在情況最為危急的情況才允許點燃,我想你和這些人類的到來正說明了這點。”希波呂忒從王座上站起來,走到離師霖更近的地方。
“是的,女王陛下。如今世界面臨著顛覆格局的災難,一場更加慘烈的戰(zhàn)爭即將爆發(fā),若我們不能及時制止,黑暗將會籠罩人類社會?!睅熈劓?zhèn)定地說,“來到天堂島正是為了尋求女王的幫助——我們在尋找一塊具有特殊力量的機器的碎片,我知道它就在天堂島上,并且由亞馬遜族保管著?!?p> “不?!毕2▍芜唵位貞?。
“不?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當初對那個自稱人類領袖的英國人也是這么說的。師霖,看在你一直將埃拉照顧得很好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我們的想法吧,碎片在幾年前找上了我們,找上了天堂島的亞馬遜族,那么它就屬于我們,唯有我們?!毕2▍芜届o地說道。
“但是,女王陛下,我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此時的埃拉正因為那個人類領袖被困在安全區(qū)里,我們的女兒——阿黛爾也已經失蹤已久,我們可能走投無路了,碎片是我們最后的希望?!?p> “我明白你的意圖,也知道現在處境的艱難。人類的那些科技發(fā)現了天堂島的存在,然后陸續(xù)有試圖闖入的侵略者擾亂我們寧靜的生活,再然后就是那個英國人代表人類社會與我們談判,要求天堂島向世界開放。在那之后,亞馬遜族人經常會迎來一些滿口承諾、愿意提出援助的各國人類訪客,他們都說自己會比前一批人對世界穩(wěn)定造福更多?!?p> “更多?我們在談的可是黑刃團統治???”
“我非常清楚侵犯我族主權的勢力的名字,我也清楚他們在人類世界惹出的禍端。最近地球上發(fā)生的事情讓我想起了那些歷史往事,從阿瑞斯挑起諸神之戰(zhàn)開始,歐洲人侵略中美洲、特諾奇蒂特蘭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人類世界幾次三番的世界大戰(zhàn)——亞馬遜族已經經歷不知多少類似的事情,這次我希望再慎重一些?!毕2▍芜f道。
“那您就應該知道我們需要將這一切終結。為了這個目標,我必須拿到所有的機器碎片——哪怕只有一次機會,告訴您,偉大的希波呂忒女王,我可以修復這個世界本不應該發(fā)生的一切。”
“你上次來到天堂島時,我見過你幫助我們修復某些器件,比如水車、耕犁或者兵器,埃拉跟隨你離開天堂島后,我本以為你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阻止一場戰(zhàn)爭,但你們顯然沒有成功——每當我閉上雙眼,依然能夠看到死亡與毀滅,你那些修復世界的承諾全部變成了謊言?!?p> “它們會源源不斷地到來,您知道的——”
“對于這點我毫不懷疑,但取得永生的亞馬遜族人總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將其阻擋?!?p> “直到您失敗的那次為止,女王陛下?!睅熈厣晕⒓悠饋?,但在周圍眾多亞馬遜戰(zhàn)士面前,他不敢輕易發(fā)泄情緒,“如果來到天堂島的不僅僅是安德森·哈定呢?等到安德森帶著他的整個黑刃團大軍向天堂島襲來,您又該如何應對?替您的姐妹和同胞們想想——您沒辦法阻擋那些攻勢?!?p> “可如果機器的力量落在他們手里,我們的境遇可能會更加悲慘,我可以給你一個討價還價的余地,師霖。請繼續(xù)你們的旅程,找到其他碎片,然后將他們帶到這里,向亞馬遜族雙手奉上,交由我們保管,這樣反而更具遠見——如果你不是為了一己私欲的話。”
希波呂忒說完,便要求師霖從這里離開,并同他的抵抗組織迅速從天堂島上消失。
師霖的短信:【親愛的埃拉,我實在說不清楚原因,你的母親有自己的遠見,她所做的一切都以亞馬遜族的利益為前提,或許我認同她的觀點,也沒有辦法和她繼續(xù)糾纏,但從實際情況上來看,我們的運氣從南極離開之后就用光了。我們贏了個開門紅,但現在出于某種原因不停地撲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們逐漸走入絕路,我們在各地遇到的人,也都沒有好臉色。】
澳門城里,臨近漁人碼頭的街巷間,四名雇傭兵正忙著往卡車上搬運貨物,樓宇側面的霓虹燈映照著他們攢動的身影。而在霓虹燈照射不到的區(qū)域里,一個身披白衣素巾的男子正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寬大的束腰裙衣隨風飄揚,雙目眸子炯炯有神,白色的蒙布遮住額頭,卻遮不住眉宇間的冷峻和孤傲之色,帶著堅毅和自信的神情。
男子矯健地挾帶著風躍至半空,暗藏著影疾行而來,他跳到雇傭兵中間,輕巧地揮出拳頭,如流水遁日般迅疾輕捷,風聲呼嘯,煙飛沙走,看似靈巧散漫,實則重擊在雇傭兵們的身上。幾名雇傭兵胡亂地開槍,便已口吐鮮血,身影急退。
“哦,感謝天神,感謝天神,他來了——失去神眼的清源真君來保護我們了?!迸赃厒}庫的前門中涌出一個龐大的身軀,那是騎著白額虎緩緩而來的東海分水將軍申公豹。兩名持有突擊步槍的雇傭兵分立在申公豹身后兩側。
申公豹駕著白額虎走到還沒有裝載完貨物的卡車旁邊,然后漫不經心地說:“我以為我們這次能以智取勝,以為我們能贏他一局,然而呢?先生們,楊戩又贏了我們一回——為何不展示一下他今晚賺得的戰(zhàn)利品呢?”
兩名雇傭兵接受命令打開那些裝貨物的重原子鍵快遞箱,然后展示出里面的東西:整齊地排列著的橙色金屬圓柱體。申公豹得意地說:“瞧瞧啊,楊戩,你知道這些是什么嗎?只是些罐裝便利食品罷了,我本打算把它們送到花王堂區(qū)那家讓人們避難的醫(yī)院,因為我聽說那里的形勢……很嚴峻?!?p> “這不太對勁——申公豹,多年前你從北海成功脫逃到這里偽裝成黑幫頭領,在人間作惡多端,天庭的封神群仙根本拿你沒辦法,那么你認為我能輕易相信你嗎?說吧,你又在耍什么把戲?”楊戩緊皺眉頭,整理了一下肩膀和肘部的衣袖和甲胄。
“耍把戲?”申公豹輕蔑地笑了。
楊戩接著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你的行為,但你的做法和其他黑幫完全不同,一個舊神在這座城市里扮演著善良的好心人、偉大的救世主,而且從不求回報。這不是你曾經會做的事?!?p> “其實那不完全正確。”申公豹說,“我只是讓他們銘記,盡管人們很善忘,但他們不會那么容易忘記,在他們最恐懼的時刻,是誰站了出來;在一切都近乎絕望的時刻,是誰保護他們喂養(yǎng)他們。千百年來,世間的人們提起我的名字,他們只會想起那個助商伐周、陰險狡詐的……”
“我不希望再活在那樣的陰影里。如今他們很多人都放棄了,他們不相信自己還能活下去,但我絕不會放棄希望。澳門是一座輝煌的城市,百年來它經歷過許多滄桑與落寞,我在這些年,已經完全清楚了它的一切、從內到外,我相信這座城市總能走出困境,它會懲罰那些始作俑者,然后東山再起?!鄙旯^續(xù)說。
“這一切發(fā)生時,你覺得他們會想起誰?當這一切結束時,這里也就只剩下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會信仰誰來引領他們前進?”
楊戩沉默了,他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放蕩不羈、散漫但狡猾的家伙,再看看堆在卡車旁邊的一箱箱罐裝食品,難道真的要讓世間的人們去感激和信任我們曾經的敵人嗎?隱藏在人間之外數百年的東方神族,真就要在申公豹的帶領下重返人間嗎?想到這里,楊戩發(fā)覺申公豹已悠哉離去。
他騎在白額虎寬大的脊背上,逐漸淹沒在落寞城市最后的霓虹燈光中,只能夠聽到申公豹吟唱的詩歌聲在空蕩的街巷中回響:“煉就五行真妙訣,移山倒海更通玄。降龍伏虎隨吾意,跨鶴乘鸞入九天。紫氣飛升千萬丈,喜時火內種金蓮。足踏霞光閑戲耍,逍遙也過幾千年——”
從天堂島離開后次日黎明,阿拉伯聯合酋長國,迪拜,杰貝阿里港,師霖等抵抗組織成員曾檢測到碎片的信號從這里發(fā)出,但那個信號丟失了許多日子,他們只能趕來碰碰運氣。
但顯然有人和他們有著同樣的想法——當愛德華·博森·哈根和厄瑟·歐沃克森在眾多集裝箱間搜索時,幾個黑刃團機械士兵從天而降,每個都端著中子彈爆能槍,配著致命的神經操控型鋼劍,它們呈扇形散開,組成半圓形擋在愛德華、厄瑟和集裝箱周圍,“抵抗組織地下恐怖分子,你們因背叛帝國統治、危害帝國安全被捕!”混合著仇恨和惡意的電子音從它們的頭盔中傳出來。
震耳欲聾的噪聲劃破空氣,一道巨大的能量波從不遠處的集裝箱頂部射出——液電等離子束,能量束正中厄瑟的胸膛,將他打飛出去。愛德華緊隨其后沖了過去,他啟動前臂的控制面板,立即在周圍制造出迷霧幻象干擾機械士兵的行動。
“機械士兵數量很多,大概有二十個,我看到它們的操控者了——是收藏者唐泓?!睅熈刳s到襲擊地點,他通過護目鏡確定了唐泓的位置,“愛德華,你來掩護我先把唐泓擊倒?!?p> “收到?!睈鄣氯A說著,從控制面板中調出三維實體框架系統,隨著智能納米手套產生多個亮斑,那些亮斑射出的激光在空中匯聚,像3D打印一樣憑空構架出許多柄逼真的特效匕首。
愛德華向前一揚胳膊,特效制成的匕首同時打在機械士兵們的身上,將它們打飛至集裝箱走道的另一端。愛德華為師霖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非常感謝,特效師?!睅熈卣f著,朝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的唐泓猛然撲去,他穿著年輕人卡羅萊娜設計的外骨骼裝甲,重重地將唐泓掀翻。
唐泓慢慢站起身來,他站直身子后趁師霖不注意,使出一記掃堂腿正中師霖沒有外骨骼包裹的小腿部位,將其狠狠踢翻在地。唐泓毫不猶豫,一刀朝師霖的后背砍去。師霖大叫一聲——既因為疼痛,也因為驚訝,他能感到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自己肯定流血了,而且沒想到這位外表溫文爾雅的收藏家竟然下手如此兇狠果斷。
師霖疼痛難忍,眼前一片模糊,但他還是設法給了唐泓一拳。另一邊正忙于應付其他機械士兵的愛德華和厄瑟聽到了師霖的叫聲,他們迅速打掉機械士兵手中的武器,接著厄瑟揮起三叉戟瞬間斬掉了它們的金屬頭顱。
愛德華制造出一個龐大的駭人的暴風幻象籠罩在周圍,當唐泓正準備再次拿刀刺向師霖時,暴風讓他的視野陷入黑暗,愛德華趁機拔出手槍瞄準——子彈穿過唐泓的肩膀,像一記重錘猛地將他擊倒在地,從而昏厥過去。
“這就結束了嗎?”
“還沒有呢?!?p> 暴風散去后,他們本以為眼前的敵人已經被悉數擊敗,但他們錯了,隨著一股劇烈的黑煙卷過整個港口,一個朦朧且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厄瑟·歐沃克森認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看到那人身上被雷霆和沙石環(huán)繞的上古鎧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與此同時,迪拜城早已經掀起猛烈的沙塵暴,塵土和暴風遮蓋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