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從遠端的地平線升出,在這座定格在太古時期的島嶼上散播下幾縷銀白色的曙光。與紐特市或舊金山相比,這里看到的太陽仿佛攀升得更慢,但曙光卻迅速地擴散放大,仿佛想要彌補太陽失去的時間,很快曙光便覆蓋了整片天空。刺眼的強光穿過“柳葉刀”號的舷窗,鉆進趙渺的眼睛里。
眼睛適應了這強光后,由山脈勾勒出的地平線仍在原位顯現(xiàn)出來,趙渺看到幾只細小的黑點在天邊掠過,在日輪明亮的背景上格外清晰。漸漸地,那些黑點的形狀變得可以辨認——那是一些外形類似沙鷗的飛行生物,但卻長著奇特的犄角和蜻蜓那樣的翅膀。
趙渺揉揉眼睛,再遲疑了一下后扯開身上披著的毯子,然后踉踉蹌蹌地從座椅上站起。他走進公共休息艙,發(fā)覺海倫娜一夜沒睡,她正在修補船側(cè)斷裂的高壓電纜,焊接的火花濺到防護服上,燙出許多炭黑色的斑點。海倫娜看到趙渺醒了,便放下手中的活。
“再簡單收拾一下,我們十五分鐘后出發(fā)?!壁w渺言簡意賅,便挨個叫醒了熟睡中的其他同伴。
“這里靠近暖流,夜里卻冷得刺骨?!卑⒎剿鞫哙轮炅舜觌p臂,傷口還在從繃帶中滲出血來。
“島上的情況還不太清楚,根據(jù)昨天繪制的測繪地形圖,我們最好的選擇是朝東走一段路,把船就暫時留在這里。東面的地形較為平坦,出現(xiàn)文明聚落的概率也較大。”海倫娜喃喃道,接著拉下墻壁上的控制閘。艙門逐漸開啟,連接到長滿雜草的地面上。
張?zhí)頋M臉憂愁,他對周圍的一切都表現(xiàn)得毫無興趣,當陳明將背包和其他裝備丟給他時,他甚至懶得看它們一眼,便再次發(fā)泄腹中的不滿。他指責陳明作為事件中心現(xiàn)在卻滿不在乎的樣子,指責這次準備尚不充分且目標不明確的任務(wù)看起來是多么愚蠢?!拔艺嫘牟幌M瘛顿_紀公園》里一樣跑到這個該死的努布拉島上找死,真想讓你們把我丟在這個飛船上,等著異形往我胸口上下蛋……”
“閉上你的爛嘴,以前也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么個人,我們就不應該帶你來這兒?!标惷髡f著,一拳猛擊在張?zhí)淼母共?。張?zhí)頉]站穩(wěn),從艙門滾到外面,等到站起來后,他也不再多說什么了。
超自然現(xiàn)象研究小組的芝哥蘭島探索之旅就這樣在爭吵和牢騷中開始。他們換上適合徒步的山地靴,帶上超弦通訊儀、強續(xù)航電筒、鉗子、導航設(shè)備,還有一些食物作為補給。
阿方索背上一件厚重的輔助背包,這實則是一種能夠提供額外動力的機械裝置,由高密度的化學電池驅(qū)動,可減少個人體能的消耗,增加攀登和平衡能力,最主要的是固定阿方索的左臂,防止二次負傷。
五個年輕人鉆進樹林,朝東走了一陣,途中看到一些從沒見過的植物和真菌,都發(fā)出奇特的藍紫色瑩光,趙渺挑選了部分品種采集樣本,裝進腰間固定的試管里。大概徒步六公里后,他們遇到一條潺潺的河流,便沿著河的左岸而上。
后來河流從東南方向的拐彎處開始漸漸變得狹窄了,兩岸都是峭壁,而上面被形成拱門的茂密樹枝覆蓋著。但河邊的路并不好走:有些樹的垂枝一直彎到水面上,那里又有藤蔓和荊棘,需要用鉗子去開路。
這時海倫娜仔細地觀察周圍的情況:左岸地勢平坦,向內(nèi)陸的地勢漸漸趨高。有幾處濕地,好像是沼澤地,由此可以推測芝哥蘭島存在地下水網(wǎng),通過一些地下斷層,水網(wǎng)的水流向河中。對岸顯得更為崎嶇,峽谷則輪廓分明,河水就從峽谷的底部流過。層層疊疊覆蓋的小山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視線。從右岸走會很困難,斜坡突然變陡,而垂在水面上的樹枝被樹根強有力地支撐著。
約十點鐘時,大家休息了幾分鐘。走出樹林,這個地區(qū)的山岳形態(tài)體系就呈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雖然地面較為平坦,但也是海拔四位數(shù)的高地,由起伏不定的山梁分支抬起來,這些分岔的山梁猶如緊緊貼在地面上的巨爪。山梁的分支之間形成窄窄的峽谷,峽谷里樹木林立,最后一排樹叢一直長到截錐頂。盡管如此,朝東北方向的山坡上的植物比較稀少,他們在那里瞥見一些很深的條紋,可能是熔巖流。
“大西洋中北部的上地幔中長期存在有組織的熱異常,并一直延伸到中地幔深處,之前很多人推測百慕大海域的海底盆地存在隱藏著火山,現(xiàn)在看來,火山就在地表,只是我們一般看不到?!卑⒎剿髯箢櫽遗?,他走在山脊上,跟在其他同伴身后。
地面上有許多隆起之處,顯然是地球的內(nèi)力所致。到處都散布著漂礫、眾多的玄武巖碎片、浮石和黑曜巖。在幾百英尺下面的峽谷深處,三三兩兩地聳立著針葉樹,濃密的枝葉使陽光難以穿透。
中午左右的時候,碧空萬里,東面出現(xiàn)少量水蒸氣——那些不是云,而是輕霧,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xiàn)出光譜的七色。但在潮濕的氣候中,張?zhí)砀械接行┢v,但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在后面的位置。
趙渺回過頭時,看到身后面色凝重的張?zhí)?,他故意放慢腳步,希望對張?zhí)碚f些什么,也希望讓自己感到心安。他頓了頓,然后有些突兀地說:“不得不承認,現(xiàn)在的情況變得有點兒復雜了。你要知道,到芝哥蘭島來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抱希望,至于師冉和徐倬,我很抱歉……”
“是啊,是啊?!睆?zhí)淼吐涞鼗貞馈?p> “我們一定會找到他們,師冉她不會有事的?!壁w渺說著,將一盒合成面包遞給張?zhí)怼?p> 張?zhí)斫舆^面包:“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樂觀了?我知道她不會有事的,但萬一經(jīng)歷這一切之后,她不再需要我了怎么辦?況且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如果我沒有及時去找她,她會怎么想?會怎么看我?”
“她當然還會需要你,永遠都會需要你。只需要你自己學會努力,無論是針對哪件事?!?p> “我也是這樣一直說服自己的,但……我沒有信心。畢竟,她很聰明,也很堅強、勇敢,我也絕對不是第一個察覺到的人。在末日黎明那時,雖然她選擇了我,但或許她只是隨便需要一個人就好,無論是誰她都會想把感情釋放出來——不是命運邂逅,也不是命中注定,只是單純的狗屎運。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配不上她,我僅僅是個很愚蠢很自負的魚小子碰巧遇上神奇女俠罷了——說實話,我也很抱歉?!?p> “沒事的?!壁w渺拍拍張?zhí)淼募绨颉?p> “遇到現(xiàn)在這種狀況,我還發(fā)牢騷真是太蠢了。只是我說不上來,我……”
“你怕失去她?!?p> 聽了這句話,張?zhí)砻偷剞D(zhuǎn)過頭來,他看向戳中他內(nèi)心的趙渺,然后微微點頭。
“聽我說好嗎,對于我們這樣一個團隊來說,最重要的什么?最重要的是心,如果沒有了心,所有感情都會分崩離析。師冉的情感很脆弱,因此她的情況會更加嚴重,團隊中無論少了誰,對她的傷害都將造成災難,而其中你是那個最重要的。”趙渺輕輕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命運將我們連接在一起,陳明、徐倬、師冉,包括我,我們可能都會覺得自己與眾不同,而這與眾不同只會讓我們以為自己是個錯誤。但是,張?zhí)恚阕屛覀冏兊美碇睔鈮?,反而不同的感覺更好,這給了我們堅持下去的勇氣。有時她可能對你態(tài)度不好,或是故意跟你拉遠距離,那是因為她怕失去你,就像你怕失去她一樣,如果她失去了你,她大概一定會希望早死早超生??傊瑤熑疆斎恍枰?,張?zhí)?,她永遠都會需要你?!?p> “真的嗎?”張?zhí)淼淖炖锆偪窬捉乐姘?,他急忙把頭扭過去,生怕趙渺看到他眼中的淚光。
“是真的?!壁w渺說,當他說出句話時,心臟里也有隱隱的抽痛,作為一個尚未痊愈的焦慮癥患者,他沒想到自己還能說出這種話,而且還是在安慰別人的時候。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欺騙,不管怎樣,他都盡到了研究小組組長應盡的義務(wù),一遍又一遍地回味這段交談,漫長的思考是在漫無目的的陡步中進行的。
午后,他們能注意到地勢在逐漸抬高,在當頭照耀的陽光下又行進了一段距離,周圍又寬又厚的熔巖流從山坡上蜿蜒而下,火山噴發(fā)物標出了它流向下面山谷的路線,最終在熔巖流的盡頭,他們發(fā)現(xiàn)了火山頂端的洞隙。很久以前的熔巖痕跡分布在這個火山口的四周,火山管從地層一直通到火山口,其深度用肉眼無法測定,因為下面光線暗得不可見,但是可以確定這座火山已經(jīng)熄滅。
很快大家聚集在火山口的山頂,站在北面隆起的一個錐形小丘上。阿方索從背包中取出一根金屬短棒,原本是輔助系統(tǒng)的備用零件,他用力朝火山口內(nèi)部拋去——當金屬短棒落到其中不到十米的位置時,突然停止運動了,然后出人意料地向上空飛回來,仿佛是被隱形的蹦床彈回,短棒瘋狂地旋轉(zhuǎn)著,它在半空中拐了一個不符合空氣動力學的銳角彎,飛回到阿方索的手里。
“異常的重力井,似曾相識啊?!壁w渺瞪大眼睛,瞥了一眼站在旁邊同樣感到驚奇的陳明。
“是啊。”陳明俯下身子,他盯著這口天然巨井。隨著靠近火山口內(nèi)的傾角,頸部掛著的圓玉隨反常的重力懸浮起來,并發(fā)出一亮一暗的閃光。眼前的景象能夠讓人自然地聯(lián)想紐特市遺棄的龍族洞穴,這也不出意外地將線索的箭頭指向薩尤丁族的文明,無數(shù)來自古籍的散落信息都無法與這自然的證據(jù)匹敵。
“就要找到了,我能預感到。”海倫娜說。
但海倫娜預感到的不僅僅是眼前揭露真相的希望,還有來自火山內(nèi)部斷斷續(xù)續(xù)的震動。
隨后震動越來越劇烈,使他們被迫朝遠離洞隙的位置退去——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從火山口中穿梭而出,搖曳著騰空而起,但并沒有遮擋住陽光,因為這個神奇的東西是透明的,一直跑到足夠遠的地方,他們才能辨認出它真實的形狀。
“這他媽是個什么鬼東西!”張?zhí)砑拥睾暗馈?p> “我的天哪?!焙惸任⑽㈩澏吨眢w。
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淡藍色透明生物有著光滑的皮膚和一對分叉的觸角,無法識別出眼睛的位置,但有類似魚鰭和魚尾的帆狀部位,生有相同長短的絨毛,就像海蛞蝓那樣的浮游動物。當它依靠那些帆和重力場上升到天空時,發(fā)出了鯨魚般的叫聲。緊接著,它朝著五個人鋪天蓋地地涌來。
“快跑,快跑!它朝我們過來了!”陳明揚起雙手,聲嘶力竭地大喊。
但這只沒有眼睛的、五十英尺長的巨怪仿佛能夠預判到他們逃離的方向,如風中云霧般呼嘯著飄過來,突然,它放慢行進速度,將自己的身體從中間撕裂,像一個分裂的細胞,變成完全相同的兩只巨怪。
由頭部變成的那部分化作一團藍色的顆粒,隨即出現(xiàn)在五個人的前方,形成前后的夾擊,使得他們暫時無路可逃。超自然研究小組即將被超自然生物吞噬而斷送一場探索神秘之旅,想想是多么諷刺。
阿方索制止趙渺啟動手表的等離子激光系統(tǒng),他從背包中取出一臺WASATA智能折疊機槍,開始朝著其中一只巨怪渲泄陀螺噴射彈丸。但當那些具備追蹤功能的彈丸即將接觸其黏液般的皮膚時,巨怪的身上出現(xiàn)了許多洞穴,剛好使射來的彈丸穿過去。
他們無計可施了,巨怪似乎總是能判斷出他們每個人接下來的一舉一動。探索未知領(lǐng)域需要明白一個原則,那就是永遠對自然法則保持敬畏之心,芝哥蘭島上的每棵樹、每只昆蟲、每座山峰,他們都一無所知,包括眼前這個令人發(fā)指的飛天惡魔。
“退下!”突然有聲音傳出。
接著是一道洶涌的猩紅色波束劃破了天空,迸出的火星像陣雨般落在其中一只巨怪的皮膚上,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那道波束將巨怪如液體般炸成了碎塊,藍綠色的黏液放射狀地迸射,就像怒放的花蕾。而另一只巨怪仿佛受到了驚嚇,又仿佛是被次聲波之類的無形武器干擾了行動,它僵硬地轉(zhuǎn)頭逃離,最后驚恐地鉆回到火山口中去。
脫離危險后,大家順著波束的軌道尋找發(fā)射源,最后定位到十多米外一處高聳的火山錐,那里站著一個人,手里握著一只仍然在發(fā)出猩紅色光芒的長桿。
這個人身材高大,穿著厚重的披風狀服飾,能夠看到他露出的橄欖色的皮膚,瘦削的臉上棱角分明,還佩戴著形狀奇特的護目鏡。在他的身后,跟隨著許多穿著類似服裝的男人,他們持著各式近戰(zhàn)武器,胸前佩戴刻有特別紋路的徽章,腰上系著多根銀色的腰帶,已經(jīng)滿是銹蝕的痕跡。
面對陌生的來客,五個年輕人不敢輕舉妄動。等到為首的男人走過來時,他們才敢暫時放松戒備。
“我是赫克托爾,邊境巡邏隊指揮官?!蹦腥藴睾偷卣f,他將銹跡斑斑的護目鏡抬到額頭,露出那雙深邃的灰藍色眼睛。
復雜的念頭迅速閃過趙渺的腦海,他最先意識到自己能夠聽得懂這個名叫赫克托爾的男人口中的語言,很像國際語,只是夾雜了少量拉丁語詞匯;其次是赫克托爾的來歷,既然他提到了邊境,那么芝哥蘭島上必然存在著國家。
“你是……薩尤丁人嗎?”張?zhí)黹_口詢問,話音剛落便忽然覺得有些唐突。
赫克托爾挑著眉毛點頭,認真審視了一番面前的五個年輕的異鄉(xiāng)人,隨即他又補了一句:“我知道你們是人類,當代地球的統(tǒng)治者嘛。”
大家開始努力在腦中琢磨他這句話的含義,它帶有諷刺和挖苦的意味嗎?似乎沒有。在持續(xù)幾秒鐘的頭腦風暴過后,他們發(fā)現(xiàn)一無所獲。
“我們來此是為了尋找薩尤丁族的文明,恕我冒昧,你能否帶我們到離這里最近的城鎮(zhèn)去?”趙渺鎮(zhèn)定地問道,“我們可以上繳所有武器,和平交流?!?p> 赫克托爾思考了一陣,和旁邊幾位隨行的士兵低聲說明了情況,并討論了幾句,最后答道:“離這里最近的城鎮(zhèn)就是我們的都城,離開火山東南方向,穿過蒸餾果樹林便是,我可以帶你們到那里去。但有個前提條件,進入都城后不準再提及我們?!?p> 研究小組的成員們聽罷表示同意,他們交出所有具有攻擊性能的物品,便跟隨這支全副武裝的邊境巡邏隊繼續(xù)踏上前進的道路。
走在薩尤丁人的隊伍中是種奇妙的感覺,沒有人說話和交談,只顧走自己眼前的路。赫克托爾走在最前面,他手里的長桿還在熠熠發(fā)光。趙渺注意到陳明在強忍著興奮的情緒,但頭上卻冒出汗滴,不知道是因為躁熱還是因為緊張和焦慮。
接近蒸餾果林的時候,他們穿過一片平地,殘留著不少斷掉的石柱和損壞的墻壁,火焰燃燒留下的炭黑還到處都是。赫克托爾說,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有軍隊駐防的小村,也是都城撒克遜的前哨陣地,許多年以前,曾有一場叛亂在此爆發(fā),那幾乎顛覆了整個國度的統(tǒng)治。趙渺左顧右盼,他不希望錯過每個能看到的細節(jié),畢竟對于一個非人類種族建立的國家,他還知之甚少。聽到叛亂的字眼,他想到剛剛平息的地球叛亂戰(zhàn)爭,看來什么樣的文明都難逃戰(zhàn)爭的厄運。
“對于我們的到來,你看起來不怎么驚訝?!壁w渺從樹上摘下一顆紫色的蒸餾果,同時對赫克托爾說。
“這就說來話長了。大概三四十年前吧,我們接收到來自外界的信號,有個被遺棄的祭壇被意外激活,但那之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直到最近,都城里奇事怪事頻出,我長期不在城里,只是道聽途說,就還是收到信號之類的。隨后你們就出現(xiàn)了?!焙湛送袪栒f著,指導趙渺剝開蒸餾果的皮,那釋放出一股有清新味道的蒸汽。
“我們剛才遇到的怪物,是什么東西?”趙渺問。
“那是浮魔,以前有人類稱之為拉普拉斯獸,一種可以預測物質(zhì)運動和變化規(guī)律的生物,作為牢獄和封印的看守者。”赫克托爾說,“那座火山是我們的熔巖監(jiān)獄,用于關(guān)押最不可饒恕的罪犯,你們在附近的活動喚醒了沉睡的浮魔?!?p> “這么說——你們和人類有過接觸?”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們?nèi)祟惖纳屏己蛺阂怆y以分辨,我們的領(lǐng)袖做出決定,使整個種族蝸居在這個狹小的島嶼上,與世隔絕。”
“資源和能源問題怎么解決呢?你們種糧食嗎?”
“糧食還是會種的,文明的根本就是農(nóng)業(yè)嘛。但最主要的資源是‘瀾礦’,那是一種來自我們起源地的礦石,它為我們提供充足的能量,改變了這座島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創(chuàng)造出浮魔那樣的生物。其他的……我也說不清,等到了都城,你們自己去尋找答案吧。”赫克托爾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趙渺也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便展開了聯(lián)想。與世隔絕的薩尤丁國家讓他想起高高豎起邊防墻的紐特市,但任何封閉的世界都會面臨外來者的闖入,最終使這封閉不攻自破,就像美洲的原始文明,還有清末的中國,都被迫落得個糟糕的結(jié)果。即使他們這次的到訪并非出于惡意,但這件事之后呢?芝哥蘭島被國際社會曝光后呢?其他人會怎么做?這些問題沒辦法深入思考。
還有赫克托爾提到的“瀾礦”,趙渺很快便想到了他熟悉的——M原石。影響時空和自然的性質(zhì),使它們顯得如此相似,至于它們是否是同種事物,還需要進一步的考證。趙渺現(xiàn)在知道,真相大白的日子,即將到來,只要所有信息得到閉環(huán),他就能解決所有看起來超自然的問題,以求取救贖。
穿過蒸餾果林后,隨著向東部的不斷進發(fā),前方高聳天際的巨塔的尖頂便如玉米的新芽一般冒出了地平線。不久之后,撒克遜城西北城區(qū)的整個外景映入眼簾,外鄉(xiāng)人這才得以一窺都城的遠景。赫克托爾答應放他們進入西北城門,當他與看守城門的衛(wèi)兵交流時,號稱是獲得了最高級別的皇室通牒。
金屬鎖鏈在齒輪間松僵,城門徐徐開啟。超自然研究小組的五個年輕人向邊境巡邏隊取回部分武器,準備與他們道別時,赫克托爾走到陳明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低語調(diào)深沉地說:“我注意到了你佩戴的玉墜,這是舊皇室的象征,既然你回來了,就別讓我們感到失望——王子殿下?!?p> 頓時,陳明腦中變得一片空白,茫然無措,他向赫克托爾鄭重地點頭示意,然后跟著同伴們邁著機械的步伐走進撒克遜城。
西北城區(qū)并不是主要的聚居地,剛才看到的巨塔孤零零地矗立在凌亂的城市設(shè)施中。礦車軌道占據(jù)了視野內(nèi)的大部分區(qū)域,剩下的便是無數(shù)正在勞動的薩尤丁人,他們大多以類人形態(tài)出現(xiàn),少數(shù)則變成像陳明那樣的巨龍,在天空中四處飛行,負責運輸一些建材和重物。
礦車內(nèi)運輸著的礦物,赫然是形態(tài)與M原石極度相似的“瀾礦”,散發(fā)出幽藍色的淡光,這一點使趙渺更加確認了自己先前猜想的合理性:薩尤丁族利用未知來源的M原石作為主要能量來源,以此供應城市的正常運作,并制造出芝哥蘭島表面的四維屏障?,F(xiàn)在唯一的疑點是,如此大量的M原石來自何處?
五個年輕人從軌道間穿過,沒有人能注意到他們,眼前的宏偉景象不由讓他們懷疑,這究竟是一個擁有怎樣制度和文化的國家,竟然使千千萬萬的普通民眾如同奴隸卻不受監(jiān)督地、自發(fā)自愿地參與勞動活動。感嘆之余,他們還須抓緊時間趕路,希望在夜幕降臨前趕到撒克遜城中心的皇室圣城。
圣城位于上城區(qū)內(nèi)部,而上城區(qū)與西北城區(qū)間還隔著一道作為防洪堤的矮城墻。城墻下的內(nèi)門無人把守,而內(nèi)門背后則是河道。河水從東北部的另一處高地順流而下,注入西南部的海水中去,有不少船只在河道中行進。通過河道上的短橋便可到達圣城。上城區(qū)的東南部是下城區(qū),那里也是撒克遜城主要的居民區(qū)。這樣的城市會給人留下堅不可摧、高傲自大的印象,但不會讓人聯(lián)想到眾神居所。諸神的所在當然也會有仆役區(qū),但肯定比西北城區(qū)干凈得多,而且沒那么陰暗擁擠。
即將進入圣城時,五個年輕人突然下意識放慢腳步。圣城鍍金的殿頂熠熠生輝,金色和紅色的穹頂之下,正有一排身著華麗鎧甲的人穩(wěn)穩(wěn)站立在臺階前。
這是十二名皇家龍騎士,他們奉命等待于此。趙渺和陳明率先走向前交涉,張?zhí)怼⒑惸群桶⒎剿鲃t暫時留在較遠的位置。為首的龍騎士自稱蘭斯洛特,他身材瘦削但強壯,講話態(tài)度彬彬有禮,攜帶著儒雅隨和的風范,他客氣地說:“邊境巡邏隊指揮官向我們透露了你們到來的情況,由于他擅自做主將你們帶入都城,他也將接受部分懲罰。但對于你們的到來,我們早有預感,克拉蘇王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p> 兩人暫時沒有理解蘭斯洛特語句中的邏輯,赫克托爾早先告誡他們不準再提及邊境巡邏隊,但如今所有行動卻被公之于眾,前后顯然造成矛盾,除非他們早已受到監(jiān)視。但現(xiàn)在管不了那么多,趙渺只能接著與其交流:“那么請您將我們帶入圣城吧,我們想要拜見克拉蘇王。”
蘭斯洛特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他搖搖頭,繼續(xù)解釋道:“不不不,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克拉蘇王只要求接見我們的王子殿下,也就是佩戴玉墜的這位,”他伸手示意陳明,“至于剩下的四位,作為皇家龍騎士團騎士長,我以克拉蘇王殿下的名義宣布——你們被逮捕了?!?p> 這絕對不是五個年輕人預料中的結(jié)果,當他們反應出那句話的涵義時,十二名皇家龍騎士已經(jīng)緊緊地圍上來,優(yōu)雅地繳走了他們所有的武器和設(shè)備,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反抗,或者說根本不知道是否應該反抗,在確定真實情況之前,只有恭敬從命才能保證所有人的安全。陳明憤怒地喊叫起來,但被更加強壯的蘭斯洛特用力抓住了胳膊,他向被俘的趙渺使著眼色,因為眼前的狀況意味著短暫的分別,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隨機應變。
蘭斯洛特將陳明帶上圣城前的臺階,陳明回頭望望身后被逮捕的同伴,以為他們所有人都前途未卜。剩下的四個人并沒有被帶上沉重的鐐銬,而是被龍騎士們推攘著沿圣城側(cè)面的一道長長的階梯向下走去,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只鑲在墻上的照明物,在黑暗中照出小塊小塊的光暈,很顯然那些不是普通的電燈,每只照明物下都有一至兩名全副武裝的薩尤丁士兵,他們的盔甲反射著亮光,在暗處的墻上投下躍動的光紋。
他們最后來到一間陰暗的地堡,寒冷讓海倫娜裹緊了外套,地堡內(nèi)是一片安靜的死寂,只能聽到龍騎士盔甲叮叮當當?shù)慕饘倥鲎猜?。趙渺知道自己應該將這一切記錄下來,越向這間地堡的深處走,他的心情就越發(fā)強烈,但全部的記錄設(shè)備都已被繳去,在這樣一個躲藏在地球上的具有高度智慧的異星文明,他暫時什么都做不了。黑暗的盡頭出現(xiàn)幾根粗大的金屬立柱,像捆在一起的上萬支鋼筋,他們無法推測出這間地堡的作用,因為它看起來不像任何牢獄,或者任何用來關(guān)押犯人的建筑。
直到黑暗中出現(xiàn)一個全新的人影,那是除十一名龍騎士外的另一個人。他穿著和赫克托爾類似的斗篷披風,還額外戴著兜帽,在黑暗中,他們無法看清那只兜帽下的面孔,不過他們能從身材比例判斷出這是一個人類,憑目前的經(jīng)驗來看,純種的薩尤丁人平均擁有比人類更高的身高,除非這是個薩尤丁少年。
名叫加赫里斯的龍騎士與神秘人短暫交談,聲音小到難以分辨詞句,但可以注意到神秘人是一個男性的嗓音,帶有一點輕快的、令人感到有趣的歐洲口音。交談結(jié)束后,神秘人向加赫里斯鞠躬行禮,隨后龍騎士們竟紛紛退去,從地堡中迅速地離開,年輕人們瞬間松了口氣,但沒有徹底放下心來。
此時此刻,除了他們的呼吸聲和偶爾響起的緊張又欣慰的竊竊私語之外,他們聽不到任何聲音。神秘人在寂靜中端詳著他們的面容——他仿佛在顫抖,身周存在某些很難捕捉到的細微動作。極度沉默的片刻之后,神秘人邁著沉重的步伐靠近,最后他駐足在張?zhí)淼拿媲啊?p> 張?zhí)硪馔獾刈⒁曋矍斑@個神秘人,看到一雙干凈的手——人類的手將遮住面孔的兜帽掀了起來。
散亂的頭發(fā)從他的頭頂垂下,他身上的披風早已破舊不堪。而亂發(fā)下的那張臉,竟是最讓張?zhí)砀械秸痼@的。這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飽經(jīng)風霜的臉。
“厄瑟哥……”張?zhí)淼纱笏难劬?,淚水幾乎要噴涌而出。他反復識別這張臉的每個細節(jié),又轉(zhuǎn)頭向趙渺看去,發(fā)現(xiàn)趙渺也目瞪口呆地盯著這個人,表情足以體現(xiàn)出他們此時心情的復雜。
張?zhí)砻偷負涞蕉蛏纳砩喜⑴c之相擁,久別重逢的瞬間使他們驚愕地說不出半個字眼。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外形上已經(jīng)和曾經(jīng)大相徑庭,但趙渺和張?zhí)砜梢源_信他就是厄瑟,邋遢中透著英氣,行為舉止溫文爾雅。厄瑟激動地捧起張?zhí)淼谋郯?,向他露出了熟悉的微笑,話音也是那樣溫和親切:
“兩年不見,你又長高了,伙計。”
海倫娜和阿方索挑起眉尖,為這出乎意料的情景感到欣喜,只是海倫娜心底依然對這個陌生人保持著警惕,這里有太多疑團需要解釋,在搞清狀況之前,她只會對這名同伴的舊友表達溫和審慎的禮貌。
“紐特市的襲擊之后,我們再沒聯(lián)系到你……”張?zhí)淼男呐K怦怦跳動著,“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厄瑟思考了幾秒鐘,然后說:“有好多事情我們需要坐下來慢慢聊,我建議你們進食和飲水,然后休息一下。我們在這里很安全,薩尤丁人不會來找麻煩的,他們是不是說要施行逮捕?這些喜歡夸張事實的家伙,直接把你們帶過來不就好了……”他向周圍一揮手,便轉(zhuǎn)身帶領(lǐng)眾人沿著長廊向前走。
“陳明被帶到皇宮里去了?!壁w渺的表情露出一絲擔憂和困窘,便直接邁出一步。
“我知道這件事,我全都知道??死K王會隆重地接見他,我可以保證他不會遇到任何危險?!倍蛏粲兴嫉鼗貞?,“請坐,我會盡可能做出解釋?!?p> 周圍的環(huán)境變得像廢棄的教堂,相同的照明物放置在石桌上,針織的布狀毯覆蓋在石桌表面,金屬制成的容器堆得到處都是。其他地方可以看到奇異形狀的管道,墻面上是扭曲的浮雕和壁畫。厄瑟脫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的開裂的襯衫,扭頭到桌旁準備食物。張?zhí)硗@個身材健碩的背影,不由地想起他們先前最后一次見面時的夜晚,厄瑟也曾給他們精心準備了食物。
阿方索癱倒在一把椅子上,他為這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同齡人感到匪夷所思,但疲憊使他無法過度思考,直到接過厄瑟端來的第一杯水入肚,他才意識到自身的體力已經(jīng)透支到何種程度。
海倫娜依然心存警惕,她沒有力氣說更多的話了,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的墊子上,趙渺看到她冷得發(fā)抖,急忙找來一只毯子披到她的身上。海倫娜沖著趙渺微笑,然后試著用手表的通訊器聯(lián)系其他運輸船,發(fā)現(xiàn)通訊器不起作用。
“這里沒有信號了?!焙惸鹊吐曊f道。
“再等等吧,不要著急?!壁w渺輕輕點頭回應。
自從離開“柳葉刀”號開始芝哥蘭島的探索之旅以來,他們一直都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不停地行進。好在現(xiàn)在厄瑟為他們提供了充足的補給,一鍋冒著金色瑩光的涼菜湯、形似蘑菇的菌類、干酪和橄欖,調(diào)料是特制的肉香蘸醬,還有一盤像是甘藍的蔬菜的切絲、以及蒸餾果釀制的果汁。
“都是島上本地的食材,嘗嘗吧,沒毒?!倍蛏⑽⒁恍?,漫步到中間的位置,平靜地端詳兩位許久未見的年輕人,“應該從哪里說起呢?讓我想想——兩年前在紐特市的那場襲擊,將一切都改變了。先是從城市緊急撤離,后是運輸機發(fā)生爆炸,記得當時飛機上陷入混亂,航道遭到更改,直接飛過了北美洲大陸,爆炸的時候,我掉落在這附近的海域——我知道這里是百慕大,進入另一個空間是正常的事?!?p> “后來——我被海浪推上這座島,可以想象到,島上的種族和文明震撼了我,這是未曾想到的奇跡。邊境巡邏隊發(fā)現(xiàn)我并將我?guī)Щ囟汲?,那段時間確確實實也受了點苦,我被迫去參加一些城里的角斗士的賭博性質(zhì)賽事,不過終究還是保下了這條命??死K王賞識我的一些特點,希望我留下來,雖然話是這么說的,但其實是某種程度上的軟禁,他們不希望我得薩尤丁族的秘密散播到外界,因此我與他們簽定契約保證不離開島嶼半步,只能在這里安逸度日?!?p> “我太想念你了,張?zhí)?,”厄瑟拍拍張?zhí)淼募绨颍氨緛砦乙詾檫@輩子就這么在撒克遜城度過了,但前段時間城里的異象使我重燃了希望?!?p> “赫克托爾也曾提到異象,它是什么樣的?”海倫娜疑惑地反問道。
“來到圣城的途中你們也一定注意到了,那些圓柱形的通天巨塔,我們暫且稱它們?yōu)槟芰克?。能量塔?nèi)部的能源是對瀾礦——儲存在倉庫中的一種特殊的能源物質(zhì)——進行集中加工煅燒得到的,其中某些特殊的物理屬性,可以毫不費力地在島嶼上空覆蓋一層屏障,據(jù)說那能夠?qū)u隱藏起來而不被發(fā)現(xiàn),只有過量的背景輻射才會被偵測到?,F(xiàn)在我要說的異象,是在每個能量塔上方出現(xiàn)的,那天夜里,塔頂散發(fā)出強光,緊接著飄出閃亮的細線,像是天空中架起了節(jié)日的彩帶。科學家們說,那是不祥的征兆?!?p> “帷幕機器……”趙渺嘟囔道。
“你剛說什么?”張?zhí)戆櫰鹈碱^。
“那是帷幕機器曾出現(xiàn)的實驗現(xiàn)象。我和徐倬在基地做測試實驗時觀察到的,細線從翹曲點空泡中延伸出來,穿透周圍的物體——當時初步的判斷是來自四維空間的物質(zhì),由多個同時作用的翹曲點激發(fā),類似發(fā)射信號或建立鏈接。”趙渺繼續(xù)分析道。
“我原本以為這是巧合,但后來我收到一些密信——測試實驗那天夜里,星際前線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斷電事故,聯(lián)合政府為避免社會恐慌,暫時切斷了該信息的傳播,據(jù)師霖博士發(fā)給我的郵件稱國際實驗室的三臺對撞機產(chǎn)生了完全相同的現(xiàn)象;不僅如此,中國科學院據(jù)傳也接收到信號,與某件絕密物品相關(guān),具體內(nèi)容不得而知。除此之外就是撒克遜城的異象了?!?p> “這之間是存在關(guān)聯(lián)的。”海倫娜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亮光,“相同的物理現(xiàn)象同時在四個地方出現(xiàn),這是極小概率才能夠發(fā)生的事?;蛟S它們都在潛移默化地制造翹曲點,或許它們都在做和帷幕機器相同的事情,又或許——”
海倫娜的回應令趙渺精神一振,“確實是這樣,憑我現(xiàn)有的認知水平,我斷定這是一起可視化的量子糾纏事件。我們都知道,在量子力學中,幾個粒子在彼此相互作用后,由于各個粒子所擁有的特性已綜合成為整體性質(zhì),便無法單獨描述各個粒子的性質(zhì),只能描述整體系統(tǒng)的性質(zhì),這就是糾纏現(xiàn)象。產(chǎn)生四維翹曲點的前提就是對中子進行加速,對撞機也是靠吸收宇宙空間粒子工作,原理基本相同。”
“這種現(xiàn)象我們統(tǒng)稱為超距幽靈作用,當那些粒子建立了聯(lián)系,相互間的影響便可以超越時空,呈現(xiàn)出相同的效應,在一定的時間范圍內(nèi),它們都變成了帷幕機器。但我們不清楚的是,這樣高強度的量子糾纏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后果?!?p> “現(xiàn)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趙博士?!卑⒎剿鬏p撫著自己受傷的胳膊,低聲提醒道,“想想我們來這里的任務(wù)是什么,如果我們長時間與隊伍失聯(lián),他們可能會帶武器攻過來。”
“你們還有隊伍跟著?”厄瑟震驚地詰問道。
“沒錯,一共有十五艘運輸船,利用帷幕機器登陸芝哥蘭島,目前他們在停泊區(qū)等候。我們作為超自然現(xiàn)象研究小組先行探查。”趙渺說著,便敏銳地將目光對準厄瑟干燥得沒有光澤的臉,“厄瑟哥,關(guān)于薩尤丁族以及這個國家,你能告訴我們些什么?”
“既然你們來到了這里,我還是和你講一些吧。薩尤丁族人們常常來找我閑談,歷史和傳說多多少少都聽到一些,那么就憑我對它們的印象,簡單概述一下,畢竟那些薩尤丁人可能也不會愿意跟你們細說。他們——還是會對人類感到陌生和畏懼?!?p> 于是,厄瑟向研究小組的四個異鄉(xiāng)人講述了薩尤丁族不為人知的歷史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