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亡妻的信
屋內(nèi),陳少榮和村長對坐在門邊抽著煙,陳念秋帶著攝制組一群人驕傲地展示是自己的寶貝。
“這幾個金色的杯子是是神器,可以用來鎮(zhèn)壓妖怪,不過外公老是拿它砸核桃。這個金色的大龍是神獸,是保護村子平安的……”
眾人表情逐漸呆滯,黎漾小心翼翼地捧著金色的杯子,心生顫抖。
這可是華曲獎獎杯,多少人掙個頭破血流就是為了能擁有一個,你們怎么能這么對它嗎?
隨即,她看了一眼坐在門口的陳少榮,悠悠地嘆了口氣。
對于以前的他來說,這東西好像他想要他就能拿到。
孔勝也是老煙槍,加入了門外兩人,蹲在中間。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鰺熿F。
“我叫孔勝,比你要大四五歲,你火的那幾年我剛?cè)肴?,你的每首歌我都聽過,開過的唯一一場演唱會我也去看過,拍的唯一一部電影《不能說的秘密》我?guī)е笥讶タ戳撕脦妆椋耶敃r還在電影院求婚,她也是你的粉絲,現(xiàn)在我們結(jié)婚十幾年了,兩個孩子,最小的跟你女兒差不多大。”
“她叫黎漾,你多年的粉絲,因為你才喜歡上音樂,走了這條路,是個很不錯的女孩?!?p> “他是趙磊……”
“他是高曉樂……”
孔勝看著天邊的晚霞,細細說著這些人都或多或少被陳少榮影響的生平。
一根煙的功夫,陳少榮靜靜聽完,把煙頭重重踩在腳底,聲音淡淡道:“我感到很榮幸,可是過往的一切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了,我已經(jīng)退圈了,在這里過得很滿意?!?p> 孔勝沉默了一會,指著屋內(nèi)擺放的各種樂器和架子上擺放的磁帶:
“真的是這樣嗎?我要是沒聽錯,剛剛喇叭里放的歌是你寫的新歌吧?你所做的一切都和這里格格不入,你根本不屬于這里!”
陳少榮身形微頓,冷冷地看著他。
孔勝有些心虛,他說的這些完全是作為一個粉絲看到偶像自甘墮落的不忿咆哮。
“現(xiàn)在樂壇已經(jīng)落寞了,飯圈文化橫行,歌手拼的已經(jīng)不是作品而是流量和營銷,和你同時代的明星都被稱為老藝術(shù)家,沒人關(guān)注,想要翻紅只能通過綜藝給流量明星當陪襯。就你在廣播里放的那首歌,要是扔在歌壇絕對會是個王炸!”
看著沉默不語的陳少榮,孔勝繼續(xù)添火加柴:“華語樂壇需要你,娛樂圈需要你!”
陳少榮低著頭,散落的頭發(fā)讓人看不出表情,但是緊緊攥的發(fā)白的拳頭可以看出他此時內(nèi)心的復(fù)雜。
“唉……”
一旁的村長長嘆一聲,敲了敲煙桿里的煙灰。
“天黑了,你們就在這兒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p> 孔勝努了努嘴,不再言語。
村長起身瞥了眼陳少榮,雙手拿著煙桿,背在身后,悠悠道:”跟我來?!?p> 夜晚,陳少榮抱著念秋,村長步履緩慢地走在前面,三人來到了一個老舊的土屋。
這是村長的住處,也是宋若秋從小生活的地方。
進屋后,村長在里屋一陣翻找,陳少榮抱著熟睡的女兒,為她驅(qū)趕著蚊子,心情有些復(fù)雜。
不一會,村長抱著一個木盒子走了出來。
盒子老舊卻不沾灰塵,可見被保存的很好。
村長把盒子推到陳少榮面前。
“這是秋兒留給你的信,讓我在合適的時間給你,想來,就是現(xiàn)在吧。”
陳少榮撫摸著盒子,輕輕打開,里面整齊地放著幾張老照片和一封信。
他看著照片中愛人孩時的模樣,眼神溫柔,嘴角漸漸上揚。
村長端著煙桿,坐在門前。
睡夢中陳念秋翻了翻身子,陳少榮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然后拿起那封信,慢慢展開,入眼就注意到掛滿宣紙的淚痕,然后才是涓秀的字體:
“少榮,見字如面?!?p>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離開你很多年。遙想當年你死皮賴臉地追到這兒,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p> “我只是一個生長在大山里的的平凡女子,誤入繁華之際,和你這冤家有了解不開的情絲……”
“我說我非你良配,在繁華中活得不自在,遲早要回到大山。你說我走到哪你就追到哪,我當時只當是男人的花言巧語,就像你曾說你是收到了我的感召,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你老是騙我!”
“可沒想到你這次真的拋下一切隨我來到了這里,你是何等的人物啊……”
“你愿意拋下繁華與我相守鄉(xiāng)野,我又怎能負你,可天不隨人愿,我命淺緣深,幸好有小念秋與你作伴……”
“我從大山走出,見過許多云,趟過很多河,路過許多橋,但只愛著正當年紀的你……”
“好了,肉麻的話說完了,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一定很糾結(jié)吧?你那么驚艷絕倫的人,世間怎么可能會把你遺忘。”
“這些年,你雖然身心都在這里,但行為卻一直和這里格格不入的?!?p> “我看到把寫的歌放給相親們聽,他們不理解后你臉上的失落?!?p> “我看到你努力的給念秋傳輸外面的知識?!?p> “我看你聽到圈中那些朋友大起大落后的感嘆。”
“還記得你再次獲得華曲獎后我問你的話嗎?”
“樂壇獎項都給你拿遍了,你不覺得無趣嗎?”
“你說:‘還有影壇呢,還有世界級的大獎呢,咱們?nèi)A夏多少年沒有世界巨星了,我看我就挺合適!’
“咯咯咯……當時你是何等的意氣風發(fā)??!”
“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我當老師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看到他們純真的笑臉,我就在想還有多少大山里的孩子沒有上學(xué)的機會,還有多少孩子每天在遮不住風,擋不住雨的教室里上課,我真希望他們都有能上課學(xué)習的地方……可惜我沒有機會了來完成這個心愿了?!?p> “我知道我走后,你定會頹廢,所以我想把這個心愿留給你……你該不會怪我給你找事情做吧?(哼,諒你也不敢?。?p> “你說我死后會是天上最閃亮的星,我希望你也能成為人間最閃亮的星,我們一天一地,如隔千里,卻又相互照應(yīng),緊緊相依?!?p> “少榮,去吧,帶著我的心愿和你曾經(jīng)的理想?!?p> “愛你的,妻子,秋……”
“嗒,嗒,嗒……”
深夜中,陳少榮眼淚簌簌地滴到桌子上,聲音短促卻有沉重,擊碎了深夜的寧靜。
“呼……”
他深呼一口氣,笑著擦去眼淚,把信小心疊好,藏在身上,然后把女兒交給岳父,來到門口,抬頭注視著夜空中那顆最亮的星,片刻,向著深夜中的某處走去。
一夜過去,天邊漸曉。
大凉村后,青山底,枇杷樹下。
靜坐在宋若秋墳前一夜的陳少榮緩緩睜開眼,看見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拖著背上的陳念秋的村長岳父。
隨即,他便把信的內(nèi)容全盤托出。
村長聽完,神情復(fù)雜,悠悠地眺望著遠處的村莊,又看了眼女兒的墳?zāi)?,輕閉雙眼,嘴唇微顫:
“我的娃娃哦……”
這時,宋若秋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從外公的背上跳了下來。
“粑粑~”
然后又看了眼宋若秋的墳?zāi)梗?p> “麻麻~”
陳少榮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念秋,給你麻麻磕個頭吧?!?p> 神鬼皆懼的小哪吒恭敬地磕了四個頭。
“念秋,我們以后要離開外公和麻麻一段時間了?!?p> “去哪里???”
“去一個叫寧城的地方,那里有粑粑麻麻以前的朋友,還有好多好吃的?!?p> “好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