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喝酒嗎?”,葉誠說這句話配上他那表情和語氣,不像是在詢問,像是在否定一樣,但是樂永知道他是在問。
“可以,反正現(xiàn)在我們也沒有在上班,我們現(xiàn)在在放病假,不是嗎?”
樂永單手虛搭著方向盤,由電腦自動控制著向?qū)Ш降攸c行駛而去,“在允許范疇內(nèi)喝兩杯沒什么問題?!薄?p> “我不會喝酒?!?p> “我可以給你點無酒精的飲料。”,樂永倒不在意葉誠是否喝不喝酒,“主要是聊聊天,我有些話想說?!?p> “你的過去?”,葉誠能感覺到樂永身上傳遞出的傾述欲,和回憶往事帶來的微微刺痛和難以抑制的感傷。
“嗯。”,樂永只是答應(yīng)一聲。
很快樂永找到了一個停車位,兩人打著傘,在他的帶領(lǐng)下拐進了一個小巷子里。
這條小巷子鋪著地磚,墻壁也很干凈,沒有什么涂鴉和污痕,在小巷的盡頭,有著一家酒吧,牌子不甚起眼,入口也不大。
葉誠就在樂永的帶領(lǐng)下走進這個名為瓦爾哈拉的酒吧里。
酒吧不大,裝修有些復(fù)古,放著輕松而休閑的音樂,不似一般的酒吧一樣吵鬧,燈光也打的恰到好處,給人一種溫馨感。
酒吧里此刻的人不多,除了兩位客人,只有一個酒保,以及一個在擦拭桌子的服務(wù)員。
葉誠掃視了一下,在留著螺旋造型的紅色卷發(fā),穿著不起眼,但卻昂貴的女孩頭上抖動的像貓耳的部分停留了一下。
又偏轉(zhuǎn)眼神,打量了一下邊上喝著一杯焦褐色加冰的不明飲品的壯漢,在他腰間不明顯的鼓起停留了一會。
并未打量太久,很快葉誠就走到樂永的邊上坐下。
“歡迎來到VA-11 HALL-A,調(diào)制飲料,改變?nèi)松?,歡迎您?!?,酒保少女對著他們打招呼,聲音卻有些提不起勁。
“給我來一杯“Get Punch”,給他來一杯,呃,不要酒精的“Sugar Rush”吧?!?p> 樂永對著那個留著雙馬尾的紫黑色頭發(fā),穿著酒保制服的女孩說話。
然后他又轉(zhuǎn)過頭看著葉誠,“加冰嗎?”
“加吧?!?p> “都加冰,等會不用過來,我和他聊會天?!?p> 女孩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用調(diào)酒機調(diào)制起酒來。
樂永偏過頭去,用手指從小指到大拇指一個個點下去,摁在桌子上,又從大拇指到小指反復(fù)點擊著桌面,好像在彈一臺不存在的鋼琴。
他醞釀了一會感情,遣詞造句了一會,然后開口,帶著些那種說話時帶著回憶會特有的停頓。
“你還能記得你為什么決定要做這一行嗎?”
葉誠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樂永,又看了看在就在兩米外調(diào)酒的酒保,和另外一頭的兩個顧客。
“這里是正規(guī)酒吧,在酒水管制局有登記編號的那種,你不用擔(dān)心在這里聊那些事情會發(fā)生什么意外?!?p> 沒得到想象中的回應(yīng),樂永用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葉誠的意思。
“但那個男人帶著槍?!?,葉誠低聲說話,“而且那個女孩身份應(yīng)該不低?!?p> “那個男人是登記過的賞金獵人,女孩,呃,恕我保密?!保瑯酚烙行]好氣的說話,“你不相信我挑的地方嗎?”
“小心無大錯罷了。”
“我最初想要加入肅正局的理由是受了我母親和父親的影響?!?p> 得到樂永確定的回答,葉誠沒怎么停頓地回答道。
“我答應(yīng)過他們,要成為一個能幫助他人的人?!?p> 葉誠說到這,頓了一下,皺了皺眉,很顯然他的回憶又給他帶來了一些痛苦。
“但隨后我發(fā)現(xiàn),而且自我奉獻和幫助他人能為我?guī)硪环N解脫感?!?p> “解脫感?”
“解脫感,還記得我和你說的,我能感受到別人的感情嗎?”,葉誠眼神轉(zhuǎn)動,微微斜視著樂永,坐姿卻還是很端正。
“當(dāng)我?guī)椭鷦e人,自我奉獻時,我能感受到那些鮮活的感情?!?p> 葉誠說到這里,語氣有所波動,但很快恢復(fù)平靜。
“被拯救的喜悅感,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從痛苦中解放的解脫感,還有崇敬和感謝?!?p>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感覺讓我能活得更加真實,所以從某些方面上來說,我并不是一個無私奉獻的人,我是有所求的。”
“所以我做這一行不但是為了完成我父母的心愿,也為了能感受到更多的正面感情,不但是被救的那些人,包括肅正局的其他的人?!?p> “那些有著堅定信念的人,待在他們身邊,哪怕不做什么也很安心,那是一種安穩(wěn)的感覺。”
“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會這么說吧?!?p> 葉誠說到這里,卻很輕微地笑了笑,那笑容很真,看得樂永愣住了。
“還記得我和你說,我好像有了個自己的夢想嗎?”
“我想向前看,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我覺得我能成為保護這些東西的一份子?!?p> “就像你之前和我說的,搗毀一個屠夫幫的窩點,能救多少人,多少個破碎的家庭?”
“我想起這些話,就有些微小的快樂,不是從他人那里得來的虛假的快樂,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
葉誠說著這些話,看著那個雙馬尾酒保用冰夾在冰桶里夾起一塊折射著光芒,有著無數(shù)棱角的圓形冰塊。
它本身沒有什么顏色,但是在不同的光照射下,它就會顯出什么顏色來。
但此刻,它好像自己就發(fā)著微微的光芒。
樂永靜靜地聽著葉誠說話,等到他說完,他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沉寂下去,不再向往常一樣帶著些開朗的微笑。
“我說,你覺得我是個怎么樣的人?”
酒保已經(jīng)把兩杯調(diào)好的酒放到盤子上,一杯粉紅色的液體和一杯焦褐色的液體,里面兩顆圓形的冰塊也一同顯出相同的顏色來。
“是個待在你身邊能感到安穩(wěn)感的人?!?p> “哈,我就當(dāng)這是個贊美了?!?p> 酒保把盤子端到了兩人面前,然后用專用的布擦了擦手,沒有多停留地向另一邊的兩個顧客那邊走過去了。
樂永拿起那杯焦褐色的液體,抿了一口,苦澀的口感和辛辣的味道讓他瞇起了眼睛。
但是他把那口酒在嘴里含開,讓它覆蓋整條舌頭,仔細(xì)地品嘗著味道,過了三秒鐘才咽下去。
酒從食道滑下去,墜入胃袋里,為樂永清晰地描述出他的整條食道和胃部的輪廓。
“我剛做這行的時候十八歲,對,和你同歲?!?p> “我不像你們一樣,從十二歲開始就接受相關(guān)的訓(xùn)練和思想灌輸,我是半路出道的,十六歲才接受相關(guān)訓(xùn)練,而且剛開始我做這行是為了錢?!?p> “錢?!保瑯酚郎斐鲆恢皇郑持负痛竽粗葛ぴ谝黄鸫閯訋紫隆?p> “我是個孤兒,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所以那里對我來說是家一樣的存在?!?p> “但是像我這樣的孤兒其實挺少的,手腳健全,精神沒有疾病,更沒有什么基因疾病?!?p> 樂永說到這里自嘲的笑笑,“我們那一批里有個比我好得多的孩子。”
“他很愛笑,很開朗,很會說話,不像我連個笑話都講不來。他可以說是人見人愛,我把他當(dāng)我的親弟弟來看?!?p> “但是他后來因為基因遺傳病,心臟出現(xiàn)了排異反應(yīng)。這導(dǎo)致了他不得不更換一個心臟,但是他同時還對人工心臟的主要材料有嚴(yán)重的過敏反應(yīng)?!?p> “所以只能訂制一個人工心臟,用特殊材料的那種。”,樂永說到這里,又喝了一口酒,他的臉已經(jīng)有些微紅,顯然這酒的度數(shù)不低。
“但是等我們籌到錢,訂制那個人工心臟時,他的心臟已經(jīng)撐不住了,病情加重,他就死在了那個人工心臟制作到一半的時候?!?p> “哈哈?!保鄳K的笑笑,樂永用右手抵住了自己的眉心,靠在了自己的手上。
“我時常在想,要是當(dāng)時我有錢,有很多錢,哪怕提前一天,是不是就能救下那個孩子呢?”
“也許,我的生活會走向一條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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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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