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訓練場地上進行著攻防,但速度和力量皆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先是兩人對立連續(xù)打出十幾擊拳擊,都被對方凈數(shù)接下。
但似乎葉誠在最后的對攻中慢了一步,被樂永以拳擊中右手的關節(jié)處,整個人一滯,讓樂永取得了先機,攻防逆轉了。
樂永以一個原地的站姿直接來了個極快地鞭腿,一腳踢到葉誠頭上,意圖一擊制敵,一聲沉悶的肉體碰撞聲響起,踢中了,葉誠整個人微微后仰。
但樂永卻不停下,相反,他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葉誠后仰的勢頭止住了,臉色沒有任何變化,那一腳在最后被他的張開的手防住,現(xiàn)在還反手握住了樂永的腳,離自己的臉只有不到五厘米。
樂永卻騰空而起,在空中轉動身體,用反向旋轉和重心變化的方式又來了個回旋踢。
這一腳起到了把葉誠迫退的作用,他松開了抓住樂永腳的手,后退一步,微微向下后仰著身體,抬頭看天,讓這一腳從他頭上劃過。
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看著對方,樂永有些喘氣,但葉誠卻什么感覺都沒有一樣,呼吸亦是平穩(wěn)至極,看起來誰占優(yōu)勢一目了然。
“那么,用一下?”,葉誠伸出只手,做了個請指教的動作。
“好啊?!?,樂永笑了起來,向葉誠走過來,將一只手搭在他手上。
兩個人的手就這樣一個人的手在上,一個人的手在下,兩人都那么靜靜地站著。
下一刻,葉誠發(fā)力,從下抓住樂永的手,給他來個過肩摔,但是下一刻,他感覺全身肌肉都沖突了起來,一種卡頓的感覺讓他的動作停止。
正是樂永發(fā)動了能力,他反手握住葉誠的手腕,隨著一個下壓的動作,明明只是抓住了葉誠的手腕,但葉誠整個人就如自發(fā)一樣向下栽了下去。
那勢頭就像是有個人走著走著突然昏迷一樣,動作流暢至極。
但葉誠下一刻就站穩(wěn)了,他伸出左腳狠狠地踏在地上,停止自己下墜的勢頭,然后用能量將樂永的手震開,渾身覆蓋上了“堅”和“纏”構成的鎧甲。
他伸手去抓樂永,樂永只是一拍,葉誠的手就像用力過猛一樣錯過了抓住他的最好時機。
樂永抓住這個機會要去用他的能力對葉誠來一下,卻看到葉誠的手在空中變向,摁在了他的肩膀,這一擊的力量并不太重,他還站得穩(wěn)。
但是葉誠下一刻就緊接著這一擊,趁他不穩(wěn),從后往前來了一個勾腿,把他放倒了在了地上。
“哈哈哈,你真是強的和個鬼一樣。”,樂永大字躺在地上,笑著喘著氣。
如果記得沒錯,這已經是第十一次自己被葉誠放倒了,但葉誠卻好像一點都不疲倦一樣,連汗都沒出多少,也不怎么喘氣。
“只是你剛晉級沒適應罷了。”,葉誠在他邊上坐下來,把一瓶上面印著比愛心的虛擬偶像的飲料放在樂永頭的邊上。
“用“流”從毛孔里汲取氧氣,散去熱量,以此來適應高強度的戰(zhàn)斗。說起來簡單,實踐起來可真是太難了?!保瑯酚雷饋?,伸手拿過那瓶飲料。
“還有那個“堅”?!?,樂永喝了口飲料,搖了搖頭,“感覺太詭異了,根本沒辦法弄出像你那么堅實的能量層。”
“多練就好,你的“流”不是就用的很好嗎?不比我差?!保~誠也在喝飲料,但是他喝的是灌裝咖啡。
“而且你的能力配合上你那熟練的“流”,在近身戰(zhàn)不會比“纏鎧”(“流”和“堅”一起配合使用,也屬于高級技巧)弱。”
“不過要注意,你的能力對于護體能量來說不太奏效,并級時應該是幾乎完全不奏效吧?”
“嗯,強級后即使有能量護體也能產生一定影響了?!?p> “對了,我有個疑問?!?p> “你說?!?p> “照你的說法,那能力者如果把所有的能量操作方式都熟練后,能不能配合著憑空生成物體……以至于生物?”
“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這也是為什么惑星粒子有一種別稱叫做“神之粒子”?!?p> 葉誠喝了一口咖啡。
“他們認為這是讓人成為“神”的一種途徑?!?p> “不過,資料上從未記載有人達到過那種程度,就算能生成物質,也需依靠能力者輸出能量,消耗精神存在,想要創(chuàng)造出完全自我存在,永恒永續(xù)的物質,也只有臆想中的神明能做到了吧?!?p> 說到這里,葉誠把手上那罐咖啡喝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不早了,我和方醫(yī)生的約定會談時間到了,之后我還要再去找一趟厲局長?!?p> 樂永撐著地面,點了點頭,但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你干完這些事大約是幾點?”
“不會超過四點吧?!保~誠略微計算了一下,確定了一下時間。
“那你有沒有興趣在之后跟我走一趟?”
“去哪?”
“今天是義舉日,有活動和捐款,所以孤兒院打算今天晚上搞個聚會什么的,我覺得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樂永攤了攤手,“畢竟方醫(yī)生不是讓你多去體驗生活嗎?孤兒院的孩子們都挺可愛的,我覺得對你的治療有幫助。”
葉誠看了樂永一會,思考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好!那就說定了!”,樂永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身來,然后拍了拍葉誠的肩膀。
“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到時候我開車來接你。”
“嗯?!保~誠答應一聲,準備去換身衣服,然后去找方慎行。
“也就是說,你的幻覺出現(xiàn)頻率下降了?”
方慎行還是那副溫和而優(yōu)雅的樣子。
他仍是像葉誠和他初次見面時一樣穿著一身不讓人感到拘束或者產生距離感的休閑西裝。
用放松的坐姿和辦公室內布置出的溫馨氣氛,還有他溫柔平和的語氣以及專業(yè)的選詞用句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完成他心理醫(yī)生的本職工作。
葉誠完全感覺到得出來這些行為的意圖,但是他卻不覺得突?;蛘哌`和。
相反,他很享受這種氣氛,像是和一個長輩聊天。
“對,之前是一個小時內出現(xiàn)二十五到三十二次,難以分辨真假的幻覺,但現(xiàn)在降低到十一次到十五次。”
“與此同時,不再出現(xiàn)能給我?guī)順O大痛苦的強制性回憶,除非我被遇見的場景和氣氛所觸動?!?p> “并且我最近感覺自己能夠主動自發(fā)地控制自己的行為,以及確定自我的存在,還有那些感情的存在是真實的?!?p> “葉醫(yī)生,您的治療非常有效?!?,葉誠努力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上城的醫(yī)生也沒有您這種專業(yè)水平。”
方慎行回以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后用手捏了捏眉心,又伸手去拿自己的茶杯。
“您看起來很疲倦,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方慎行聽到這句話,舉杯子的手頓了一頓,但很快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流暢地抿了一口茶。
“沒事,只是最近工作量有些大,熬夜了而已,喝點茶就好了?!?p> “是嗎?您可要注意休息?!?,葉誠能感覺到方醫(yī)生除了疲勞,似乎還有些負面感情波動,但隱藏的太好,以至于他都無法分辨出來。
但葉誠也未追究,誰沒有些難事呢?既然方醫(yī)生不想說出來,那就不該追究。
“今天還需要進行催眠治療嗎?”,葉誠在桌子上沒看到以往的那個治療用頭盔,他提問了。
“……今天不需要,今天只需要完成一次心理疏導,確定一下你的病情好轉就行,你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了?!?,方慎行溫和的笑笑。
“好的,方醫(yī)生,那么我先行離開了,我和厲局長還有約?!?,葉誠聞言點點頭,然后從那個坐著很舒服的沙發(fā)上起身。
“我期待下次見面,再見。”
葉誠離開了,隨著門的關上,方慎行收斂了他的笑容,變?yōu)橐环行┙箲]的神情。
他松了松領帶,嘆了口氣,然后起身去給自己拿了一瓶酒,倒進了加了冰塊的玻璃杯里,然后一口氣喝下大半。
隨著酒精滲入他的血液之中,走遍全身,他才覺得好受一些。
葉誠的“病”好轉要歸功于方慎行,他調整了那個和他做交易的男子給的藥物配方,配合他的治療方案,完成男子的要求的同時,把負面效果減到最小。
這一切用了很長的時間,事實上這兩天他只在等待藥劑調配時睡了一個小時,但是他覺得哪怕能減少一點葉誠所受到的痛苦,那都值得。
從葉誠剛剛的問答來看,他成功了,但成功的有限。
他原本可以完全壓制葉誠的幻覺和痛苦,但因為交易,他不能幫助葉誠到那種程度。
方慎行無法根治葉誠的“病”,因為共鳴者根本就沒有病,他們的精神和生理構造就是如此。
但他有七成的把握,能讓葉誠在一個相對舒適的情況下慢慢掌握自己的天賦,消除不必要的過多痛苦和折磨。
因為他原來叫方妄,曾經在上城最出色的幾名在精神方面的專家之一。
但他不能,因為他現(xiàn)在是方慎行。
所以他救不了葉誠,甚至還要在他面前裝模作樣。
“方妄啊方妄,你真是個虛偽的廢物!連一個無助的年輕人都救不了!”,他咬著牙這么想道。
想到這里,葉誠的臉又在面前閃過,那神色像極了他兒子年輕時的樣子。
他又做噩夢了,那個自己兒子站在帶血的實驗室里的一幕在他夢中循環(huán)播放,不過有時變成葉誠的臉,有時又是自己兒子的臉。
方慎行有些顫抖地從衣服的里袋中拿出一盒煙將其打開,他拿出一只已經撮得皺巴巴的香煙,先拿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停止自己吸煙的欲望。
但是他止不住,一分鐘后,他點上了這根皺巴巴的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看著煙霧在他辦公室的空中縈繞回旋,茫??|縷地飄散開去。
他又吸一口,低下頭吐出一口煙,把自己的臉陷進那白茫茫的煙霧里去。
方慎行已經戒煙差不多三十年了,這是他三十年內第一次復吸,他也從不在自己工作室內吸煙或者讓自己的衣服染上煙味,因為有的患者不喜歡煙味。
但現(xiàn)在他吸了,一口又一口地吸,像是想從中撰取什么東西一樣。
但方慎行什么也沒找到。
那里只有一片虛無和沉重的負罪感在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