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區(qū)那邊真的沒問題嗎?那個在這里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巨大領(lǐng)域太恐怖了吧。”
徐御風站在八千度的旁邊,在這面玻璃幕墻后,微瞇著眼睛看向清城區(qū)方向那將高樓都完全吞沒的白色壁障。
“你還有心思擔心那邊?。课覀冞@邊的信息顯示可是有遠超防御能力的戰(zhàn)力往正面來了?!?p> “你身為沒戰(zhàn)斗力的所長都不慌,我慌什么?要是打到最后打不過,我直接跑路就好?!?p> 徐御風這話倒是實話,用他的能力,能以不下于兇級能力者的速度行動,除非對面直接分出一名兇級能力者來追殺他,不然最后他八成能逃走。
“話是這么說……但真到那時候,你還是會奮戰(zhàn)到死吧?!?p> 徐御風翻了個白眼,表示自己不屑的態(tài)度,然后直直地盯著八千度看。
八千度被瞪了差不多一分鐘,終于受不住了,喝了一口手上的咖啡,伸出另外一只手一臉嫌棄地遮擋著他的目光。
“唉,你猜的沒錯,行了吧,我們確實有準備,不過要拖延一段時間,要是在這段時間內(nèi)戰(zhàn)敗了,再好的準備也沒用。”
“比起這個……真想去解析那個領(lǐng)域背后的能力啊……感覺很有研究的價值,“精神和物質(zhì)的現(xiàn)實轉(zhuǎn)化”,之前有人研究過這個課題,但似乎失敗了,資料也被付之一炬,真是浪費啊……”
八千度喃喃自語著,突然想起了什么。
“把精神和肉體比作裝著水的水壺,當時不假思索地就和葉誠說了這個比喻……但這個比喻是研究所之前誰傳下來的來著?……算了,忘了?!?p> 放棄回憶,八千度放好咖啡杯,背手站在玻璃幕墻的面前,眼前閃過的五光十色的各種耀光讓他瞇起了眼睛。
在他面前三十公里的戰(zhàn)區(qū)內(nèi),無數(shù)在剛筑起的掩體后的機器人連著掩體被各種閃過的高溫等離子體,炮彈,能力者們?nèi)映龅娘w行道具融毀,炸飛,擊碎,而對面在各色的炮火轟炸下基本沒有損傷。
這只數(shù)量過十萬的機器人軍隊在研究所的犁地三尺的火力支援下,面對的是一只整齊劃一,有人指揮的不過五百人,卻每人不下強級的能力者,組合著大約三千人的裝甲部隊。
這只突然出現(xiàn)的萬物一心教軍團堅定地向前推進著,而清城的戰(zhàn)略性巨型戰(zhàn)爭機器處陷入了內(nèi)亂,無法使用,滲透而入的萬物一心教徒在那里大肆破壞。
在某一個一如往日的清晨,你剛吃完早餐,就發(fā)現(xiàn)指揮的上級被斬首,軍械庫被炸,能力者們被偷襲或者在不好發(fā)揮的情況下被強行拖入戰(zhàn)斗,而一只精良的軍隊沖向城市的“核心”,所剩下的只剩下絕望。
這就是萬物一心教拿手的把戲,無處不入的滲透使得城市的防御能力無法被完全啟用的同時,使用遠程傳送或潛伏的手法發(fā)動閃電戰(zhàn),直接拿下城市的“核心”,將城市拖入混亂的深淵中。
由于其情報能力發(fā)達至極加上極高的紀律性和戰(zhàn)斗至死的狂熱性,這一招屢用不爽,百戰(zhàn)百勝,清城的反應已經(jīng)算是極佳了。
這只向清城“核心”處推進的軍隊中,有鬼級的能力者專門負責攔截有威脅的大范圍殺傷火力,而剩下的小型火力則立場防御裝置擋下,漏網(wǎng)之魚則被強級能力者聯(lián)手制造的能量壁化解,裝甲部隊借機反攻。
他們一批又一批地切換,在有休息和保持狀態(tài)地向前推進。
由于有隱藏的兇級能力者在暗處,而且情報指出對面的兇級能力者多于駐守力量,直接派出不在研究所防護罩內(nèi)的人力軍隊將會是一場災難,如果沒法立刻中和敵方的領(lǐng)域,瞬間展開的領(lǐng)域會將戰(zhàn)場直接變成尸山血海。
這種情況下,清城的兇級能力者只能打后手,在這之前,得讓正面的戰(zhàn)局壓倒萬物一心教,起碼得讓對方的兇級能力者提前使用領(lǐng)域處理正面戰(zhàn)局,以犧牲換取暫時的戰(zhàn)力差。
似乎將所有軍力分為多部分駐守正面,強行將對方拌住的同時,吸引對方兇級能力者出手,然后集火將其消滅,或趁機進行兌子,是注定損失慘重但可能是唯一的正解。
但八千度卻放棄了這個方法,清城的普通軍隊不會在正面介入這場戰(zhàn)斗,而是龜縮在研究所后方,采取火力覆蓋進行輔助,用其他方式遠程削弱的方法,保證對方無法在荒原上進行大規(guī)模的援軍傳送。
然后,將萬物一心教的軍隊在外圍荒原地區(qū)進行削弱后引入已經(jīng)疏散的外圍的房區(qū),將其作為決戰(zhàn)的地點,將戰(zhàn)斗引入對能力者絕對有利的房區(qū)戰(zhàn),以地利迎戰(zhàn),封鎖敵方軍力多于己方的優(yōu)點。
在這種放棄了部分正面防御能力的情況下,對方似乎是對自己的能力者戰(zhàn)力有完全的自信,接下了八千度的陽謀,向研究所挺近。
駐守研究所的清城的能力者們都漠然地準備著接下來的戰(zhàn)斗,極客們配合著AI在飛快地記錄分析著對面每一個能力者的能力,以及其團體的戰(zhàn)斗模式,估算著指揮方案。
雙方的兇級能力者都暫未出手,防止自身的情報泄露,所有人都知道,在研究所的機器人軍隊被解決完之前,都是單純的暖身罷了,在那之后,才是可能不過十分鐘,卻能直接決定勝者的慘烈決戰(zhàn)。
“……差不多了,來點猛料吧,執(zhí)行火力覆蓋方案D03?!?p> 八千度看著屏幕上一邊倒的戰(zhàn)況,撇了撇嘴,嗯下了通話的按鍵,對著那頭說話。
隨著他下達的命令,十顆當量達到四十萬噸的核武毫無征兆的從萬物一心教軍隊上方撕裂的裂隙中落下,并在裂隙合上的一秒后瞬間空爆。
由能力者發(fā)動的這一奇襲猝不及防,且核彈的布置正好在一個微妙的位置,難以攔截的同時范圍將軍隊包裹在其中。
如果沒有人能防住這爆炸的威力,萬物一心教的軍隊在爆炸后存活下來的只會剩下極少幾個強級能力者和大部分的鬼級能力者。
但可惜的是沒有如果,那十枚爆炸的核武威力還沒發(fā)揮完全,就停止了反應,同時擴散的熱量和沖擊波被在空中定住,一瞬間在這平原的上空宛如多出了十個微型的太陽,掛在低空。
一道身影閃現(xiàn)出來,浮于空中,此人身穿鑲嵌金邊,點綴著如鮮血般顏色的祭祀服,有一張和善的中年男人面孔,他雙手指尖相觸,微微閉眼低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留著梳到后面的長發(fā)。
“唉,何苦掙扎呢,罪過啊?!?p> 在他的身旁有隱隱約約蔓延出的火紅色線條,連接著空間和那十個“小太陽”,隨著他的十指相握,那十個小太陽變成了十顆不過拇指大小的圓球,被他像是對待零食一樣,一張口吞下肚去。
緊接著,那種從他身上蔓延而出,籠罩上空的主宰感迅速收縮,來到了其周身,不再擴大的同時清晰地提示著每一個鬼級以上的能力者他的存在。
“唉,躲不起來了啊,等會的戰(zhàn)斗我肯定是第一個被集火的?!?p> 他似乎有些悲傷地嘆了一口氣,孤苦伶仃地浮在空中。
““焚天融城”若柳,老牌兇級能力者,能力應該是吸取并儲存能量,選擇自己想要的時機釋放,身上背了七位數(shù)人命的雜種,三年前在總副局長手下逃了一條狗命的家伙?!?p> “他吸了有……三顆核彈左右的能量吧?看來這就是他的極限,不過這樣他就展不開領(lǐng)域了,三顆核彈的量的話上面那幾位應該還對付得了吧?”
徐御風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雖然遠在二十多公里開外,若柳那種幾乎要燃燒一切的氣息還是讓人難受。
“我要是對上他估計十秒都撐不住。”
八千度聞言聳了聳肩:“怕什么,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輪不到你死在他手上……起碼不是第一個死在他手上。”
“你的嘴真黑啊……”
兩人雖然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但是都已經(jīng)高度警覺起來,那種大戰(zhàn)前的氣氛讓人毛骨悚然的同時,也在激發(fā)出所有人的潛力。
而在這決定著清城命運的戰(zhàn)斗發(fā)生之時,行亦難的領(lǐng)域內(nèi)卻很平靜。
“知道嗎?人的精神是可以脫離物質(zhì)而存在的,很久以前有“元神”,“靈魂”之類的說法,可能就是少數(shù)那種這種有天賦的人提出來的,就像我們一樣?!?p> 行亦難看著被白色物質(zhì)形成的觸手舉起,融入肉體,在空中微微抽搐的葉誠尸體,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在說話。
“人的精神和肉體就像是水在水壺之內(nèi)一樣,在十年前,我曾化身為清城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員過,那時我與一名結(jié)為至交的研究員一起探索過這個課題……多虧了他,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p> 行亦難微微握拳,那些白色觸須伸直,仿佛在葉誠的遺體內(nèi)探索著什么一般,劇烈動作起來,而隨著這些動作,葉誠的抽動越來越明顯。
“人的肉體實際上是束縛著精神的,如果人不拋棄肉體,就永遠了解不了精神與物質(zhì)的關(guān)系……只有死的那個瞬間,精神逸散于世界的瞬間,才能了解這世間的全貌。”
“不過普通人甚至達不到那個瞬間,在那之前,精神就消散于世間了,而能力者能做到這一點,但他們則無法在失去肉體后,阻止精神的逸散,所以他們再強,“死”后也只能做到“知”,而無法“行”?!?p> 那些白色觸手將葉誠架起,以一個十字架一樣的姿勢送到行亦難面前,行亦難撫摸著他的臉頰,神情似乎有些悲傷,但很快消去。他打了個響指。
“而我們,作為既不是常人,也不是能力者,更加異常的存在,則可以做到“死”后仍完美存在于世間,成為無所不能的存在,雖然這需要一些過程,但讓我看到了一條人類可能還有未來的道路?!?p> “現(xiàn)在,葉誠,經(jīng)歷過死亡,是時候真正的“醒來”了。”
退后兩步,行亦難打了個響指。
葉誠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語,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神色猙獰,猶如困獸,那些白色觸手仿佛被吞噬一般被拉長,進入他的身體。
在這掙扎中,本來已經(jīng)折斷的頸椎復位愈合,胸前的血洞中,白色物質(zhì)聚集成型,變?yōu)樾呐K,血色從中間開始蔓延,最后變?yōu)橐徽麄€跳動的正常心臟,然后是肋骨,最后血洞也如此愈合。
葉誠將觸手全部“吸取”后,摔落在地,然后狀若瘋狂般錘擊著地板,等到他發(fā)泄完畢,抬起頭時,那如堅冰般不變的憂郁神情已經(jīng)徹底融化,變?yōu)楸瘋瑧嵟纯?,近乎所有負面情緒的集合。
這劇烈的感情完全不像是情感受限的葉誠會有的,他弓著腰,發(fā)出如受傷的狼一般的嚎叫,眼角留下兩行血淚。
“找回了所有的感情,記憶,又看過“世界的真相”,得知自己的能力后,你現(xiàn)在是否和我一起看到了人類唯一的未來?”
行亦難對葉誠的失態(tài)沒有任何意外,他蹲下身,伸出了手,言行和神情中的神性褪去了,在這時,他的眼中透露出了渴望,仿佛變回了人。
“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踐行那條道路?”
葉誠喘息了一會,抬起了上身,看向行亦難,在良久的沉默后,在行亦難那難以抑制的渴望和帶著些許喜悅的眼神中……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