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荀令香席(上)
劉辯的名聲越來越壞的,就這幾天,每日清早起床都要繞著德陽殿奔跑,還做些趴在地上把自己往上撐,背著手蹲著繞著宮殿跳,還要跟著張遼練射箭。
這種古怪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皇宮,大家都在傳天子已經(jīng)瘋了,不過對于王仕來說,天子這種荒唐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比起在他臉上抹尿和污泥,逼著他喝尿這種事,這些算什么不是么?
今日按例劉辯帶著王仕來到長樂宮給何太后請安。
等到劉辯行過禮后,便聽何太后面無表情的問道:“皇帝這幾日都在做些什么?”
“倒也沒什么,兒臣大多在宮里看些經(jīng)義史集。”
聽聞劉辯的話,何太后冷笑道:“哦?怎的哀家聽說你這幾日都在做些荒唐事情?”
劉辯微微一皺眉,無辜道:“兒臣卻不知母后指的荒唐事是什么?!?p> 何太后冷笑道:“你每日瘋跑瘋鬧,都傳遍了皇宮,哀家昨日杖斃了三個嚼舌根的宮女,你是不是要把你的瘋癥鬧得所有人都知道才甘心?”
劉辯面色有些陰沉的看了看王仕,嚇得王仕縮了縮脖子。
“你莫看王仕,你做的荒唐事哀家還不能知道了么?!你可知外朝都怎么說你!”
劉辯輕輕鞠躬道:“說兒臣怯懦無智……”
何太后一拍案幾喝道:“你知道你還這么做?!”
劉辯瞥了王仕一眼,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道:“母后明鑒,這些都是王仕教朕的?!?p> 王仕聞言大驚失色,趕緊跪下道:“太后明鑒,奴才……”
劉辯轉(zhuǎn)身大喝道:“閉嘴!朕和太后說話你敢插嘴?!給朕叉出去掌嘴!”
隨著劉辯一聲令下,左右衛(wèi)士將王仕架起,如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便傳來王仕的慘叫。
“王仕作為你的貼身常侍,同時規(guī)矩你的言行并無過錯,你不必如此。”
何氏皺了皺眉,劉辯在德陽殿的事情確實(shí)是王仕傳過來的,天子只怕在拿王仕出氣。
她并不奇怪劉辯是怎么知道的,作為德陽殿的常侍,監(jiān)管這德陽殿一切宦官宮女,消息能從德陽殿傳到長樂宮,沒有王仕點(diǎn)頭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劉辯確實(shí)怎么也沒想到王仕在聯(lián)系袁氏的時候還朝著長樂宮暗通款曲,好一個雙面間諜。
不過想想也正常,他劉辯不過是一個頂著天子名號的無能小兒,王仕想要成為中常侍,討好他劉辯不如袁氏和太后這里兩邊討好。
他這幾日確實(shí)每天大半功夫都花在鍛煉身體上。
想要在董卓下毒手之前逃出皇宮,以他現(xiàn)在走百步就會喘的瘦弱小身板根本是癡人說夢。
昨日他試了試弓箭,張遼帶來的弓稱一石半,但是他拉了拉差不多80磅,前世他所使用的傳統(tǒng)弓拉力在45磅,但是80磅也不是不能開,但是現(xiàn)在居然拉不開。
這樣的臂力別說速射了,標(biāo)準(zhǔn)50磅弓能開三箭不錯了!
說一句身體羸弱毫不夸張。
所以鍛煉身體就成了他的第一要務(wù)。
而在外人眼里,堂堂天子每日跑步跳遠(yuǎn)俯臥撐,不是行為怪異荒唐是什么?
“王仕身為天子近侍,卻嚼天家的舌根子,此等貨色打殺了也不冤?!?p> 劉辯微微放大了聲音讓外面的王仕聽見,果不其然,王仕在外面哭喊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想殺便殺了,你的性格太過柔弱,多見見血也是好的,至于常侍,哀家再給你找便是?!焙魏蠛卧谝庖粋€宦官的死活,淡淡道。
“讓他漲個記性也就是了,兒臣之事,母后自然需要知曉,兒臣不過怕他在外朝那里嚼舌根子。”劉辯恭順說道。
“既然你也害怕,何以做這些荒唐的事情?”
劉辯鞠了一躬,微笑道:“母后明鑒,絕非荒唐,不過兒臣覺得身體太過羸弱,稍加鍛煉而已,若是以后再有十常侍這般作亂,兒臣也能保護(hù)母后,許是沒有章法,看起來有些可笑。”
當(dāng)初張讓不是沒有挾持何氏,而是自南宮往北宮在甬道之時,何氏跳下甬道在逃生,情況緊急,張讓沒再追她。
何后意外的看了看劉辯,欣慰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有這份孝心,哀家倒也欣慰。”
劉辯趁勢道:“母后放心,兒臣不過拾起射藝功夫,保證絕不耽誤讀書?!?p> 何后心中確實(shí)很欣慰,六藝之中本來就有騎馬和射藝,這是每一個皇子都該學(xué)的,劉辯自小養(yǎng)在民間,這些事情他都沒學(xué)過,反而永安宮那個小雜種倒是以六藝精通頗為討靈帝歡心。
“皇帝想練自然可以,每一練練射藝打熬身體也好,不過每日讀書卻是不能少?!?p> 劉辯大喜道:“絕不會少!”
“可,明日哀家便規(guī)整宮內(nèi),管教不讓人嚼舌根子便是。”
目的達(dá)成,劉辯和何太后扯了些家常,也就告辭離開了長樂宮。
“要不要再給你來點(diǎn)藥?”
走出長樂宮來到一處安靜地方看著臉再次腫的像豬頭一般的王仕,心情極好的劉辯微笑道。
“不敢要陛下恩賜……奴婢自行去擦些藥膏便是……”王仕委屈道。
“你知道今天朕為何要污蔑你么?”
“雨露雷霆,皆是天恩,奴婢不敢猜測陛下所想?!蓖跏肆ⅠR跪下道。
劉辯站定腳步,聲音有些冰冷:“王仕啊,朕知道你一心奔著中常侍的位置去,但是你要知道,中常侍是朕的中常侍,而不是別人的。”
“奴婢……”
劉辯轉(zhuǎn)過身,死死盯著王仕:“今日是朕救了你知道么?不殺你,是要告訴你,無論你背后是誰,你的生死也不過是朕一句話的事情,朕要你死,外人是救不了你的。”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劉辯這話一出,王仕臉都白了,砰砰砰將腦袋磕的山響,連聲求饒。
“響鼓不用重錘,朕讓你活下來,是讓你做朕的常侍,而不是其他人的,能夠讓你成為中常侍,甚至成為張讓第二的人是朕而不是別人,你需思量清楚?!?p> “奴婢清楚!奴婢清楚!奴婢一定忠心于陛下!”
劉辯輕輕拍了拍王仕的肩膀,笑道:“朕等你來和真談心,但你記住了,朕只給你一個時辰,你直接回德陽殿吧,我會讓張遼看著你,等你想清楚來再來和朕談?!?p> 說完,劉辯帶著侍衛(wèi)宮女朝著北宮崇德殿而去,留下一后背冷汗的王仕在那里默默不語。
王仕心中恐懼至極,這幾日他不過覺得天子荒唐些,自己乃是袁氏安排進(jìn)來的人,還一直和太后那邊交好,至于天子如何,和他關(guān)系不大,甚至有些打心里看不起天子。
誰知道今日天子所作所為,哪里是平日荒唐的樣子,分明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所有人都看錯了天子?。?p> 他有心將今日之事傳到宮外,可是張遼手下的兩個兵士卻是默不作聲的站在他身后,讓他寒意一陣陣往心里去。
無奈之下,在兩名兵士的看管下,他只得先一步回到德陽殿住處。
王仕不過是個小角色,他必然不可能知道袁氏和董卓打什么主意。
劉辯坐在步攆上趁著腦袋暗自思忖。
但是為了保證自己后續(xù)動作沒有什么差錯,王仕是一定要處理的。
他今日本可以弄死王仕,可是弄死了王仕,引起袁氏的懷疑不說,還容易讓袁氏派了其他人,其他人是不是還像王仕這種蠢貨就不好說了。
不若留著王仕,只需要他不敢在做二五仔便是,反正一個小小的常侍,命是在劉辯手里,而不在袁氏手里。
反過來讓王仕傳遞一些迷惑袁氏的消息也是不錯的。
胡思亂想著,劉辯來到崇德殿。
崇德殿平素除了開三日一次的朝會,便是天子處理政務(wù)的所在,現(xiàn)在名義上乃是何太后臨朝稱制,自那日他朝會“胡言亂語”起,袁氏和何太后默契的不再讓劉辯參加朝會,而是讓他平素來這里讀寫史學(xué)經(jīng)義。
按照劉辯的印象,歷史上董卓保駕回歸洛陽后三天便搞定了丁原開始廷議廢帝,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三天,董卓還是沒有動作,想來自己那日朝會一番動作已經(jīng)引起袁隗猜忌董卓。
拖延廢帝進(jìn)程這一點(diǎn),劉辯做的不錯,而也收服了張遼為其所用,手上總算是有了些許籌碼。
片刻后,圣架步攆來到崇德殿,劉辯入殿,在主位上做好,桌案上已然放上了一些竹卷,這是他今日要讀的書。
分別是《史記》《尚書》,還有兩個絹布注解。
這幾日他偶爾才來崇德殿讀書,書案上總有一些典籍和注解。
可他無心于此,著人拿來布絹毛筆便要再次以腦圖形式思考自己的出逃大計。
“陛下需讀書修身,那些書畫小道,偶爾為之便是,不可太過占用時間?!?p> 就在這時,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
劉辯愕然,朝聲音處看去,只見桌案左邊躬身站著一個身著青衣,頭戴進(jìn)賢冠的文士,他剛才腦子里全是出逃計劃,此人站在那里還以為是個宦官,卻沒在意。
“況且陛下所寫,文字皆不對,如這個字,其框一點(diǎn),論形制如同‘門’,微臣猜怕是陛下寫錯了。”
順著那人的話,劉辯看著自己昨日寫的腦圖,正是簡體的“門”字。
“你看了我寫的東西?”劉辯皺眉道。
“微臣乃是陛下守宮令,負(fù)責(zé)陛下文書筆墨整理,乃分內(nèi)之職。”
左子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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