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驚雷，這天塌地陷……
劉辯被軟禁于弘農(nóng)王府的日子似乎并不怎么失落，每日日出而起，就開始打熬鍛煉身體，在王府花園跑步、舉石鎖，練弓箭。
直到用過午膳，他便開始拿著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煉丹”還有制作一些李儒根本看不懂的竹筒。
等到忙累了，就拉著李儒談天說地，下下棋，召喚唐姬和那侍女珠兒來彈琴起舞。
其他不說，就這小半年時間，瘦弱的劉辯居然模樣大變，身體壯實挺拔了不少，相貌也更加的英武帥氣，堪稱是一個俊秀挺拔的美少年。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李儒亦是覺得劉辯確實是個極為聰明的少年，對于朝廷如今的局勢也有著自己的理解，只不過其所言往往驚世駭俗，有些言論讓李儒看來甚至有些叛逆。
不過不得不承認，劉辯的一些言論還是讓自詡張良陳平的李儒也覺得破有道理。
如均田天下，重關(guān)中乃至涼州的農(nóng)商發(fā)展，開拓商路以和西域泰西互通有無。
特別是其對于羌邸匈奴等異族策略——“要以商事給予其奴隸平民活下去的路，讓草原戎狄成為中原牲畜、馬匹、皮貨的供應地，用來換取糧食、茶等生活物資。
用武力攻滅其貴族掌權(quán)者，威懾扶持親漢的后繼者。
用王道教化其年少的戎狄異族，讓他們覺得自己是華夏漢人而不是異族，長此以往百十年后，將再無漢戎之分?！?p> 但是二人之間最多的還是理念不同的爭吵。
“殿下屢次說涼州不公乃關(guān)東世家所致，然自光武以來，關(guān)東世家做大，歷代天子都在遏制關(guān)東世家做大，殿下又有何策？不過稚子戲言爾！”
李儒對劉辯怒目而視。
“呵，那以你們的遷都扶持關(guān)中隴西乃至西涼豪強來抗衡關(guān)東世家就可行？即便你們贏了，也不過是換一群人把持朝政而已，關(guān)東關(guān)西有什么區(qū)別？”
劉辯懶洋洋半倚在軟塌上，在裊裊升起的檀香中親自煮著一壺茶，并沒有如傳統(tǒng)那般加入什么香料羊油，只是這么煮著。
片刻后，劉辯從陶壺中倒出兩杯茶湯，隨手往李儒方向一推。
李儒皺眉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輕蔑道：“入口苦澀，哪有一般茶中百味？當真浪費這上好的茶葉。”
“懂個屁！”劉辯白了他一眼，又將一杯茶遞給一旁扇爐火的唐檸，“爾等那也叫喝茶么？那叫喝鹵汁，也不怕齁得慌，清茶入口雖苦澀，但細品之下有回甘之意，唇齒留香。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苦盡甘來方是君子所為，檸兒你覺得呢？”
唐姬輕笑一聲，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笑道：“殿下所言甚是。”
“像你這樣的奸邪之徒，自然不懂茶之真諦。正所謂‘四大皆空，做片時何分爾我？’”劉辯好似沒看到堂外影影綽綽的人影，盯著李儒輕笑道。
李儒又細細一品那清茶，方才覺得口中回甘，放下茶盞面容復雜的看了劉辯一會兒，長長嘆了一口氣。
“倘若殿下真能做到四大皆空倒也好了，可惜殿下始終是一個雄才大略之人，只是天命不眷，吾不好飲茶，倒有一壺美酒贈與陛下鑒賞。”
李儒說著這話，那眼中全然沒了平日和劉辯座談時偶爾露出的親近，剩下的只是一片冰冷。
唐檸聽到這話，端著茶盞的手忽然一顫，茶盞落在桌上，她抬起一雙秀目，如小母狼一般惡狠狠的盯著李儒，猛然將劉辯護在身后，從懷中掏出匕首，噌一聲拔了出來，直指李儒嬌喝道：“李文優(yōu)，殿下乃大漢弘農(nóng)王，爾主董卓昭告天下承諾保殿下一世平安，爾敢背信棄義乎？！”
李儒垂下眼瞼，不與唐檸對視，默默不語。
想不到劉辯輕輕起身，走到唐檸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儒道：“想必是關(guān)東世家有人反了吧？讓我猜一猜，恩……是袁紹，還有劉虞對吧？”
“你……你怎么知道？”
李儒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劉辯。
劉辯被軟禁于弘農(nóng)王府已經(jīng)小半年，王府中上上下下都是他李儒的人，絕無可能聽到外面的消息。
“我早說過，關(guān)東世家是不會坐視董卓自認司空而做大的，倘若董卓乖乖做袁隗門下一老狗也倒算了，可是你們居然憑著手中幾萬士兵架空了袁隗，這豈能讓關(guān)東世家們滿意？”
這小半年來劉辯極為謹慎，連平素膳食都要親眼看著宦官侍從吃下小半時辰無事后才進食，用的水也是后園荷塘魚池中的水。
但是劉辯乃是孤家寡人，李儒想殺他猶如碾死一只螞蟻，憑什么劉辯到了這個時候，還這么鎮(zhèn)定自若？
李儒看著臉上帶著輕笑的劉辯，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而且，袁紹起兵反董或許是關(guān)東世家的反撲，但是幽州牧劉虞也反董，便是我命令的呀。”劉辯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儒。
“你……怎么可能？！”李儒不可置信的看著劉辯，隨后像想明白了什么似得，失聲道：“是你之前那個德陽殿校尉！你退位之時那人便辭官不見了蹤影！可是，你怎么能保證從弘農(nóng)王府逃出去？你根本沒辦法傳遞消息出去！”
“不算太笨，我當然有傳遞消息的辦法……”
……
“你的意思是說，一旦各地反董勤王的消息一傳到洛陽，便是陛下逃出弘農(nóng)王府的時候？”
此時，就在弘農(nóng)王府門前大街上，滿街路人和商販之中有兩個身穿布衣的青年，正是荀彧和張遼！
荀彧睜大眼睛盯著張遼，訥訥道：“所以自前日各地刺史太守聯(lián)合反董之消息傳進洛陽后，你每天都來王府門前等著，就是等陛下逃出來？”
說著，荀彧倒吸一口涼氣，小聲道：“陛下如何和你核定接應的時機，想不到卻是陛下利用天下反董的消息……這么說陛下早就料到劉幽州和袁渤海會號召天下反董？”
張遼坐在一個栗米粥攤上，一雙如鷹隼一般的長目死死盯著弘農(nóng)王府，點點頭道：“是，袁渤海逃出洛陽之時陛下便推測其早晚有一天反董，而劉幽州反董卻是陛下在退位前便交給末將的密旨，只要陛下被廢，末將就會讓人帶著密旨前往幽州。”
“嘶……”
荀彧聞言倒吸一口冷氣，他已經(jīng)知道這前天子，現(xiàn)弘農(nóng)王殿下有多聰慧，然而張遼的話還是讓荀彧震驚的有些無言以對。
這種精準的推測，哪里是人能夠做到的？
荀彧已然自詡頂尖聰明之人，也早有“王佐之才”的名聲，可是他試著將自己代入劉辯的角色，自覺絕對是做不出劉辯這般安排！
“那文遠怎么知道何時需要接應陛下？難不成就像現(xiàn)在這般天天帶人來門口等么？”荀彧好奇道。
張遼搖搖頭，目光微沉：“陛下說，倘若劉幽州奉旨寫檄文以討董后十天他還沒出來，便讓末將直接去幽州輔佐劉博安會盟天下諸侯?！?p> “可是……”
“末將只知道陛下說，到了他出來的時候，末將自然會知道，具體是什么，末將也不清楚?！?p> ……
李儒聞言面目更是陰冷，他沉默了半響，站起身搖頭道：“殿下……不，陛下……我承認你是個絕頂聰明之人，而且這幾個月相處下來，我也覺得你比如今皇宮中那位更適合做大漢的天子，甚至……我還相信，倘若你親政，一定會中興漢室，即便再造文景孝宣盛世也說不定，可是……各為其主，陛下你不要怪我……
來人！送弘農(nóng)王上路！”
隨著李儒一聲厲喝，只見門外沖進四五個著甲的大漢，手上皆是寒光凜凜的環(huán)刀，一步步逼近劉辯和唐檸。
“李文優(yōu)啊李文優(yōu)……”
即便是這個時候，劉辯還是不慌不忙，只見他從茶壺旁的香爐中拿起一根還在燃燒的檀香，又從桌上拿起一堆他平素作的竹筒，將竹筒上的繩頭伸到香頭之下。
呲……
那繩頭居然一點就著，還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李儒不明所以的看著劉辯手中的竹筒，一股微微的不安涌上心頭，隨即大喝道：“快殺了他！”
“我說過，你一定死在我前面。”
劉辯冷喝一聲，將手中竹筒往李儒腳下一扔，拉著唐檸和珠兒往身后屏風后面一撲，趴到在地上。
這時候那些帶甲武士剛剛來到李儒面前，皆下意識看向李儒腳下那冒著白煙的竹筒。
轟！?。。。。?！
一聲驚雷般的巨響響起，整個大堂刺眼的火光一閃，五六個人影瞬間撕裂消失在火光之中！
劉辯撅著屁股趴在地上，耳朵被那巨響整得嗡嗡直響，晃了晃腦袋這才有所緩解。
他看了看身邊的唐檸和珠兒，二人皆被嚇得面色發(fā)白，目光也有些渙散，被炸碎的桌案木屑落了三人一頭一臉。
“媽的！顆?；鹚幒退榇善佣嗔?，差點炸到自己！”
劉辯看著那木質(zhì)屏風上被炸彈中的碎瓷片射出的幾十個小孔，也是一陣后怕。
再看大堂花廳，已然被那顆手臂粗細的炸彈炸得一片狼藉，而李儒和那些甲士，每一個是完整的。
沒錯，這就是劉辯最后保命的手段——黑火藥炸彈！
為做這黑火藥，他忍著惡臭刮了半年的茅房墻皮，又以煉丹為由尋來木炭硫磺，為了不使之后配方泄露，還要來水銀，誅殺，各種草藥作為掩蓋。
為了增加這炸彈威力，劉辯甚至在黑火藥里加了蛋清攪拌，隔水蒸餾做成顆?；鹚帲衷谡◤椫屑尤氪罅克榇善斪鰵麖椘?。
劉辯也知道，在漢代就把火藥弄出來，簡直就像是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倘若之后哪個梟雄得了這火藥的配方，那簡直是一場災難。
但是自己小命即將不保，無奈之下也只能以此來保命。
不過他也打定主意，此次若是能成功逃出洛陽，必然不再動用火藥這種太過逆天的玩意兒，除非自己有一天統(tǒng)一了大漢，能夠?qū)⒖萍紭潼c到明朝前后，但是這些前置條件太過繁瑣，終他一身能做到便不錯了。
看了看滿地的尸塊，劉辯面色一白，干嘔一聲，又立馬深呼吸調(diào)整。
他一把拉起唐檸，掀起那黃梨木屏風后的木地板，里面正是傳國玉璽、他的半石弓，兩壺羽箭和這段日子做的七八顆炸彈。
“走！”
就在此時，大堂外腳步聲密集，只怕守衛(wèi)王府，監(jiān)視他的百來名西涼兵已然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