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像是很長的一場夢,我希望從這場噩夢里清醒過來,回到過去的時間點,在逃離那個驚險的層級以前,在她還幸存之前,如果能的話,我更希望是在掉進(jìn)后室之前。
我感覺淚水順著眼眶流下來,自己正坐在一個移動的空間里,柔和的震動感,輕微的轟鳴聲,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好像是我快要忘記了的那段時光。
很快,我醒過來了。
和我想的一樣,我身處一輛客車中,窗外一幕幕的霓虹閃過,在雨水的掩蓋下變得朦朧,似乎我正坐著晚上7、8點的公交車在回家的路途上。
我注意到自己手里捏著一張便條,同時我發(fā)現(xiàn)隔壁坐著另一個不認(rèn)識的流浪者,但是他依舊在睡夢中。
便條的內(nèi)容是——
“你好!看到這句話的時候,你肯定已經(jīng)睡醒了吧。不用太過于擔(dān)心你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我們很快就會到達(dá)你的目的地。在此期間,你可以自由地喝水,坐好并放松。如果你想的話,你也可以小睡一會。你在這里很安全。我保證。
- Richard
備注:我在駕駛座上!如果你有其他的要求,可以來和我聊聊。”
聽到這里,我站起來朝駕駛座觀望,可惜我啥也看不清,隔壁的先生又擋住了我的路線,我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從便簽的語氣來看,我應(yīng)該還在后室里,所以我寧可謹(jǐn)慎行事一些。
自由的喝水?我想到這句話,于是便在前排座椅的背面找到了一瓶杏仁水,我很快喝光了一整瓶,但它依舊無法消除我的饑渴和疲憊。在隔壁的座位上同樣也有一瓶杏仁水,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會貪圖便宜,但我覺得不該干這種事。
逐漸的,我感受到這一刻的緩解和舒適,整個人倚靠在座椅上,安靜的望著窗外的景色,雖然是來往的車輛和燈光籠罩的店鋪,但是看不到任何的實體存在,車也是無人駕駛的,哈哈,無人駕駛但是也沒有載人,我被自己逗樂了。
我開始回憶起自己的過去,我的母親經(jīng)營著一家店鋪,在那個電商還不流行的年代,她常常會帶我去其他城市進(jìn)貨,為了節(jié)省一夜的住宿費用,我們都會選擇坐凌晨的大巴車,然后就在日出的時候到達(dá)目的地。
那時的我還年幼,但是已經(jīng)擁有一副廉價的MP3,我喜歡那種感覺,戴著耳機在行駛中的車上入睡,我還記得當(dāng)初聽的那些歌曲,火星哥的《Talking to the moon》,魔力紅的《Lost Stars》,有時我會被韻律感動到落淚,但是我卻無法得知緣由,在那個懵懂無知的年紀(jì),究竟為何會觸景生情呢?
只可惜我現(xiàn)在沒有一副MP3,我身上唯有一把充滿罪惡的便攜小刀,在反光的車窗上我能看見自己臟兮兮的臉,我不是個邋遢的人,但是當(dāng)時我滿腦子只有活下來。
就在我即將睡著的時候,隔壁的先生說話了。
“你醒著嗎?”
“……恩?!?p> 我將頭轉(zhuǎn)過來,看見他微皺的眉頭,寫著不解二字。
“我們要去哪里?”
“我不清楚?!?p> “你沒有問司機嗎?”
他食指放在便簽上“理查德”這個名字的位置。
“你擋住我路了?!?p> “行吧,那我去詢問一下?!?p> 他離開后我也跟著走到客車過道,實際上我不是為了活動筋骨,我手里捧著一瓶空空的杏仁水瓶,這是本屬于他的……不對,并沒有歸屬誰這一說,先到先得也挺合理的,但我此刻卻還是不心安。
我隨便將它放置在客車的最后一排,希望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這里總共有16個座位,都是坐滿沉睡的旅客,接著我聽見車頭吵起來了。
“我只想知道目的地是哪里,這是我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
“你只需要回到座位,安心入睡,你就會知道目的地在哪里的?!?p> “你是司機,你打算把我們載到哪去?不要嬉皮笑臉的?!?p>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約束你的只是你自己,而你現(xiàn)在過于緊張了?!?p> “那我現(xiàn)在要離開后室,我怎么做到?”
理查德沉默了。
“所以你講的都是戲言,我才不會被你耍了,放我下車?!?p> “我必須要說,這很危險,你會離目的地更遠(yuǎn)?!?p> 那位先生望著外面的情況,停止了喋喋不休,像是恢復(fù)了理智。
“算了,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哪里可以喝到水?”
“在你們的座位上,每人有一瓶杏仁水。”
我的心臟快要蹦出來了,那位先生開始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很快他發(fā)現(xiàn)了問題。
“為什么就我沒有水?我從醒來就沒有看到。”
理查德發(fā)出輕微的笑聲,似乎他識破了事情。
那位先生又是停頓了一下,然后和我對上眼了,我的眼神急忙躲閃,不自然的聳肩表示不清楚,非常拙劣的演技。
我不知道剛才為什么會做出那樣的舉動,放在以前我會非常規(guī)矩的,但此刻我沒有任何反駁的余地,我變了。
惡叁叁
除真摯的心靈外,別無高貴的儀容。——拉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