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時,盛如灼還不放心。
再三交代她的手不能碰水。
程朝離一直嗯嗯的答應(yīng)。
沒辦法,他差一個名分,不然肯定親力親為。
“知道。”程朝離推門,黑影從車?yán)锟绯鰜?,合上門,打聲招呼,人就走了。
盛如灼黑影閃到她面前,說是就陪著她上樓,程朝離說不用,他不聽。
“我來看叉燒。”
“不看,你回去?!背坛x轉(zhuǎn)念想了一下,最近小家伙悶悶不樂常常獨(dú)自留給她一個背影的原因。
“要看?!?p> 一梯兩戶的房子,盛如灼就吹了一個口哨,門口兩人隨即聽到爪子抓門聲。
盛如灼沖她一挑眉,模樣性感又邪氣,“還挺想我的?!?p> 程朝離怕它受傷,擰著門把的手也快。
小尾巴搖的賊歡快,沖她甩甩尾巴,就跑到盛如灼面前,蹦、跳、搖。
嗚嗚嗚地叫。
程朝離無語,瞥了它一眼,勾唇嫌棄的說道,“出息。”
盛如灼抱抱它,rua一下它的耳朵,“說你出息呢。”
程朝離靠著墻,不動聲色地盯著它看,想看它到底能有多膩歪。
盛如灼揉揉它,捏捏前腿,“你媽生氣了。小笨蛋,我走了?!?p> 程朝離:“哎,怎么說話呢?”
盛如灼反問:“咋,我說的不對?”
“趕緊給我回去。”
等把人送走了之后,程朝離扯起嘴角,一把把它撈進(jìn)懷里,“你能換幾個名字?小笨蛋。”
新一周。
各科老師散會,程朝離被程明海叫住。
“程老師。”程明海穿著的白大褂,比天邊的薄云還白,還亮。腦子一閃而過母親當(dāng)年蓋過的白大褂,刺的程朝離眼睛疼。
程朝離白皙的面孔上透出千里之外都能體會到與他的距離感。壓低的唇角,那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膩煩。
周圍老師陸續(xù)走出辦公室,眼下只剩她與程明海。
“程副院。”
“下周四家宴,你爺爺生日,必須回程家?!?p> 程明海雙手插進(jìn)衣兜,隔著兩三張桌子的距離。
程朝離淡漠地望了他一眼,聽他說完,突然感謝辦公室的橢圓形桌子以及前后門,方便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程朝離!”
程朝離頓了一下腳步,握緊手里的文件夾,語氣漠然譏諷,“聽的見?!?p> 出門她轉(zhuǎn)到自己辦公室。
她這邊這時候清冷,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所以回聲都是她走路和衣服清淺的摩擦聲。
程朝離拐彎,走廊盡頭。
人影頎長,落拓不羈,雙手抱臂地靠在她門口,煙灰牛仔外套內(nèi)襯白T,下身黑色長褲。
那人仰起高貴頭顱,望著天花板上的燈,他不知道這個無意間的動作,暴露出一節(jié)清瘦漂亮的頸線,無意的撩人。
程朝離抿了抿唇,眉眼松動。
盛如灼扭頭,碎發(fā)下的眼睛漂亮的移不開眼,顏色漆黑如墨,垂著內(nèi)雙的薄眼皮,歪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勾唇,眼尾上翹,手指屈起敲了敲門。
程朝離步子不緊不慢,走近,低頭擰開門,淡聲道,“沒鎖。”
“看我做什么?走的步子還那么慢?!笔⑷缱拼诡^,沒應(yīng)她的話,反問了兩句。
他看著女生束起頭發(fā)后的白凈脖頸,有幾縷絲發(fā)沒束上,這么近的距離,還聞到了一股淺淡的牛奶的香氣。
程朝離理都沒理他,闊步進(jìn)去,將手里的文件夾放在實(shí)木桌子上。
“指導(dǎo)老師?!笔⑷缱茖λ淮疬@個問題,不甚在意,屁顛屁顛地緊跟在她后面,“簽個字?!?p> 她接過手里那幾張薄紙,瀏覽完之后,看不出多余的表情,說,“投稿過了?”
前幾天說是來找她看課題的,結(jié)果沒看成,盛如灼也不是非得要找她看不可,憑他的腦子,無非就是多想幾分鐘就行。
但是,就是嫌的慌,不來這兒晃悠他難受。
“過了?!?p> 程朝離利落有勁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他,“嗯?!?p> 而盛如灼接過之后,放在她對面的空白處,輕車熟路地走到她冰箱,掏出一包牛奶,看了一排,沖她喊,“今天周一,你喝草莓味兒的還是藍(lán)莓味兒的。”
與他熟悉的這短短幾個星期,也知道他這個人懶懶的散散的,拖腔帶調(diào)地這樣說,待會也會給自己拿藍(lán)莓味的牛奶。
而程朝離正敲著鍵盤,對于自己腦子里這個突起的想法而震驚。
震驚之余,一抹黃色出現(xiàn)在視野。
“給?!笔⑷缱菩Φ?,“怎么樣?想不到吧,還以為我會按照你的思維定勢拿藍(lán)莓的嗎?”
她想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卻又害怕,眼皮始終沒有撩起,過了幾秒,實(shí)話實(shí)說,“我還真以為?!?p> 盛如灼對她這么平淡的回答,不足為奇,“指導(dǎo)老師?!?p> 程朝離推開鍵盤,挺直的腰背靠在椅子內(nèi),這模樣像是準(zhǔn)備好好聽一場。
他抬手大掌伸過去,“你也試著在情商面前別這么思維定勢。”
程朝離啪一下,將他手打掉,“好好說話?!?p> “下次注意?!笔⑷缱仆频剿媲?,“先吃,再喝。”
吃的,她這里倒是沒有。
但是,盛如灼可能有。
“雞蛋?!?p> 從衣兜里掏出來,兩個。
怪不得剛才看他的衣服這么奇怪,鼓了一個包。
“看什么?熱乎的,快吃,我走了?!?p> 盛如灼說完就要走了,轉(zhuǎn)身回頭,又問了她一句,“路柏舟加你微信了嗎?”
程朝離記憶里沒有,“沒有。”
“嗯,我知道了,小笨蛋,快吃?!?p> 昨天的那個稱呼果然是給她的,程朝離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摸了左胸口,心跳在加速。
嗯程朝離在他走后的十分鐘,就相繼接到了路柏舟、周酌、傅允和談松影的微信好友。
盛如灼一連著四天,都沒在找程朝離。
之前能找些借口說是,糾錯看稿,現(xiàn)在稿子都寫完,已投通過。
實(shí)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她那里。
“如灼,干什么的,發(fā)呆?”室友沈從玉從冰箱拿出兩罐可樂,丟給他一瓶。
“沒什么。”盛如灼隨意地打了哈欠,懶懶地接著他丟出來的可樂。
他手掌很大,十指細(xì)長,完全的握著罐身。骨節(jié)分明,白皙的皮膚下尤其是骨關(guān)節(jié)處透著淡淡的粉,掛著冷氣的水珠,像是薄霧里的粉荷。
單手勾著易拉罐指環(huán),稍一用力,啪的一聲,可樂沫沫滋滋地溢出。
只是這利落的動作行為與現(xiàn)實(shí)的表情不大相符合。
“你這憂郁的外在表現(xiàn),還以為你欲求不滿?!?p> 沈從玉挑眉,這室友的表情,跟不遠(yuǎn)處那對吵架的小情侶男方的表情差不多。
憂郁,無奈。
盛如灼聽他說完,正準(zhǔn)備開口,手機(jī)就開始不停地震動,這發(fā)消息的周酌到底是多急。
他淡定地幾口喝了完,捏扁可樂罐,然后精準(zhǔn)無誤地投進(jìn)了寢室垃圾桶,“我今晚不回來了?!?p> 沈從玉靠在陽臺的欄桿上,撥弄著上面的綠植,嘲他,“你哪天回來過?”
盛如灼拎起自己的外套,抓著鑰匙,大步流星地出門。
“喂?!?p> “叉燒!我看見你那天領(lǐng)著的女生了?!敝茏瞄_著火紅的法拉利,帶著墨鏡,在華北街。
“嗯,她叫程朝離?!笔⑷缱铺嵝?。
“哎,別什么離了,我看程明海在堵她。”
“程明海堵她干什么?”盛如灼轉(zhuǎn)念一想,驅(qū)車行駛,“我知道了,你跟著過去,我這就來。”
十五分鐘到家。
盛大少火急火燎地跑到自己別墅后院的山上,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邊。
一個黑色巨型犬類裹著風(fēng)朝他飛奔,距離他半米的地方,看到他的手勢,停頓。
“小可愛?!笔⒋笊倜凸馑钠っ统炼p緩的說道,“有人欺負(fù)你媽咪,走Daddy帶你給她撐場子去?!?p> 周念聽管家說,如灼帶了藏獒出去,瞬間不淡定了。
“兒子?!睖厝岬呐月曇魪穆犕矀鱽?。
“媽,我就帶著它去見見世面,放心吧,不會亂來的?!?p> 盛如灼安撫好自己母親,踩油門,剎車,打方向盤一樣沒落。
程朝離今天沒課,下班之后回家,發(fā)現(xiàn)吃的都沒了,也很久很久沒逛過街,更沒怎么帶著小叉燒出來玩過,所以準(zhǔn)備騰出三個小時買點(diǎn)吃的。
順便給小家伙打個預(yù)防針。
結(jié)果剛出了寵物醫(yī)院,程明海和劉玉竹兩人就在馬路對面。
程朝離不知道劉玉竹對程明海說了什么話,就看見夫妻二人上趕著過來。
“阿離啊。”
劉玉竹見了她,隱去心底的惡寒,她看到那男人的手指全被揭掉,十指鉆心的痛,想一下就后怕。
程朝離半瞇著眼,撩了一下頭發(fā),嗓音淡淡,“程太啊。”
程明海心底不悅,“朝離,怎么說話的。”
劉玉竹拍了他的肩膀,慈愛地說,“你爺爺快過生日了,想著這幾天你先回家住著,房間也收拾好了,怎么樣?。俊?p> 程朝離笑著,“哦,過幾天吧。您瞧,這可都是剛買來的,我可不想浪費(fèi),畢竟我老早死了娘又在國外待了那么多年……吃不飽穿不暖在我身上可太明顯了。”
程明海臉一黑,周圍人來人往,他本人是臨海大學(xué)臨床醫(yī)學(xué)副院長,又是程家人,想不被人認(rèn)出都難。
身邊又有一個靠小三上位的太太。
以及長著一張跟死了十二年前第一任太太同樣臉的女兒。
況且程朝離說話聲音不大不小,靠近她周圍的人都聽的清楚,不由地瞥了幾個白眼給這對夫婦。
“阿離你看你爸爸每天努力工作省吃儉用的送你去國外學(xué)醫(yī)就為了讓你有出息,怎么能這么說你爸爸呢?多傷心啊?!?p> 劉玉竹說著,還擠著兩滴淚出來,“你剛出國第一個晚上,你爸就病倒了,從那以后身體就不好,到現(xiàn)在也是?!?p> “做家長的都不容易,要不是爸爸供你花錢國外讀書,現(xiàn)在能成材嗎?”
“當(dāng)初說送亦歡出國,你爸直接病倒了,要不然你們姐妹兩個都成材,多好啊?!?p> 程朝離臉上的笑意逐漸減少,一臉疼惜地望著父親,“早知道父親這么為難,當(dāng)初我就該跟媽媽一同走了……太可憐了……”
說著蹲下身,開始低低地抽泣,這場景真的太明顯了。
周酌在不遠(yuǎn)處,拿出手機(jī)就開始拍,發(fā)給盛如灼。
想看看盛大少爺發(fā)瘋是什么樣的。
劉玉竹挽著他的胳膊,收了兩下。
程明海一陣心煩,抬手比劃兩下,讓身后的人將地上哭的女生拉起來,在外面哭丟死人了。
“阿離,跟爸爸回去吧。”劉玉竹使了眼色,保鏢就要上前提她的胳膊。
“好巧啊,程叔叔程阿姨?!?p> 盛如灼踩死了剎車在他們面前。
他人從車?yán)锵聛?,大黑影也從車?yán)镲w下來。
“如灼啊?!?p> 盛如灼后面跟著一個超級大的黑狗,前面站了兩三個保鏢的程明海和劉玉竹夫婦都不由地后退幾步。
這條街道,可瞬間被他搶先占領(lǐng)了,不到一分鐘以他為圓心的方圓三百米除了店面,沒人。
程朝離蹲在地上,低著頭,一眼看到她清瘦的脊柱線。
“咦,程老師怎么也在這兒?”
盛如灼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程朝離眼睛還掛著淚,雖然是裝的,落在盛如灼眼里,直接都折現(xiàn)了出來。
程朝離捂著泛疼的雙眼,透過天上最后一絲光,看到不遠(yuǎn)處的他。
他舔了下唇,隨即勾勒出一抹薄笑,聲線低冷,“程副院,我找我指導(dǎo)老師商量問題,可以嗎?”
身后站著一條黑色藏獒,血色雙眸,咧嘴呲牙的發(fā)出唔唔地聲音,可不可以都可以。
“嗯?!背堂骱7驄D臉上緊繃煞白。
臨海市養(yǎng)藏獒的很少,而養(yǎng)一山坡藏獒的只有盛家那個大少爺。
盛如灼今天帶出門的這條腳掌棕色的,其余全是黑色的獅型純種藏獒。
“大叉燒,聽話?!笔⑷缱评K子全松開,大步朝程朝離走去。
程明海和劉玉竹讓保鏢護(hù)著他們,移動到車上,大叉燒嗷嗷一聲,嚇得劉玉竹就要丟下程明海跑。
模樣滑稽又可笑。
盛如灼見他們走的太磨嘰,吹了一個口哨,藏獒搖著尾巴,乖乖地臥到車前。
“程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