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的皮肉傷一天天好起來,成哲的身體一天天恢復(fù),若曦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蘭院也一天比一天熱鬧。
不為何,成哲與錦瑟的孩子果新來了。待成哲傷勢穩(wěn)定后,若曦開口,胤禛允了讓奶娘帶果新也住在竹院,果新只比弘歷大兩個(gè)月,弘晝又比弘歷小兩個(gè)月,于是還不用去書房的弘晝一睜眼就往竹院跑,一待就是一天,弘歷的臉給纏上繃帶后,也嚷著往竹院去,然后弘時(shí)下了書房,也拼命往竹院擠,李氏還動(dòng)家法打了他幾個(gè)板子,后來若曦?cái)r住,弘時(shí)這才得救。
果新喊:“弘歷哥哥!!吃飯了!!”
弘歷大聲回答:“喔!就來!!”
弘晝與弘歷一路,全擠到飯桌前:“哇?。?!好香啊?。?!”
若曦一笑:“好香就多吃點(diǎn)!”
孩子們歡呼,一個(gè)個(gè)吃得像餓死小鬼,若曦笑著與錦瑟到成哲那兒去,留下奴才們看照。
弘歷夾了一個(gè)雞腿給果新,果新謝他:“謝歷哥哥!”
弘晝疑問:“果新,為何你老叫我們哥哥?聽著好別扭?!?p> 弘歷也說:“就是,你比我們大耶!”
果新偏頭想道:“我也不曉得呀!是我額娘要我這么叫的!”
弘歷分析道:“怪了!我阿瑪是你姑丈,我額娘是你姑姑,照理我應(yīng)該是你表弟才對呀!”
果新大搖頭:“不對不對!!我額娘說,你阿瑪不是我姑丈,是王爺!”
弘歷不能全懂,但已有些明白過來,只有弘晝還傻著:“明明就是你姑丈??!你額娘真奇怪!”
孩子們吃飽后已玩起來,若曦好意問:“都吃飽沒有?”
弘歷與弘晝開懷地拍拍鼓起的小肚肚,果新也說:“回側(cè)福晉的話,吃飽飽了??!”
若曦笑著說他:“喊我姑母!什么側(cè)福晉,那是奴才們喊的。”
錦瑟卻把若曦拉到一邊,小聲說:“姐姐,你就讓喊側(cè)福晉吧,習(xí)慣要從小培養(yǎng)?!?p> 若曦不以為然:“什么習(xí)慣不習(xí)慣!就是他長大了還叫我姑母!你沒事兒跟我講究什么身份!”
錦瑟搖搖頭,正經(jīng)道:“姐姐不講究,是姐姐善待眾人,可旁人會(huì)講究,姐姐若為了果新好,就讓他跟著奴才們喊吧,如此才能保他一世平安?!?p> 晚上替胤禛更衣,若曦似有心事,頗感慨。
“想什么呢?”
“果新……已經(jīng)曉得喊我側(cè)福晉了……錦瑟堅(jiān)持得很,我實(shí)在不愿見她如此生分?!?p> 胤禛心里非常滿意,看來錦瑟沒忘本。
“如此甚好。我瞧孩子們玩得到一塊兒去,將來果新要是成器,就讓他侍讀?!?p> “可有必要分得這么清清楚楚嗎?都是一家人?!?p> “若曦,你父兄習(xí)武,我希望果新能傳承,畢竟武將難得。至于身份上,尊卑有序,果新從小明白也好,我不想見到第二個(gè)年羹堯。”
若曦一驚,手停了停,才復(fù)動(dòng)作。
“年羹堯還在貪?你怎么不抓他呢?”
“眼下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再說我只受命追討戶部欠款,并非抓貪款?!?p> 還有用得著年羹堯的地方,是嗎?若曦又停了動(dòng)作。
“今兒個(gè)……初五……”
“曦兒。”
“為了弘歷,前些日子你嫡福晉與李氏那兒都沒待,今日去秀院吧,年羹堯會(huì)很高興的?!?p> “那你呢?小嘴嘟成這樣?!?p> “少得了便宜賣乖??!你今兒個(gè)壓根就沒打算留宿我這兒,我一早瞧見高無庸捧了衣物去秀院了?!?p> “喔!??!原來如此。我說你今兒個(gè)怎么這么大方,不想是以退為進(jìn)??!”
“去你的!”
胤禛低笑,好好摟著,撫撫曦兒的肚子,說了好些甜話,也等若曦安置好了,這才去秀院。
(秀院)
胤禛來到時(shí)已經(jīng)打過二更了,年氏站在院門口快把眼珠子給盼到掉出來,聽過什么叫望眼欲穿不?
“用過晚膳了?”
“用過了。王爺、王爺下回早些來,妾身準(zhǔn)備著王爺愛吃的菜,王爺再忙,也要顧及身子啊?!?p> “嗯,你也是。近日夜里涼,瞧你方才在院門口站著,穿得單薄,以后在里頭等就好?!?p> “謝、謝王爺??!妾身不冷!妾身等王爺!對了,這是哥哥在四川得的,哥哥知道王爺喜歡,趕緊讓人送來?!?p> 胤禛沒有打開錦盒,他不想開,光看盒身上的鍍金絲線就覺得可恨。
年氏見胤禛不動(dòng),服侍著打開錦盒,里頭是成雙徽墨。
“湖筆、徽墨、宣紙、端硯,并稱四大文房之寶,都是君子的雅物,哥哥曉得王爺喜好收藏,特意讓人尋了來。”
“年羹堯有心了。只是,既是君子之間互贈(zèng)的雅物,以蘇緞鑲金絲繡錦安置,難免落俗?!?p> “曉得王爺疼惜哥哥,可哥哥說了,王爺身份何等尊貴,上呈王爺?shù)臇|西一定要華美?!?p> 胤禛未答,把弄手里茶具,描金的景德鎮(zhèn)青釉瓷,桌布上頭是湘繡。確實(shí),身為他雍親王的側(cè)福晉,年氏的日用,很給他長親王臉面。
“王、王爺?王爺可是不愛徽墨?”
“徽墨很好,本王收下了。唉……安置吧?!?p> “妾身服侍王爺?!?p> 胤禛起身動(dòng)作,年氏急急忙忙上前要伺候,胤禛低嘆一聲,張了大字讓她忙去。待年氏忙完,胤禛看也沒看她一眼就要睡下,年氏再忍不住,想起年羹堯的鼓勵(lì),大膽拉住胤禛,從胤禛身后抱得死緊、死緊。
“王爺!讓妾身伺候您,好嗎?”
胤禛給年氏抱著,進(jìn)退無從,前世若曦使小性子時(shí),他也說過年氏自身是無辜的,可由于受制年羹堯,心里再清楚年氏無辜,胤禛也忍不住要想起處處忍讓年羹堯的窩囊,漸漸對于年氏也多有遷怒,只能在死后榮哀上補(bǔ)償她。
可今生今世,胤禛只愿做若曦的一心人,更不提上輩子已受夠年羹堯的窩囊氣,這輩子先發(fā)制人還要受制于他,還算是個(gè)男人嗎?如果是因年羹堯的關(guān)系而行房,就是胤禛自己也再咽不下這口氣。
但年氏是無辜的,胤禛終究是理智之人,其中的無可奈何,只能說都是命吧。瞧,他不是也莫名重生,至今不曉得個(gè)中奧秘,到底一切都是怎么樣個(gè)緣分?
年氏抱緊胤禛,淚如梨花雨,盡訴委屈,心里澀苦。
“王爺……妾身一心一意侍奉您??!妾身不敢奢求王爺全心全意的寵愛,只求王爺偶爾記得妾身在秀院等您……王爺!如月一直盼著您??!王爺!!”
胤禛握住年氏雙手,輕輕拉開,轉(zhuǎn)過身子面對年氏,年氏一抬眼就是滿眸子的渴盼,但胤禛沉默,慢慢要放手,年氏趕忙反握住,淚珠兒霹啪滴在胤禛手上。
“本王知道了,你的心意……”
年氏微綻笑容,淚滴子反射光彩,胤禛看樣子已然接受她的心意,喜上心頭。
“本王知道了,你的心意……”
碰一聲!門被急忙打開,來人急忙闖入,又急忙一跪,誰那么大膽子?自然有天大的事兒。高無庸似嚇沒魂,胤禛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
“主子??!蘭院不好了!弘歷小主子突然高燒,李太醫(yī)與何太醫(yī)會(huì)診都無力回天,眼下已經(jīng)吐白沫了??!”
“怎么現(xiàn)在才報(bào)?。?!”
“?。?!王爺?。?!”
胤禛吼了一聲甩袖就走,年氏在后頭喊破了嗓子胤禛也沒聽到。彩霞方才跟著高無庸進(jìn)來,趕緊要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年氏。
“主子??!主……”
“馬爾泰·若曦?。。。。。。?!”
最后那聲人字,年氏是吼得徹徹底底撕裂了心肺,凌厲得能震山碎石。彩霞被嚇得微抖,不敢多話,年氏已近乎癲狂,面色猙獰,不久,還瘋笑,又突然臉色一變,摔盡房里能摔的東西,撕光了綾羅綢緞。
一個(gè)時(shí)辰過去,年氏也瘋狂得精疲力竭,失了魂魄,僵立于殘碎之中。
“主……側(cè)……主、主子?側(cè)福、福晉?主……”
“王爺還在蘭院?!”
“是、是……”
“好!很好??!”
彩霞打小跟著年氏,年氏給年羹堯?qū)櫟脣尚〗闫?,可再如何金貴,彩霞頭一回害怕,全身打冷顫,這樣的年氏與著魔道無異,不復(fù)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