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4年7月27日1:42
冰冷的辦公桌上有一杯熱咖啡和一臺筆記本電腦，房間光線昏暗，窗外也是一樣。高樓大廈早已關(guān)燈，只有殘留的霓虹和人行道的燈亮著。一名已快中年的男人靠在椅子上，他的額頭上已有些皺紋，眼袋很重。他嘆了一氣，然后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然后回憶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他想著這些事情，覺得越發(fā)奇怪……
在一天前，F(xiàn)oxTi告知男人漠寒沒有留下行動記錄儀，以鈦科學無法有力指控世界蛇的罪行。男人回憶起自己和傳媒部門的討論——那天，大家都一致認為應該直接揭露世界蛇的罪行，但是，男人并沒有同意——漠寒沒有留下記錄儀，其他兩人個人的記錄儀錄制出的影像不清晰，而且世界蛇的公開行程中，陳鑫的調(diào)查隊伍在非洲。對于打擾FoxTi小隊的那一群世界蛇隊伍，世界蛇完全可以解釋為“他人冒充”。況且，由于漠寒也殺了人，再加上世界蛇那邊似乎也不打算在這一方面和以鈦科學打輿論戰(zhàn)……
在幾個小時前，有自稱世界蛇隊員的人給他發(fā)了一份電子郵件。郵件里的飽含深沉的抱歉——但是發(fā)郵件的人沒有說明原因，只是一味地留下一句句抱歉，這讓他非常困惑和不解。勞累了一天的他，剛準備關(guān)電腦時，一封來自美國的郵件發(fā)了過來。
“又有什么事？美國？來談合作的？亦或是垃圾郵件？”男人像往常一樣點進郵箱，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封來自聯(lián)合國的郵箱。
“聯(lián)合國？”他摸了摸胡子，“上次聯(lián)合國給我發(fā)郵件還是在上一次?！闭f完，男人點擊這件郵件。
尊敬的胡江先生：
您好！
我是聯(lián)合國秘書長科爾·史密斯，現(xiàn)我以聯(lián)合國的名義邀請您參加聯(lián)合國會議。望您能為此次以鈦事件建言獻策！若您有空閑時間，我們懇請您于北京時間7月27日16點整（即聯(lián)合國標準時間7月26日10點整）前到達會議現(xiàn)場……
祝您愉快！
您的，
科爾·史密斯
“看來日程表上又要多一個了日程了?！焙晕⒉粷M地說道，“不過……”
他又看向日程表，日程表上有一個名為“俄國SpaceJump合作項目”。他思索著，發(fā)現(xiàn)兩個日程互不影響，于是，他寫了一封信回應科爾，大致內(nèi)容是：感謝邀請，我很高興擁有這個機會。若有時間，定會參會。接著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劉宇軒穿著白色大褂走進來，手上還拿著一些紙。
“年輕真好??！有這么多精力用來研究?！焙乳_口說道，“北極科研組帶回的結(jié)果如何？”
劉軒宇拿出一包煙，然后全部遞給了胡江：“與世界蛇說的相符合。但是……他們沒有說黑洞的本體是一顆虛空元核。科研組有試過測量元核口袋的大小，過程順利，口袋的大小很大?！?p> 胡江接過煙，然后隨手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煙頭，把煙叼在嘴里，問：“多大？”
“超出512位儀器浮點最大范圍，我們有兩種測想：一是它的.‘口袋’很大；二是它沒有‘口袋’?！眲⒂钴幉淮_定地回答道。
“沒有？”胡江的煙差點從嘴巴上掉下來，看上去他對這個猜測有些難以置信，“你為什么會有這個猜測呢？劉博士？”
“這主要是科研組嘗試測量過元核口袋的虛空質(zhì)濃度，發(fā)現(xiàn)它的值在任何地方恒為1.0——不難推測，他的元核口袋就是虛空，當然，我指的是‘黑洞沒有元核口袋，但它與虛空有連接，這種連接以元核口袋的形式存在’。”劉宇軒這時又以一種確定的語氣說道。
*注釋：元核口袋是元核存放元鈦或虛空質(zhì)的地方，虛空元核兩者都存放，而普通元核只存放元鈦。元鈦會與虛空質(zhì)結(jié)合湮滅，但在虛空元核里會共存，主要原因也許是虛空元核的自分區(qū)功能。
“嗯，辛苦了?！焙聊艘粫海缓蟮?，“還有更多有價值的信息嗎？”
劉宇軒稍加思索，道：“沒有?！?p> 胡江點點頭，合上筆記本電腦，站起身懶懶地說道：“我會叫媒體部門說‘黑洞’中有元核這事件。這幾天我要去出差，有什么事就和副總裁說——自己決定也行?！?p> “出差？”劉宇軒來了興趣。
“嗯?！焙c點頭，然后看著手表說道，“早點回家休息吧。”
“不了，我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那么……我先去忙了?！眲⒂钴幷f完便離開了。
在劉宇軒出門的時候，胡江再次叫住了他?！皫臀衣?lián)系一下傳媒部，現(xiàn)在沒有必要公開FoxTi小隊繳獲的錄音——還有，U盤解析得怎么樣了？”
“預計明天?！?p> 忙完他要忙的東西之后，胡江下樓到停車場找到了他的小汽車，出了停車場，小車駛過幾個小道，停在了一個兩層的別墅旁。胡江開到房子的車庫前，車庫上的攝像頭對車輛進行了一次掃描后，車庫門緩緩開啟。不知為什么，他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像是很多東西沒有處理完畢。但是他也不想再想這么多了，目前按計劃，就應該籌備好去聯(lián)合國。
把車開進車庫，他下車靠近別墅的大門，靠虹膜識別進入家中。胡江發(fā)現(xiàn)客廳沒有人，認為他的妻子應該是睡了。胡江收了件睡衣和西裝，把西裝放在沙發(fā)上，帶上睡衣，去淋浴間簡單洗漱一番。之后，他重新坐在沙發(fā)上，從包里把筆記本電腦拿出，放在桌子上，他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新鮮的水果。他拿了一個蘋果，但是想到刷了牙，又放回去了。
胡江整理了一些資料，像是“黑洞”對世界的影響，“黑洞”的構(gòu)成等……重要的是，他把那封世界蛇隊員的電子郵件保存為了截圖。窗外回響著嘈雜的蟲鳴，胡江合上屏幕，用手機預定了兩個去美國的機票。隨后他躺在沙發(fā)上，他打算先躺會再陪妻子睡覺。然而，胡江不禁想到——若FoxTi沒有在報告紙上寫告訴“黑洞”的帶來的威脅，他還會希望這個“黑洞”存在嗎？畢竟它的科研價值不菲……
想著，但最終睡著了。
一抹光從落地窗外涌進，手機鈴聲也隨即響起。胡江突然驚起，看了一眼手機，現(xiàn)在已是早晨。原來，他在沙發(fā)上睡著了。轉(zhuǎn)眼看向廚房，他的妻子已經(jīng)在為他準備早餐了。胡江從沙發(fā)上爬起，走進淋浴間洗漱。一段時間后，他又走出了淋浴間。胡江的妻子正在廚房等他吃飯、
“又這么晚回來？”妻子表面抱怨，但心里卻不自覺地擔心，“放在桌上的水果也不吃?！?p> 胡江心里涌起愧疚，若是時間再慢點那就最好了。
“小林下個星期過生日，你個當?shù)牡枚鄮?？上次兒童?jié)你承諾帶他去游樂園都還沒實現(xiàn)?！?p> “我會嘗試抽出時間的?！焙f著，手上拿起一塊面包。他的妻子給他倒了一杯牛奶，看著他說：“不是嘗試，是一定?！?p> 胡江點了點頭，而后，他又緩緩說道：“下午我得去聯(lián)合國開會。”
“跑這么遠？”妻子的臉上沒有太多的驚愕，似乎她早就習慣了胡江的忙碌。胡江慚愧地埋下頭，說：“是啊……”
“聽說公司的科研小隊失蹤了一名成員，目前怎么樣了？”妻子突然問。胡江看了一眼妻子，不安地說：“還在搜索蹤跡——他也許可能活著，但如果他死了，我們最起碼也要帶一具尸體回來。”
他們吃完早餐，胡江開始收拾東西。帶上文件，收好筆記本電腦，穿上西裝，終站在大門前。不過胡江暫時沒有動身，而是感覺少了什么東西。
“小林呢？”胡江放下東西問道。
“在睡呢?！逼拮踊氐馈?p> 他又重新走到客廳，走進臥室。他的兒子在床上呼呼大睡?？粗膬鹤?，胡江感到萬分抱歉，但是近幾年他真的很忙。他俯下身，給了兒子的臉頰一個吻。他希望不會錯過兒子的六歲生日?；氐酱箝T前，胡江又給了妻子一個吻，然后轉(zhuǎn)身提上東西離開。但他的妻子拉住了他，往他手上塞了一個蘋果。
“不準浪費！”她調(diào)皮地說。胡江接過蘋果，嘴角不禁上揚。
“走啦！”胡江說著，揮著手離開。在走過一個拐角之前，他時不時回頭看—他的妻子一直在家門前看著他……
飛機上，胡江和一個微胖寸頭的男人坐在一起，他是胡江為保證安全，從科研隊中拉的一個“保安”——漆思昊。漆恩昊也身著西裝，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窗外。他身上沒有帶什么明顯的殺傷性裝備，但是他的手上戴了一個和西裝風格不同的手套。手背上一個環(huán)形機械結(jié)構(gòu)發(fā)著藍色微光。常理說，這手套會過不了安檢，但是在待機狀態(tài)下機場的安檢查不出什么。
飛行過程一切順利，胡江難得的補了一個好覺。從機場出來時，天色已是黑的了。兩人找了就近的旅館暫時安頓下來。在明天，或確切地說今天一早，兩個就得去聯(lián)合國開會。但是就目前兩人還算不困，于是他們打算先去附近的街上逛逛。最后，兩人在旅館收銀臺前詢問得知附近沒有24小時營業(yè)的街道。再考慮到自身安全，兩人還是回到了各自的房間睡覺了。
早晨隨著薄霧漫走在剛剛蘇醒的世界，對于忙碌的人不禁想問：“早晨還要來多少次？”
晨曦初破，薄霧如紗般緩緩退去，陽光如利刃般穿透了沉悶的晨。胡江在房間內(nèi)沐浴陽光，感覺此時起程恰好。他瞟了一眼手表，發(fā)現(xiàn)離聯(lián)合國以鈦專項會議開始還有3小時，雖然此處離聯(lián)合國總部不太遠，而且交通發(fā)達，到那里還用不了多久，但是胡江不喜歡拖踏，更何況他好奇是否有老朋友也參與了這次會議。漆思昊在門外等著，見胡江推門出來，手上已整理好了一些文件，感覺胡江該是要出發(fā)了，便問道：“先生，現(xiàn)在走嗎？”
胡江點了點頭，邊走邊說。漆思昊也跟了上去，道：“天氣忽然變好了，不如早出去走走——我看你也耐不住性子吧？”漆思昊把手插在口袋里，有些許不好意思，但事實是這樣的——他確實耐不住性子。
走到樓下，兩人確認好自己的東西之后結(jié)賬離開賓館，他們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聯(lián)合國總部。路上，漆思昊注意到胡江定了美國時間晚上九點的返程票，看上去他是想開完會直接回國。
“這么忙??？”漆思昊想知道胡江有什么要忙的，都出國了，不找個機會放松幾天？”
“咳——”胡江把手機收起來，“你想多呆幾天我給你批假就是了，不過，我不太喜歡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況且，我還要給我兒子準備生日禮物?！?p> “這樣嗎。所以真可以給我批假嗎？”漆思昊開玩笑地說。胡江先是盯著漆恩昊，后也以種開玩笑的語氣說：“你要回來時的費用公司不報銷?！?p> 漆思昊轉(zhuǎn)過身去，看著窗外，欲言又止。隨后，他說道：“唉。只是問問，況且我英語也不太流利……”
大約半小時的議程，胡江整理了半小時的文件，漆思昊小息了15分鐘。胡江仔細看了一遍。劉宇軒做的PPT，感覺大多數(shù)內(nèi)容都無須更改，從整體上看，這篇PPT可以直接用。胡江心里感慨劉宇軒是怎么在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把這些東西趕出來的……
窗外閃過如神經(jīng)脈絡般的城市，兩人感覺沒有過多久車子就停下了。他們從聯(lián)合國的廣場前下車，漆思昊環(huán)顧四周，感覺一切都挺新鮮，像是發(fā)現(xiàn)一片新大陸一般。胡江發(fā)現(xiàn)漆思昊臉上的表情有些興奮，便開口道：“第一次來吧？”
“是啊……”漆思昊回答，“從前都沒有什么機會真正走在外國的城市里——話說，胡江先生您出差都不會帶保安，為什么這次卻帶了？”
胡江擺了擺手，道：“自從漠寒失聯(lián)之后，我就對世界蛇有警惕心——這次會議，世界蛇也有成員參與其中。”
漆思昊跟著胡江從大門進入，轉(zhuǎn)眼就看見胡江朝一個人疾步走去，漆思昊跟緊胡江，卻被一個比他稍高一點的人攔了下來，看這人長像，似乎是俄國人。漆恩昊剛想繞過去，卻又被攔下，幾番周折，氣得漆思昊想罵人。好在漆恩昊聽到有另外一個俄國人把攔他路的人叫回了身邊，漆恩昊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是保鏢，而且是正在與胡江聊天的保鏢。
他終于可以湊過去，聽聽他們在聊什么——幸運的是，他們在用中文聊天。漆思昊不會俄語。
胡江看到漆思昊來到了身邊，便介紹說：“這是阿浦寧，SpaceJump的CEO?！?p> “很高興見到你，小伙子?！卑⑵謱幱昧骼闹形恼f道，順便將手伸向漆思昊。漆思昊同阿浦寧握了個手，但這一動作讓阿浦寧的保鏢羨慕了。而后，又與胡江聊著。
“阿浦寧先生，回到剛才的話題——您對這次‘黑洞’事件抱有什么看法？”
“保持中立吧。我與您都認為它有許多科研價值，它帶來的利，你我心知肚明。方才您說‘它會帶來很多潛在的弊’，故我好奇，您認為的弊是指什么呢？”
“虛空?！?p> “哦？”阿浦寧臉上顯露出好奇的神情。
“事實上，這個大黑洞的本體是一顆虛空元核，它的元核口袋中虛空質(zhì)常數(shù)為1.0，同等于虛空環(huán)境，而且，它可能沒有元核口袋?！?p> “所以您的意思是？”阿浦寧更加好奇了。
“它的元核口袋空間可能指向了虛空，換言之，就是虛空?！?p> 阿浦寧用手裝理了下黑西裝的衣領(lǐng)，道：“虛空確實危險——但先生，這是否是一個巧合？或如果擬似黑洞的元核口袋真是虛空本身，那虛空將會通過什么途徑影響地球？”
“或許就是黑洞本身呢？您上述的提問我們也在觀測中——我好奇，貴公司的以鈦動力宇宙航行飛船如何了？”
“仍在實驗階段，對了——”阿浦寧突然打趣地說，“如果黑洞失控了，我不介意人類搭載我們的‘諾亞方舟’去別的地方，像是在開發(fā)中的火星。”
漆思昊聽著有點犯困，于是往后挪了一步，從他們的對話中抽出身來。他往回周又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一位穿著白領(lǐng)的青衫青年提著一黑色手提包進來了。他漫不經(jīng)心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用一種驚喜卻又不意外的眼神看向胡江那邊。他調(diào)整好衣裝與體態(tài)，邁步走來。漆思昊又一步挪回去，死死盯著他。漆思昊感覺這人看上去是亞洲人，但不確定具體是哪國的。
“胡江先生，您好！”青年行了個“注目禮”。
胡江疑惑地轉(zhuǎn)過頭，想看看是誰突兀地打斷了他與阿浦寧的談話。
“我是世界蛇董事會成員——張震宇?！睆堈鹩钕蚝斐鲆恢皇?。胡江猶豫了一下，還是象征性地握了個手。
“中國人？”胡江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先生。我是一個華裔?！睆堈鹩罨卮?。
胡江將張震宇上下打量了一番，發(fā)現(xiàn)此人并不“質(zhì)勝文”與“文勝質(zhì)”，似乎有種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胡江有些驚嘆，這樣年輕的小伙子卻可以成為世界蛇董事會成員之一。
“先生，我還有文件要整理。我們在會場上見！”張震宇說完，露出了讓人感到親切的笑，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胡江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多想什么。
此后的兩個小時，無事發(fā)生。無非是胡江與一些人聊聊天。借此機會，胡江也大概了解了大多數(shù)代表對此事件的看法。除了持有消極看法外，大家都認為擬似黑洞有科研價值。盡管胡江已經(jīng)知道黑洞在未來會出問題，但目前他只可以隨大流對黑洞抱有更多的積極觀點。不過，他會盡可能點出擬似黑洞潛在的危脅。無論怎樣，大家都有對黑洞研究的熱情，這對于胡江來說是一件不壞的事情。而且胡江打心底地希望這個擬似黑洞可以穩(wěn)定地久點，他的希望不出于感受到了來自黑洞的危脅，而是想要多對以鈦作點研究。
剩下的時間胡江與漆思昊還在外面走。漆思是看了眼手機短信，發(fā)現(xiàn)他的隊員們在他組建的聊天群里問他怎么樣了。漆思昊拍下聯(lián)合國大樓，配文：沒怎樣，等下進去開會。漆思昊放下手機，心里有點惆悵，一是感覺自己站到這里面對這些精英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對人類的未來感到未來，如果可以，他也想談談黑洞，不過因為身份問題，也只能杞人憂天了。沒想多久，他就把腦子里要想的東西拋走了，畢竟，開心最重要。
剩下的半分鐘，胡江與漆思昊前往會場，漆思昊只可以在會場外等著。胡江在位置上快速瀏覽了一遍文件，戴上同聲傳譯耳機，靜等會議開始。相較之前，這次場上似乎有不少攝像機。會場上大概百號人，都是些在以鈦領(lǐng)域有著杰出貢獻的科研團體或企業(yè)、機構(gòu)的代表人。會議室很大，胡江坐在主席臺前第三排。他們像往常一樣等著會議主席。
“各位安靜。”主席上到主席臺上，“很榮幸邀請到各位專家光臨此次會議。下面是大會第一項議項：宣布《對本次擬似以鈦事件黑洞管理相關(guān)條例》?！?p> “經(jīng)聯(lián)合國以鈦資源管理常委會討論，北冰洋地區(qū)擬似黑洞并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或團體、機構(gòu)、企業(yè)等，此資源是共屬于全部地球公民的財產(chǎn)，由聯(lián)合國以鈦資源管理常委會分配管理?！?p> 這是第一條例，在每個以鈦資源管理條例中的第一條都與之類似，可以說以鈦資源管理由常委會進行是條例的“憲法”了。
“聯(lián)合國允許并推崇對擬似黑洞的相關(guān)研究——聯(lián)合國允許各機構(gòu)、團體、企業(yè)在公開目的情況下，公開對擬似黑洞體做合乎人類利益的研究……”
“……”
“……任何基于擬似黑洞的研究而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不得以申請專利……任何科研團體、企業(yè)、機構(gòu)等不得以任何方式干擾阻礙第二方研究擬似黑洞，包括共享虛假獲得的信息等……”
其中大約十六條，按先前的條例，胡江不聽這些條例也知道要遵守什么東西。代表們像是一起重溫聽了十幾次的條例，胡江開始看著手頭上的文件，想著不如先組織一下自己要講什么。
15分鐘如斯逝去，接下來的第二項議程是：各方代表對于擬似黑洞的看法。胡江桌子上有兩個按鈕，一個綠色，一個黃色——綠色代表著需要發(fā)言，黃色代表棄權(quán)。他按下了綠色，幾分鐘后便有專人來審理他的資料文件。距第二項議程正式開始還有些時間，胡江把思緒退回到之前的十六條條約。
條例中有幾條變更，或許是本次的以鈦事件是一個可能的長期事件導致的。各國在通過聯(lián)合國申請的條件下，允許在北冰洋地區(qū)建立距黑洞至少三公里遠的不影響北冰洋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小型考查站。胡江感覺這一點似乎挺好，總比先前只肯搭臨時觀測考查站好多了。就是通過申請要交不少錢——雖說以鈦科學不是沒錢交，但胡江莫明感覺聯(lián)合國缺錢了。
有一條讓胡江很好奇；由擬似黑洞引發(fā)的子以鈦事件，通過子事件獲得的物品，其所有權(quán)屬于帶回者。這一點是各企業(yè)，團體或機構(gòu)默許的不成文的條例，但這時候又強調(diào)了這個東西。胡江感覺這一條你不寫進條例還好，但寫進去了，會不會導致“爭”的行為呢？而他們用的恰恰是“帶回”，而不是“發(fā)現(xiàn)”，如果說這是為了防止某些爭議，這似乎倒也可以。
其它更變的幾條胡江倒不怎么在意，像是變了與變了一樣，唯一的區(qū)別是定義更精確了點吧。
會場外，漆思昊用手機在等候間看著會場的直播，直播標題是《聯(lián)合國對于擬似黑洞公開探討會議》，主播是“聯(lián)合國”。他很少或不看這種東西，但是他都在聯(lián)合國大樓了，自然也好奇里面講了什么。正在直播的主持人說本次議程將會有37位代表發(fā)言， 73位代表暫不發(fā)言，發(fā)言材料仍在審核中……
等候室內(nèi)人員不多，多數(shù)是保鏢，其它人看不出是什么職業(yè)。房間里有水有空調(diào)。漆思昊坐在沙發(fā)上，把剛接的水喝完，然后把紙杯丟進了垃圾桶。他發(fā)現(xiàn)等候室內(nèi)有不少人也在看這場直播會議。
約半小時左右，他聽到直播主持人說：“經(jīng)專員審核，37位代表的發(fā)言材料可以被使用，接下來大家將一同見證他們的精彩發(fā)言。”
漆思昊好奇胡江將在什么時候發(fā)言，他感覺應該會是在中間。但可惜的是聽了34位代表的發(fā)言還是不見胡江。
大概地說，代表們對黑洞都做了一些前瞻性的觀測，黑洞目前正處于穩(wěn)定態(tài)，他們希望在穩(wěn)定態(tài)時可以做更多研究。他們借助黑洞在以鈦學，量與力學等領(lǐng)域發(fā)表了可能的猜想，并把黑洞看為推動人類科學進步的可能的階梯。當然，也有不少代表提出了黑洞會失控的猜想，不過還沒有有效證據(jù)。
胡江總不可能在37位吧？漆思昊心想。
不過確實，35位不是胡江，36位是世界蛇代表——張震宇。漆恩昊從這里開始變得認真。
張震宇首先不緊不慢地走上主席臺，然后從他的背包里掏出筆記本電腦，從容地把電腦放在講臺上，接著講臺后的大屏幕出現(xiàn)了張震宇準備的幻燈片。
“經(jīng)過我們世界蛇科研團隊的觀測與研究，擬似黑洞的周圍存在著大量質(zhì)子，以及中子，甚至是夸克。我們對一些粒子進行追蹤，”張震宇自信且毫不拖沓地說，“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黑洞似乎將分子或原子轉(zhuǎn)化為了構(gòu)成原子的基本粒子，或是夸克?！彼ｎD了一下，以一種高深莫測的語氣說道：“這意味著，人類是否可以通過擬似黑洞這一途徑來制造原子呢——光再放長遠一點，人類的科技可以全面進入一個‘夸克時代’……”
漆思昊聽著，覺得似乎擬似黑洞的價值真的很高——評論區(qū)也是這么認為的。張震宇講了不少，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包括胡江。但剎那間，宛如書法家將筆鋒一轉(zhuǎn)，看似突兀，實則自然。
“他誰啊？獸人？”
“為什么他拿著槍？”
“照片里的人在哪？”
“……”
張震宇放映的幻燈片突然出現(xiàn)一位看上去是狼的白毛獸人——胡江冒出一身冷汗，漆思昊也是。照片里的人是漠寒。胡江的大腦差點沒轉(zhuǎn)過來——這材料也可以過審？更要命的是，正好拍到了漠寒衣服上以鈦科學的徽標。場下嘩然，正在對照片里的人激烈討論。
“抱歉各位，不小心在PPT里插錯了圖片?？锤魑挥懻摰恼鹋d，不如容我解釋一下：”張震宇擺出一幅做錯了事的臉，但嘴上似乎總有暗暗的陰笑，“這是前些天世界蛇科考小隊中一名隊員的行動記錄儀拍下的一幕。如你們所見，以鈦科學隊員用槍指著我方隊員，疑似要開火?！?p> 場上有人看向胡江，胡江沒有著急說或做什么，只是感覺好笑。
“但只是疑似——世界蛇派出的十五人中，只有一人回來，就是被槍指著的這名。其它隊員倒在血泊中，死因不詳，但在圖片中，死傷的。世界蛇血泊位置明顯在頭部，除了被射殺外，難以解釋?！睆堈鹩钛a充，“當然，我只是說很難——我堅信貴公司會有合理解答的。”
張震宇走下臺去，從容坐回他的座位，全場的人看向胡江，等待著他會如何發(fā)言。胡江帶上筆記本電腦與紙面資料，淡定地下了座位。
“我是以鈦科學CEO.胡江?！獙τ趶堈鹩钕壬馁|(zhì)疑我放在后面與大家解答，在這之前我對那十五名世界蛇隊員的死表示惋惜，同時，對以鈦科學科考隊隊長的失聯(lián)——也就是照片上的那位獸人感到擔憂?！?p> “我們先從擬似黑洞帶來的可能的負面影響分車給大家……”
胡江闡述了為什么擬似黑洞本體是元核，它的元核口袋為什么可能是虛空。
“知道了這么一點，再加上前面阿浦寧先生的猜測——黑洞的外表是其元核口袋的部分展開。那么，若黑洞出現(xiàn)衰弱，是否可能導致虛空質(zhì)的泄露？虛空質(zhì)是一類對基維生物極危的東西！”
說完，胡江切了一張圖片——這是一張擬似黑洞的虛空質(zhì)分布圖，如圖可知，部分虛空質(zhì)下沉，虛空質(zhì)的密度圖看上去像是水滴。
“顯然，地球引力可以將虛空質(zhì)‘拉’出來——如果擬似黑洞衰弱。那時，不知多少虛空質(zhì)會被拖出黑洞，影響地球。當然我們并不否認他的優(yōu)點……”
胡江在優(yōu)點方面也說了不少，說完后，胡江在臺上站了一會兒，隨后他看向張震宇：“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那么，張震宇先生，你這句話證實了世界蛇是有前往北冰洋執(zhí)行任務的——但是您如何確定你們的隊員是被我們所殺呢？你們的‘死金’制度是否是主要因素之一呢？不僅如此，僅從一張照片無法看出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所以——為什么不肯放視頻呢？還是說不管視頻如何剪輯，都不如這一幀來得直觀？”
張震宇只是笑了笑，而胡江不緊不慢地從電腦中放出兩張圖片，然后指紋道：“最重要的是，根據(jù)天眼系統(tǒng)傳回的錄像，裂縫處只出來了3個人——FoxTi的兩個人和一個世界蛇隊員。您說只有他逃出生天了——但以這一幀的視角，拍攝者幾乎是在地上的——故我問：若我們的隊員有敵意，為什么他還活著？而且，從天眼系統(tǒng)看，在空間裂口關(guān)閉的時候，只有我們FoxTi的兩名隊員站在那里，足以看出里面的危險，我們可以猜測的死因很多?！?p> 會場鴉雀無聲……
幾秒后，會場又開始喧嘩。
是啊？為什么呢？
大家心里自問。
其實目前的情況已經(jīng)處理得差不多了，胡江隱隱發(fā)覺張震宇只是在試探。胡江手中還有一個“終結(jié)技”，不過他很猶豫是否要放出來——那名幸存世界蛇給他的來信。其實這很不必要，胡江的目的也達到了，而且這會可能因此犧牲一個人——這個人是無辜的。不過如果倒是可以讓世界蛇被倒打一耙的話……
心里掙扎，好像世界面臨黑暗。曾經(jīng)他也做錯事情，但是他改過自新瞞著他的小團體告密，卻被“好人們”抓住把柄，倒打一耙。他知道，按照世界蛇的慣性，他絕對不能輕易冒險。他盯著郵件的圖片，手里有些發(fā)抖，心臟也在狂奔?？墒前?，世界就是這樣，總得有人犧牲來換來另一些人的安好。他開始權(quán)衡利弊，如果當場展示圖片，那么那名“改過自新”的世界蛇隊員可能會死，但是沒有公布圖片，以鈦科學的會在風口浪尖之上——FoxTi小隊可能也會受到輿論指責。
胡江先是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從瀏覽器收藏夾中點開那一封郵件，會場的人還在想胡江要做些什么。
大銀幕上，有一封來自美國的電子郵件，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我比誰都清楚貴公司的無辜”。
“我不知道發(fā)生生了什么，但是——”
大銀幕的電被斷了，主席上臺勸說：“胡江先生，大會該第三項議程了?！?p> 無奈，胡江只可以下去。從現(xiàn)在開始，似乎胡江與張震宇都成為了全場焦點。漆思昊放下手機松了口氣。老實說，他真怕里面出什么意外。幾個小時后，會議終于結(jié)束，漆思昊跑到會場大門門口。他看見有一群記者圍在了胡江與張震宇旁邊，只是這兩人并不是很想和記者搭話，或是兩人都知道一個道理——
多說無益。
關(guān)于那信，兩人都不想有太多的話。不過張震宇只給記者留了幾句話：
“信中內(nèi)容不確定真假——他很‘開心’以鈦科學派出的小隊人很好。如果信是真的，那或許只是我們沒有與幸存的人員溝通到位而使他有著歧義。世界蛇并不是想要污溢他人，只是想保護隊員權(quán)利。”
漆思昊好不容易把胡江從會場里“救”出來，擺脫了難纏的記者，兩人隨便叫了輛出租車。他們再次折返到機場附近，眼看四處無人追來，心里松了一口氣。
“四處逛逛？”胡江忽然發(fā)問。漆思昊驚訝地看向胡江，說道：“竟然先生您會四處閑挺？先生這種時候不怕被認出來嗎？”
胡江搖搖頭，擺了擺手，道：“世上哪有這么多人認識我的人——而且我還想給我箱子帶一個生日禮物。”
“那行。”漆思昊點點頭，“正好我可以見識一下世面?！?p> 說完、二人在飛機場寄存完物品，便去就近的街道停了。漆思昊倒是玩了不少，胡江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只挑了一件聯(lián)合國大樓的模型。胡江認為能體現(xiàn)此行意義的應該只有這個模型了。他其實想買點貴重的物品，但腦子里一想，發(fā)現(xiàn)沒什么合適的……
余下的40分鐘，二人取回寄存的物品，等待檢票。胡江坐在座位上刷著新聞，像往常一樣想看看最近發(fā)生了什么?？粗@些無趣的標題，胡江的手只是機械地下劃。
“嗯？”
胡江的手停下來了。他盯著一個標題《前世界蛇隊員被槍擊。死亡兇手未知》看了許久，接著，他點入了這一條新聞。
這一條新聞的瀏覽量大有1，看樣子是只有胡江剛點入這條新聞。
“……”
“前世界蛇隊員(已離職)被神秘槍擊，F(xiàn)BI現(xiàn)已在調(diào)查中。據(jù)FBI給出的信息，這名世界蛇在美國時間下午7：21死亡，F(xiàn)BI將要通過網(wǎng)絡痕跡調(diào)查被害人時，發(fā)現(xiàn)此人的社交網(wǎng)絡賬號被封禁。他目前只有一個正在住院的母親，但他的母親對其兒子的死表示震驚與無法理解……”
胡江感到一絲不對勁，當他想要收藏這一新聞時，軟件顯示“收藏失敗，視頻已刪除！”胡江無奈地關(guān)掉手機屏幕，靠在座位上。眼前人來人往，有的人笑，有的人急……時間快迎來終未，新的一天將要得以新生。只有人被無情拋棄，與明日無緣。若是將人群比作狼群，犧牲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胡江有點后悔，因為他不是狼，但他有時必須走在狠道上。如果必將有人會犧牲，他希望的是犧牲的人會留下意義。他像是一只迷失的羔羊，望著無法觸及的天花板，眼神變得迷離而迷茫，仿佛在追尋一絲希望的微光。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微微皺起眉頭，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低下頭，額頭上的青筋凸起，仿佛在思索著什么，腦海中回憶著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
但那名隊員的意義或許只留下遺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