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約定
【沒有預兆沒有理由】
【你真的有說過】
【如果有】
【就讓你自由】
【自由】
【這是我的溫柔】
【這是我的溫柔】
【這是我的溫柔】
【這是我的】
【溫柔】
……
極少有歌曲會在結尾處,連續(xù)地堆砌四個同樣的句子,那難免會讓聽者覺得冗雜與枯燥了。
可這首歌的結尾四句,卻反而產(chǎn)生了一種意猶未盡的效果,漸續(xù)的低聲回轉,仿佛吟唱著歌者的失落與惆悵。
如果換一個角度,那這四句重復的言語,則是他在不斷地訴說著“溫柔”——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挽回她了,所以,決定給她以自由。
這,便是他,最后的“溫柔”。
總之,這首歌可供解讀的空間極為寬泛,而毛佩瑤卻僅是聽了一遍,即已領悟了其中所蘊含的多層深意。
雖然,錄音里用以伴奏的樂器,僅有吉他而已,但是所展現(xiàn)出來的旋律,卻猶然富有節(jié)韻。
她能夠感覺到,這位創(chuàng)作人絕對留下了極大的擴展空間,只不過受制于樂器種類的困窘,而無法施展出全部的才華。
“溫柔……”毛佩瑤輕聲地低語,睜開了美眸。
“毛姐,你聽過這首歌啊?不得不說,單單只是《溫柔》這個歌名,就蠻有感覺的吶!”小珍暗暗地回味著。
她雖說不懂樂理,只是個跑腿的打工人而已,可絕對算得上是一名“聽者”——而作為普羅的大眾之一,她很喜歡這首歌。
“沒聽過,只是……有感而發(fā)。”
這段時間,毛佩瑤忙著錄制一部電影的片頭曲,卻一直都達不到她所滿意的效果,所以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熱歌榜上的那些歌。
“這首歌的排名,應該挺高的吧?”毛佩瑤詢問道。
雖然作為老牌歌手,對于榜單這種東西實在無感,但畢竟已然身處于這片娛樂場中,所以也不得不多加關注這種“資本可控”的榜單。
“不是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首算是網(wǎng)友發(fā)掘出來的……老歌?!?p> 小珍不太確定,畢竟即使是團隊方面,也沒有見過這么奇葩的走紅方式。
毛佩瑤頗為好奇地看著她,沒說話,可是意思卻很明顯——你細說。
小珍會意,緩緩地闡述道:“這段時間你比較忙,所以,我們對那位‘山與?!母M情況,還沒來得及和你仔細說明呢?!?p> “那首《后來的我們》先是通過微博平臺,小小的火了一把,而后續(xù),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他們迅速地有了下一步動作?!?p> “他們繼而籌劃了一場校園演唱會,反響很好,甚至還帶動了一個小明星,也跟著火了起來,所以前幾天的各大榜單,幾乎都被他的這三首歌給占領了。”
毛佩瑤的心思一動,打斷道:“三首歌?”
她上次聽到“山與?!边@個名字,還是通過小珍的講述,在這中間雖說想要關注,但是卻礙于工作,無法分出太多的精力。
小珍忙低下頭,擺弄起手機,說道:“對!要不你也聽一下另外兩首歌吧,一首叫做《追夢赤子心》,一首叫做《萬有引力》,只不過……”
毛佩瑤以往的歌曲類型,都是偏向于抒情的情歌,節(jié)奏大多舒緩且洄轉,而且這類歌,唱起來的難度比較高,對于她而言,也更具有挑戰(zhàn)性。
然而,小珍所說的兩首歌,卻與她往日的風格頗為迥異,暗地猜測,恐怕不會太合她的心意。
手機的聽筒外放出了歌聲,小珍沒說話,而是看著毛佩瑤的臉色變化——果然,她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陶醉與入迷。
“歌不錯?!泵瀣庉p輕地頷首。
一首是激昂澎湃的輕搖滾,一首是節(jié)奏輕快的校園風,雖說旋律皆屬上佳,昭示著創(chuàng)作人的水平絕對不低。
但可惜,都不是她的菜。
只不過,她卻突然好奇了起來,這三首歌真的是同一個人所創(chuàng)作的嗎?
這個人,莫不是人格分裂了?
任何一位創(chuàng)作人所能駕馭的風格,幾乎在創(chuàng)作的初期既已固定,如同血脈般無法輕易地改變。
完全可以說,幾乎沒有創(chuàng)作人敢于跳出已有的風格,進行創(chuàng)新——這是創(chuàng)作人的“魔咒”,是無法抵抗的客觀規(guī)律。
所有膽敢違反這一規(guī)律的創(chuàng)作人,無不到最后撞得頭破血流,終焉湮滅于新的浪潮之下。
毛佩瑤終究是忍不住了,詢問道:“這三首歌,你確定,是同一個人寫的?”
小珍即使是門外漢,卻也察覺到了歌曲風格的急劇變化,艱難地點了點頭:“至少,它們的署名,都是‘山與海’。”
“至少”——小珍說的很委婉了,她還沒有排除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些歌都是買來的,而“山與海”,僅僅是進行了署名而已。
這種操作在樂圈內(nèi)倒不算是什么稀罕事,許多公司為了包裝藝人“音樂天才”的身份,往往會從一些成熟的創(chuàng)作人手里,買到歌曲的署名權,而后對外標榜出藝人的“唱作人”定位。
小珍的話中隱意,毛佩瑤自然是聽出來了,卻只是搖了搖頭:“這些歌不是粗制濫造的產(chǎn)物,除非是極高的價碼,否則,創(chuàng)作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署名的。”
一首好歌,足以奠定一位創(chuàng)作人在圈內(nèi)的地位,兩首則可以稱之為天才了,而三首,那就該是天才之上的存在——怪物!
更不論,如果有更多的歌,那恐怕是連名字都要載入音樂史了。
毛佩瑤雖是嘴上這么說,可心里卻還是有些懷疑,這四首歌如果真的是同一個人所寫,那未免……也太過于抽象了。
“你們?nèi)ソ佑|一下他吧,即使僅僅是署名,那也要想辦法知道,這些歌的真正創(chuàng)作人是誰?!泵瀣幗K是做出了決定。
不同于其他的歌手或者藝人,她對于團隊有著絕對的掌控——團隊的所有行動,都必須要得到她的許可,才能夠有后續(xù)的開展。
小珍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后,復又迅速地搖了搖頭:“毛姐,他的事,我還沒說完呢,他……不止有這四首歌?!?p> 毛佩瑤的秀眉蹙了蹙,媚眼如絲般瞇起,語氣里滿是疑惑:“什么……意思?”
小珍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說道:“是這樣的,之前‘山與?!@個名字就引起了網(wǎng)絡上的許多關注,而最近,又有人扒出來了一個音樂人賬號,里面存著幾首歌。”
她低下頭,找到了那個名為“山與?!钡囊魳啡速~號,隨意地點開了一首歌:“這首歌,叫作《十年》。”
毛佩瑤的屁股微不可見地聳動了一下——她在調(diào)整坐姿——后知后覺間,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有些期待這位“山與?!钡摹靶赂琛绷恕?p> 在這個娛樂無比興盛卻又太過空洞的時代,她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她也忘記了。
前奏,起。
[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
?。畚也粫l(fā)現(xiàn)我難受]
[怎么說出口]
?。垡膊贿^是分手]
……
[十年之前]
?。畚也徽J識你]
[你不屬于我]
?。畚覀冞€是一樣]
[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圩哌^漸漸熟悉的街頭]
……
還是剛才那個熟悉的男孩,還是剛才那般青澀的聲線,然而,卻迸發(fā)出了,如若歷經(jīng)了許多世事的滄?!坪跛纳眢w還是少年,可內(nèi)心,卻早已老去了。
后面的歌詞,毛佩瑤并沒有太過認真地傾聽——不是因為不好聽,相反,而是太好了。
以至于,她的心思都有點亂了,也就無法再專注于欣賞了。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細細地回味著這首歌曲里,每一個音符的跳動——普通人或許很難感受到歌曲中所蘊含的情感,更多的人,只是聽取其中的韻律而已。
但是身為歌手的毛佩瑤,卻明白這些歌意味著什么——至少,它們會在未來的某段時間里,引起整個樂壇的震動。
她難以想象,那位創(chuàng)作人到底是怎樣的怪物,才能夠?qū)懗鲞@幾首絕對將流傳淵遠的歌。
更何況,聽聲音,他還僅是一個少年吧?
那他以后的成就,將會達到怎樣的高度?她想象不出來,因為從未有過先例。
身邊的小珍,看著自家老板有些反常的舉動,還以為是她不喜歡呢——畢竟小珍入職不久,自認為還未摸清這位天后一些奇怪的癖好與性子。
“那我們再聽聽另外幾首歌吧,也都是網(wǎng)絡上討論度比較高的歌,比如《晴天》、《為你寫詩》等等,哎~這里還有一首外語歌呢。”
小珍覺得有這么多歌,而且網(wǎng)絡上的評價都很高,那總歸有一首,能夠讓這位天后滿意吧?
毛佩瑤的眸子忽地睜開了,飽滿的白兔起伏出了夸張的弧度,甚至,連同為女人的小珍,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她夾雜著羨慕與失落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對A——實在是“要不起”。
“毛,毛姐?”小珍磕磕巴巴地,畏畏縮縮地詢問道。
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欣賞“風景”的時候,因為這位天后的情緒,顯然不太對勁了。
難道這些歌已經(jīng)不好聽到讓這位天后開始生氣的地步了?小珍有點迷。
“剩下的歌,你覺得好聽嗎?”毛佩瑤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盜寶人驀地發(fā)現(xiàn)了寶藏——極致的驚喜,反而換來了過分的克制。
她不想再繼續(xù)聽下去了,因為她現(xiàn)在滿腦子的想法,都是快點找到這位創(chuàng)作人——這是身為女人的直覺,她確信,這位“山與?!苯^對可以寫出完美契合于她的歌。
小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我,我覺得挺好聽的?!?p> “他的真實身份是什么?”毛佩瑤緊接著詢問道。
“呃,目前在網(wǎng)絡上,還沒有人承認這個身份,不過,我們團隊可以去和唱過那首歌的樂隊聯(lián)系一下?!毙≌溲杆俚刈鞒隽嘶卮稹?p> “如果你們可以,那其他的公司恐怕早就得到信息了?!泵瀣幷玖似饋恚B帶著小兔子也一起活蹦亂跳著,顯得分外活潑,
“你聯(lián)系一下,我親自去一趟吧,就今天。”
……
別墅內(nèi)。
木質(zhì)地板上散落著無數(shù)的紙頁,玻璃杯的碎片,以及如血的紅酒。
程天河躺在沙發(fā)上,呼吸沉重而急促,他后仰著頭,遙望著天花板,楞楞地出神。
他第一次得到了“高傲”的代價,雖然家中的長輩,無時無刻地不在提醒著他,不要恃財傲物,可最終,他卻還是犯了這個愚蠢的錯誤。
而原因,僅僅是他輕視了幾只“螻蟻”罷了。
這是他所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危機,先不論那張照片到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的線索,如同魚躍入海,再無蹤跡。
哪怕是有人聯(lián)系到他,提出換取金錢的條件都行——然而,卻連半點風聲也無。
這件事尚且還在糾纏著他的精力,可另外一件事,卻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甚至令他有些抓狂了。
他的律師傳回來的消息顯示,蘇幼晚方面反常地沒有對訴訟提出任何的異議,甚至不作多余的辯解。
換言之,他們愿意承擔全部的違約金,從容地了結此事。
是的,這的確反常,可如果結合最近網(wǎng)絡上那個女孩的熱度,似乎就能夠說得通了。
程天河自認是一個有操縱欲的人,任何員工入職后,他都會通過各種方式,摸清每一個人的底細。
所以,蘇幼晚的家庭條件,他再也清楚不過。
他之前的“放縱”與“不屑”,雖然一方面,的確是認為她再無還手的余力,甚至還在靜待她前來懇求的戲碼。
而另一方面,則是對這樣一個處于萌芽期的小明星,從公司的利益角度出發(fā),的確沒必要耗費太多的心神。
如果對她進行各方面的封鎖,那是需要投入成本的,即使只是口頭上的一句話,也同樣會消耗暗地里的人情資源。
然而,他卻從未想到,僅是不經(jīng)意間的松懈,卻換來了這樣的反轉。
而且,雖然他是手握所謂“證據(jù)”的一方,可是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證據(jù),僅僅能夠經(jīng)得起“法理”的檢驗而已。
是的,僅僅是“法理”——因為他確信對方絕無證據(jù),可以證明他的行為。
但是,他卻經(jīng)不起眾氓的審判,因為“他們”更多是感性的,而自己,則將是天然劣勢的一方。
試問,當一個女孩站出來,說一個男人騷擾了她時,那大眾的第一反應將會是什么?
不言可知。
他可以操縱一時的輿論走向,可卻終究無法左右大多數(shù)人的思想——畢竟,娛樂圈里玩的,就是“輿論”兩個字。
不過,他倒是沒有陷入無路可走的境地——他的背后,還有整個程氏集團。
雖然程氏的根基不在魔都,但畢竟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
錢,還是有的。
靈動娛樂雖然這些年的發(fā)展迅猛,可底蘊終究拼不過那些老牌的娛樂公司。
但,他可以用錢,撬開所有人的嘴。
他可以用錢砸死那家狗仔公司,從而知曉到底是誰,買走了那張照片。
他也可以用錢砸出一個律師團,用無窮不盡的起訴,“耗死”那個女孩。
只要是法律之下的任何事,他都能夠操縱,甚至……
可,那也就意味著,他要向家族妥協(xié)了。
他來到魔都,創(chuàng)立了這家娛樂公司,本就是家里所反對的事,如果這時候再去向父母“求援”——他不想那么窩囊。
至少,不到萬不得已,他還不想動用家里的任何資源,無論是金錢,還是人脈。
可到底要如何破局?他暫時想不到,還需要時間思考。
但他與他的靈動娛樂,早已經(jīng)歷過了各種風浪,他自認,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淹死在這朵微不起眼的浪花里。
“不過,還是先給家里打個電話吧,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打過了?!?p> 他的聲音,微不可聞,仿佛連他自己,也在竭力地回避著。
……
樂隊的工作室內(nèi)。
喬宇掛滿胡茬的臉上,如醉酒般殷紅,怒目圓睜地盯著眼前的女孩。
女孩穿著寶藍色的套裝西服,胸前印著灰色的logo,看起來活脫脫的是一位職場女青年。
“你,你,你叫小珍是吧?你能別賴在這里了么?”喬宇被她氣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其實,他所面對的是兩個人,這個站著與他對峙的女孩,名字叫做小珍,身份是經(jīng)紀助理。
而在她的身后,還有一個坐著的女人,那位,才是正主。
女人的身上是白色襯衣與黑色半裙,簡簡單單,卻將所有的成熟氣質(zhì)顯露無遺,與身旁的活潑少女遙相對比,更加凸顯了成熟女性所獨有的氣質(zhì)與美感。
尤其是那一對真·要不起的對子,喬宇雖然這邊還在和女孩爭吵著,卻也在偷偷地瞄了不知道多少眼。
且當作……補充戰(zhàn)斗力了吧,合著那些無良媒體的濾鏡,還故意給人家p小了啊?喬宇對自己以往的“誤會”深感抱歉。
雖然這個女人是第一次來到這里,而喬宇也是第一次見到本人,可是……
他特么能不知道這是誰嗎?!這特么是天后?。≈挥兴?,名字才叫作毛佩瑤?。?p> 喬宇剛才甚至不敢稱呼“你們”,而只敢說“你”,畢竟相比于坐著的那位,眼前這個小姑娘,顯然更好拿捏一些。
“你又不是他本人,你憑什么做主?。课覀兊囊蠛芎唵危皇窍M軌蛞娚弦幻娑?,轉達一下我們的意思,難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么?!”小珍毫不退縮。
老板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端坐在背后,她怕什么?她什么都不怕!
再說了,門口還有倆保鏢在那站著呢!
天后級別的人物,出門帶倆保鏢,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
“小姑奶奶,那位先生已經(jīng)明確表示了,暫時還不想公開身份,還要我說多少遍啊?”喬宇頗為痛苦地扶額,嘆息道。
自從那首《后來的我們》火了,以及后續(xù)兩首歌的反響是亦不錯后,他已經(jīng)不知道處理了多少次類似的糾纏。
大大小小的音樂公司紛至沓來,如同盜掘?qū)毑氐镊?,無不是為了探尋“山與海”的真實身份。
可陸嶼卻早已經(jīng)交代過了,讓喬宇回絕所有的邀請——雖然陸嶼沒說明原因,可喬宇卻也猜出了大概,應該……是因為蘇幼晚吧?
畢竟大家相處久了,這對“情侶”的一些往事,他們也是有所了解的。
對于喬宇而言,這件事算是“痛”并“快樂”著——“痛”是因為面對著五花八門的追問,他實在是覺得痛苦。
而“快樂”,則是因為陸嶼承諾,將會給樂隊再寫一首歌,甚至,還提前給出了歌的名字,叫作《突然好想你》。
雖然喬宇不太懂天才的腦回路,寫歌為什么還能先寫歌名?但這無疑是給他打了雞血般——干勁十足!
今天,即使是天王老子來了,他喬宇也能給罵回去!
此時,他回想起陸嶼的承諾,心中無名的勇氣涌現(xiàn),他偏了偏頭,對著小珍身后的毛佩瑤說道:“毛小姐,咱就是說……這事,不能這么辦啊!相信您也不是那種不尊重別人的人吧?”
這話說完,他的心里就開始犯怵了——他可是看到門口的那倆肌肉男,剛才徒然地瞥了自己一眼呢!
“我家老板肯定是尊重人的!但我不是,我沒素質(zhì)!所以,今天是我!非要見他不可!”
小珍發(fā)動了女人的“隱藏天賦”——擺爛式不講理。
喬宇無言,由衷地朝她豎起了大拇指——你擺爛,你了不起。
這時,坐在椅子上,交疊著雙腿的毛佩瑤,忽地睜開了美眸。
她靜靜地掃過了喬宇一眼,卻是沒有說話,而是徑直地站起身,走到了一邊的鋼琴旁,掀開琴蓋,自顧自地彈奏了起來。
彈的曲子,喬宇還挺熟,這不就是他們的歌,那首《后來的我們》么?
喬宇愣住了——尼瑪!老板帶頭擱這不要臉是吧?
賴在這里不走了是吧?信不信我打報警電話啊!
呵,開玩笑的。
他覺得,如果自己打了報警電話,那大概他會在警察叔叔到來前,搶先一步“寄”掉——門口保鏢的那一身橫肉,可不是吃素,就能夠長出來的。
……
“呃,我是廢紙樂隊的經(jīng)紀人,我能……進去么?”
陸嶼站在門外,看著門內(nèi)的兩個彪形大漢,人傻了。
他剛把蘇幼晚送回家,打算過來交代一下,樂隊幾天后一場音樂節(jié)的演出事宜,卻沒成想,這里會是如此的陣仗。
“呃,兄弟,他是我家的經(jīng)紀人?!眴逃钫f話的聲音不敢太大,生怕給這倆保鏢惹急了眼。
陸嶼不由地縮了縮頭,看到左側的保鏢點了點頭,才敢無聲地走進工作室。
他瞥了一眼喬宇,又看了一眼鋼琴旁,背對著自己的女人,以及,椅子邊的女孩。
最終,他的視線又落回了喬宇的身上,湊近悄聲道:“你把人家姑娘給睡了?”
這不是標準的“暴躁老母帶著閨女,找渣男算賬”的劇本么?
喬宇撞了撞陸嶼的肩膀,卻是徒然地朗聲道:“小陸啊,這兩位呢,也是想找‘山與海’的客人,所以,你趕快去處理一下!”
陸嶼瞇了瞇眼,頓然會意,看向女孩和女人——看格局,女孩應該是跟班,女人才是老板。
“‘山與海’先生的身體不太好,見不了生人,所以兩位可以留下聯(lián)系方式,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們絕對會幫忙引薦的?!?p> 身體不好,你還非要見?那即使見了,人家也不可能會待見你。
若有所求,那也自然將無功而返。
陸嶼的話術,即是精妙在了這里。
喬宇悄然地豎起了大拇指。
陸嶼深吸一口氣,但見女孩的薄唇微微地翕動了一下,卻是沒說什么。
而另外一側,自進門即未斷絕的鋼琴聲,卻是戛然而止了。
泛著櫻桃紅的玉足撐起了高跟鞋,順著踝處,輕輕地旋出了一個弧度,牽動起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
陸嶼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微不可見地瞥向了身旁的喬宇——可這貨卻在盯著琴邊女人的腳,眼睛似是長在了上面。
“你怎么不早說啊?”陸嶼將聲音啞在了嗓子眼里。
他怎么可能不認識這是誰?即使走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一問,那也應該清楚這位是誰吧?
“毛,呃,毛老師。”
他和毛佩瑤倒是沒有任何師徒的關系,而只是覺得面對這位音樂領域的前輩,無論有沒有“桃李之屬”,稱呼一聲“老師”,也絕無問題。
“你叫什么名字?”這是毛佩瑤到此說的第一句話,先前都是小珍在和喬宇辯駁而已。
“陸嶼。”陸嶼老老實實地交代道。
她的聲音輕靈,比于少女更加純凈,如水般沁人心脾——天后果然是天后,即使是隨意出口的一句話,卻也比普通人唱起歌來,還要動人心魄。
“山與海?”毛佩瑤重新交疊起雙腿。
那一雙玉腿,絲毫不見衰老的跡象,卻反而如少女般緊致而富有光澤,再向下看去,還有紅色的指甲油,均勻地涂在腳趾上,如處血般赤色。
陸嶼愣了愣:“呃,他的身體不太好,那個……”
“你唱的那些歌,我都已經(jīng)聽過了,雖然當時的你應該還在變聲期,但有些感覺,是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發(fā)生變化的?!?p> 這是她對于聲音的敏感與直覺,其實并沒有什么科學的依據(jù)——而且,還有這個“山”“與”為“嶼”的巧合。
她不相信世上有巧合這種東西。
陸嶼聳了聳肩——他雖然清楚那層身份早晚都是瞞不住的,可卻也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那您的感覺沒錯,的確是我,但我希望您可以幫我保守這個秘密,這對我很重要?!标憥Z覺得,對方應該會答應這個請求。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她是毛佩瑤。
“我會的。”毛佩瑤說道,聲音輕微,“你的歌,很好聽。”
“呃,謝謝?!标憥Z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便決定將對話的主導權交給這位天后。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和他單獨聊聊。”她如一位女王般,向侍衛(wèi)們下達了王諭。
小珍乖巧地點了點頭,快步離開了工作室——她可是清楚這位天后的脾氣與秉性,說了一,絕無二。
喬宇也灰溜溜地離開了,臨走時還拍了拍陸嶼的肩膀,意思倒不是勸他“珍重”,而是“祝福”。
既然天后都看上了你,那以后,豈不是直接飛黃騰達了?
工作室在轉瞬間便清空了,門關的聲音格外清晰,連門口的兩個保鏢也離開了,屋內(nèi)只剩下了一站一坐,一男一女的兩個人。
“加入我的團隊吧,給我寫歌,至于價格,只要是在我所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你隨意?!?p> 毛佩瑤不愿意說客套話,她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種愛好——她倒是挺相信緣分這種東西。
她親自來到這里找尋“山與?!埃词蔷壏质谷?。
如果換作其他音樂公司,雖然也會狂熱地追求著“山與?!保珔s絕不會給出“你隨意”這種價碼——資本都是逐利的,可她毛佩瑤,卻不缺那些東西。
她看上陸嶼的原因,八分是才華,兩分是緣分,僅此而已。
“我……能考慮一下嗎?”
這位天后既然選擇了清場,為的就是不給他造成太多壓力,那他,自然也就說出了真心話。
其實,陸嶼承認,他有點動心了。
原因有太多了,當他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是毛佩瑤時,甚至還有一種想主動說出“我就是‘山與?!钡臎_動。
于他而言,如果能夠這么一位靠山,那以后的資源,將完全不用發(fā)愁了。
而且,借由這位天后的影響力,從她的口中,唱出自己的歌,毫無疑問,他的影響力將會以幾何倍數(shù)的形式增長。
而對于他們,或者說,是對于蘇幼晚而言,如果能夠找到一位天后級別的人物幫忙提攜,那對以后的星途,也絕對有著頗多的益善。
只不過,陸嶼所說的“考慮”,他的猶豫,是在思考自己在這位天后心中的分量,到底足不足夠。
如果論所謂的“才華”,那他絕對有恃無恐,畢竟,他的背后,有著另外一個璀璨的文明。
但,他并不熟悉這位天后,所見所聞,不過是媒體上經(jīng)由粉飾后的面目——他擔心,僅僅依靠才華,無法征服她。
是的,征服。
他如果選擇加入,那他所要做的,絕不是寄人籬下,而是要征服這個女人——讓她最終為自己所用,而不是讓自己受制于她。
當然,這個“征服”可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畢竟,他的心里,還有另外一個傻姑娘呢。
陸嶼的心里涌現(xiàn)出了層層波瀾,而毛佩瑤的心里,卻也是泛起了陣陣漣漪。
她根本沒有想過,這個男人會拒絕自己。
這個男人也就二十五歲左右吧?正當是追求金錢與地位的年齡,而她,卻能夠輕易地許諾給他,男人所渴求的一切。
所以,他為什么會拒絕?又或者,憑什么?
陸嶼過往的活動策劃,小珍在來的路上,也已經(jīng)和她簡要地敘述過了,那絕不是一個“有錢人“的玩票行徑——因為其中多少有些簡陋與投機取巧了。
換言之,陸嶼的背景,應該不會太深。
所以,他在猶豫什么呢?
驀地,毛佩瑤回想起了一個細節(jié)——“山與海”一直都在隱藏著自己的身份。
“你為什么不愿意公布身份?”毛佩瑤的面部肌肉放松了下來。
不知何時,高跟鞋已經(jīng)被她甩掉了,高高翹起的足尖,涂著紅色指甲油的腳趾,如蕩秋天般搖曳,無聲地勾引著欲火。
“呃,淡泊名利?”陸嶼陪笑道。
“我不信。”
這三個字用了那種十七八歲小女孩的俏皮語氣,自這位天后的嘴里說出來,竟是有了一種“反差萌”的感覺。
陸嶼輕咳了一聲,臉上的尷尬笑容不減:“因為,有重要的人?!?p> 他直至此刻,才開始直視這個女人,畢竟他也是男人,亦不免被她的容貌折服。
這樣的女人,在同齡里屬于秒殺級別的存在,而對于喜歡“熟女”的男人,那也絕對是頂級的“配置”。
但可惜,他不喜歡“成熟”的——爺喜歡“可愛”的,“傻”的,“很好騙”的那款——最好是那種“懟一句,就快要急哭了”的類型。
如果非要說蘇幼晚比這個女人差在了哪里,那大概就是……蘇幼晚更加“有錢”,畢竟,她可是隨身攜帶著一座“飛機場”的寶藏女孩啊。
而相較于陸嶼偷偷摸摸地注視,毛佩瑤則是在毫無顧忌地回看著他。
當陸嶼說出“有重要的人”時,所顯露的神情并無虛假——“所以,大概是真的,有對他很重要的人吧?!泵瀣師o聲息地自言自語道。
“所以,你的考慮,我需要等多久?”她繼而詢問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倒是和陸嶼挺配的——他們都不喜歡沒有規(guī)劃的未來。
“我不確定,但我相信,應該不會讓您等太久。”
陸嶼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確定”,還是“不確定”,這其實取決于他對毛佩瑤的觀察,何時才能夠讓他滿意。
“我想,我們可以先留個聯(lián)系方式?”陸嶼提議道。
毛佩瑤站起來,拿出手機晃了晃:“你掃我?”
“呃,???”陸嶼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就直接加私人微信了?難道,不應該先讓我和門外的經(jīng)紀助理聯(lián)系一下么?
“我都可以?!标懹鹧杆俚啬贸隽耸謾C,湊近毛佩瑤的手機掃了掃。
果然,天后級別的“強者”,恐怖如斯,他僅僅是靠近了些,就能感受到她……
身上的香水味可真好聞,等到回去了,得給那個傻姑娘也整一款。
毛佩瑤收回手機,將腳伸進高跟鞋里,徑直朝著門口走去:“以后,如果有事,可以直接聯(lián)系,我隨時等候你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