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津川一早就出城,前往龍首原太祖陵寢旁的祖宗墳塋祭掃。
初代英國公傅環(huán)山,二代英國公傅宗弼的墓都在關(guān)中,因為西京當(dāng)時才是事實上的國都,所以兩位國公時候都葬在附近。
也不單是傅家,其他各家也大都如此,太祖和太宗包括高宗的陵寢也都在關(guān)中。
回城之后,傅津川又寫了家書和公文,把隊伍大概的行程日期,分別遣信使告知家中和兵部、禮部。
英國公府接到傅津川家書的時候,已經(jīng)是臘月了,信使一路兼程,也就比大隊伍快幾天到上京。
一聽說府上三郎還有幾天就要回來了,整個英國公府都開始忙活起來。
國公夫人楊謹(jǐn)華親自帶著家中仆役把三郎的院子又收拾了整理了一遍,雖然每個月也都要打掃,但這時候還是要親眼看過每一個角落沒有灰塵才能放心。
傅津川的院子里,氣度雍容的國公夫人正四下看著三郎的院子,思索這里面是否還要添置下什么東西。
身邊跟著兩個女兒傅竹君傅蘭君。兩個清麗少女,長相都很出眾,小的十三,大的十六,跟夫人最少都有七分相似。因為知道兄長歸來,臉上也都洋溢著笑容。
“阿娘啊,三哥這次回來是不是就要娶公主嫂嫂過門了?”
大女兒竹君問道。
楊夫人道:“娶了公主,卻不是過門,而是上門?!?p> “上門?那三哥不成了贅婿嗎?!?p> 小女兒傅蘭君其實自幼養(yǎng)在深閨,一向說話口無遮攔...
楊夫人嘆了口氣道:“不是贅婿,也差不多了?!?p> 對于傅三郎和城陽公主這樁婚事,她是不怎么喜歡的,畢竟沒有幾個做母親喜歡當(dāng)公主的婆婆。
不過對于這樁婚事,她并沒有什么發(fā)言權(quán)。
英國公與國公夫人伉儷情深,內(nèi)宅大事小情都是國公夫人拿主意,但外面的事自然由傅懋修做主。
況且這事還是老爺子生前就跟道君皇帝一起定下的,
正廳里,三叔五叔,長兄傅淮川,五郎傅江川都在,正在討論家中如何安排。
“三郎回來就要封侯了,侯府據(jù)說就在長樂坊,也就是跟公主府相鄰,陛下的意思在明顯不過,雖然會賞賜些錢物給三郎,但三郎要開府,并且年后就要跟公主成婚,這一項一項都要銀錢,現(xiàn)在府上積蓄不知道可還夠用嗎?”
一向不問帳的三叔開口問道。
傅淮川道:“三郎大婚的銀錢早就預(yù)備下了,現(xiàn)在倒是給他裝飾侯府的銀錢可能會短些。不過左右也是在年后,能周轉(zhuǎn)的開?!?p> 英國公府家大業(yè)大,但人丁也多,還要供養(yǎng)許多部曲家丁,眼下又到了年節(jié),自然現(xiàn)錢有些不便利。
一旁的傅江川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傅懋仁好奇問道:“五郎,你可是有話說?!?p> “回叔父,三哥其實自己有錢...”
這邊五郎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從國子監(jiān)下學(xué)的七郎和八郎就急匆匆跑了進(jìn)來。
“大哥,三哥要回來了是嗎?”
見傅淮川點點頭。
八郎興奮極了,“太好了,三哥回來了,這以后上京城我不得橫著走?我看以后那幾個姓馮還敢跟我打架...”
傅淮川眉頭一皺,“打什么架?怎么回事八郎。”
“嘿嘿嘿,沒事大哥,我們就是鬧著玩呢。對了我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四哥去...”
比起英國公府這邊歡天喜地,修文坊的定國公府氣氛就要肅殺的多了。
老國公的書房里,已經(jīng)年近古稀的馮神績,老神在在的躺在一張搖椅上,膝前蓋著毯子,旁邊的火盆中點著上京城達(dá)官顯貴之家最喜歡用的獸炭。
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阿翁,我...”
年輕人叫馮光煦,是馮神績的長孫,還是嫡出的,所以一向比較受寵,但如今在祖父面前卻是極為忐忑。
“你什么啊,老大,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啊。”
旁邊站著一個中年人,正是馮神績的長子,馮琦。此時被父親問起,也是猶猶豫豫的不敢開口,半天擠出一句,“阿耶,都是我的不是,可事已至此,還是得想辦法把事情摸平了啊?!?p> 馮神績微微側(cè)過臉,看著不成器的兒孫,心中卻是有些后繼無人的凄涼之感。
他自幼隨父祖在軍中歷練,襲爵之后指揮過大小百余戰(zhàn),從無敗績,聲望卻始終被同輩人傅巽壓了一頭。
等傅巽故去,他被冠以大晉第一名將的名頭,那時候還有阿諛之徒笑言傅巽滿身功業(yè),卻教子無方,不及他老樹長青。
等到傅懋修和傅津川父子,節(jié)度河西,威震天下,誰敢說傅巽教子無方?
反倒是他的好孫子,打著國公府的旗號從淮南的鹽場往京畿道販賣私鹽,而且已經(jīng)有數(shù)年之久...
如今朝廷要禁絕私鹽,皇城司和繡衣衛(wèi)最近也在緝拿販賣私鹽之人,明察暗訪之下才把國公府的馮大郎君給挖出來。
這條消息在目前掌管皇城司的城陽公主手上扣住了,沒有直接對定國公府發(fā)難,而是把消息遞給了老國公。畢竟老國公是大晉如今的軍中第一人,一向為道君皇帝所倚重,
所以私鹽之事,他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比起英國公府的傅三郎,年紀(jì)輕輕未滿弱冠就立下殊功,如今弱冠封侯,大晉百年只此一人。
看看自家的孫子,膽子倒是同樣的大,卻是用在了別處...
“私鹽這種事情也敢沾惹,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啊,老大你也知道吧?就瞞著我一個人?如今事情要發(fā)了,瞞不住了想起我這把老骨頭還有幾分顏面?”
馮神績嘴里誅心的話是一句接著一句,長子馮琦也直接跪在下來。
“阿耶,我也是剛知道,這不就馬上帶著大郎來跟您請罪了...”
“呵呵,繡衣衛(wèi)的都知道了,你也知道了,行,你的本事比起繡衣衛(wèi)也不差嘛?我倒是小瞧了你了啊?”
馮神績又看了看不成器的兒孫,轉(zhuǎn)過頭慢慢的合上眼睛,“罷了,把替你販鹽的管事送出去頂罪,家中要重重?fù)嵝?,再把你販賣私鹽得利一并交出去,滾吧...馮家早晚敗在你們手里...”
鹽鐵是國家命脈,歷來都是官營,販賣私鹽歷朝都是重罪。
更何況他馮家是勛貴將門,家中廣置產(chǎn)業(yè),能撈錢的門道多了,偏偏要干這種犯忌諱的事?
就這么蠢?
這時候他不禁想起一向不怎么受重視的次孫,自幼讀書習(xí)武,在上京的勛貴子弟中也算是頗為出挑的,或許該考慮一下了,該給他定門像樣的親事了...
大明宮,太子趙元檀跟正要出門的陶應(yīng)真見過禮,然后進(jìn)了道君皇帝的精舍內(nèi)。
“阿耶?!?p> “大郎來了?過來坐,可是有事?”
身形高瘦,穿著錦緞寬袍,扎著道髻的趙令淵正在丹爐前烤著火。
自去年玉熙宮失火,他搬回了大明宮,就將這件靜室布置了平日里修道講玄,燒火煉丹的精舍,也兼作他批閱奏表和日常起居之地。
自從入了冬趙元檀每次進(jìn)來,就喜歡跟道君皇帝一起靠近那丹爐坐著說說話,因為那丹爐邊上很暖和。
甚至于他懷疑,父皇擺這個丹爐就沒煉過什么丹,根本就是來取暖的,畢竟這丹爐夏天的時候從來沒生過火...
“阿耶,三郎幾天后就到上京了,您看獻(xiàn)捷儀式?”
道君皇帝點點頭,“還是你去主持吧?!?p> “可上次祭天大典之后就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兒臣擔(dān)心...”
“放心,你阿耶我還沒糊涂?!?p> 在后宮妃嬪和皇子公主,以及城陽公主這個侄女面前,道君皇帝向來不喜歡稱“朕”。
他覺得即便是做了皇帝,有些時候該是家人還是家人。
就像他的皇兄,已故的武宗皇帝,與他說話從來都是“吾弟”如何如何。
皇室之中不是沒有野心勃勃之輩,就像他的兒子們,就能對太子之位一點想法都沒有?
所以他明白,把他們的妄念都斬去,他們兄弟之間反倒能太平一點。
長子成器,又占了大義名分,那就好好當(dāng)做儲君培養(yǎng)便是。
他讀史書,歷來瞧不起有些帝王為了自己位置安穩(wěn),挑撥兒子們爭的你死我活,然后還要罵這些兒子不知孝悌。
“大郎你就放下心來,獻(xiàn)捷儀式就交給你來主持,莫管風(fēng)言風(fēng)語?!?p> “阿耶,還有一事,薛琮的封號禮部已經(jīng)議定了,是平西伯,那三郎的封號?”
趙元檀請示道。
“禮部給上的是冠軍侯,都說大齊有衛(wèi)無疾,我大晉也有傅津川,同封冠軍侯可不讓古人專美于前,話說的好聽,可衛(wèi)無疾不滿三十就病逝了,禮部這幫人安得什么心當(dāng)我不知道?”
道君皇帝拿起一塊銀碳,塞入八卦丹爐中,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和雙眼中,仿佛戲文里面說的“火眼金睛”一般,能看世間一切魑魅魍魎,讓其無所遁形。
等到趙元檀離開的時候,也帶走了道君皇帝親筆寫下的封號。
“武安。”
PS:解釋一下,說起武安這個封號肯定很多人想到秦國武安君白起,趙國武安君李牧覺得這個封號不詳。
但武安君管我武安侯什么事啊?
中國歷史上有四個武安侯,第一個是戰(zhàn)國馬服君趙奢的孫子趙興,秦朝把他遷移到咸陽附近,封他為武安侯,后來他改姓馬,他們這一支也是馬氏先祖。
第二個是劉邦,楚懷王封他為武安侯。
第三個是漢武帝的舅舅田酚。
第四個是跟隨明永樂皇帝靖難的鄭亨,他在靖難之后被封為武安侯,死后被追封國公,爵位一直傳到明末。
況且這還是架空是吧,所以沒有不詳之意...
還有本書呢,明天就要上架了,感謝一直支持車神這個小撲街的看官們。
而從明天開始,三郎也要回到上京城,展開一些新的故事。
打了好幾年仗,怎么不得享受享受?
第一卷也算正式完結(jié)。
明天的首訂數(shù)據(jù)很重要,關(guān)系道后面的推薦,這里就拜謝大家了。
關(guān)于更新,說實話現(xiàn)階段能保持每天兩章六千字對我這個非全職的作者來說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
不過上架肯定得加更一下,明天萬字吧。
前天有大佬問有沒有群,我這邊看到了忘了回復(fù)了。
群是有的,575203863。
上本書的時候就建了,一直沒人加...
錯別字多的問題,我看到了,這邊會抽出時間來在過一遍。
再一次感謝各位書友一直以來的投票、收藏和閱讀。
最后在說兩遍
明天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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