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并不知道黑山軍那邊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派出了幾個信使,看看能不能招降。
可是沒過一會兒,信使竟然帶回來四個粗壯的漢子,稟報道:“主公,他們都聲稱砍了白繞的腦袋,也都愿意投降?!?p> “在你們面前的,乃是東郡太守曹使君,還不下跪?”
那四人趕緊跪倒曹操馬前,道:“拜見曹使君。”
曹操掃了幾人一眼,皺眉道:“白繞死了?”
“是我殺的!”
“是我殺的!”
四人立即爭執(zhí)起來。
“罷了,”曹操擺了擺手道:“你們都說愿意投降,可我這里招不了那么多人,你們各自手下有多少人馬?”
“我手下有五千,愿盡數效忠主公。”
“我手下還有四千,都是青壯漢子,愿為主公肝腦涂地。”
“我手下有八千之眾……”
各人爭先恐后的報數,唯恐曹操不肯收留自己。
曹操皺了皺眉道:“帶我去看?!?p> 隨即,他沖著夏侯惇曹仁等使個眼色,暗中把這四個匪首給控制住,以防有詐。
眾人跟隨那四人來到黑山軍軍營。
所謂的軍營,其實就是難民營。
一眼望去,近十萬人鋪在曠野之上,漫無邊際。
每個人都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雙眼無神,充滿了絕望。
孩童餓的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曹操讓那四名匪首把手下青壯召集起來。
這黑山軍當初有所謂的十萬之眾,而其中真正能戰(zhàn)的也就五萬。
經過這么一內訌,還剩不到三萬人了,如今全都排隊站到了曹操面前。
只不過那隊伍里還有未成年的孩童,也有頭發(fā)胡須都白了的老者。
曹操皺了皺眉頭,對那四名匪首道:“老的老,小的小,這就是你們所謂青壯?”
四人面露羞愧之色,低頭不語。
“我并非開善堂的,”曹操冷著臉道:“我只要五千青壯,其余一律不收?!?p> 隨即,他沖著曹仁招了招手,附耳說了兩句。
然后曹仁騎馬在土路上小跑。
曹操指著曹仁背影對軍兵道:“爾等跑步前去追上那匹馬,剩最后五千人,便是我所招募之軍?!?p> 一聲令下,雖然所有人都餓得前心貼后背,但依然咬牙跟著曹仁的馬匹跑了起來。
曹昂看著這轟轟烈烈的長跑活動,不由為老爹智商點贊。
如今大家都餓的差不多的情況下,通過簡單的奔跑就能篩選出誰的體質好。
可是……這樣把真正的精銳都給選走了,現場剩下這些怎么辦?
選走的精銳總共也不過五千人,可現場這規(guī)模,粗略算下來至少還有七八萬人,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全部餓死?
他的身體里畢竟融合進了后世的靈魂,眼睜睜看著數萬人餓死,這件事想想還是太殘忍了。
……
曹操的方法很有效,身體素質好不好,只要一跑就全試出來了。
那些未長成的少年,雖然看起來個頭跟成年人差不多,但是體力不行。
那些頭發(fā)胡須花白的,更是難以長久。
這兩類人率先掉隊。
剩余的便是真正的青壯。
但即使是青壯,里面也有強弱之分。
最后經過大浪淘沙,所剩的五千人,便是這黑山軍里的真正強者,沒有摻半點水分。
曹仁把人帶回來,編成五個部,部均一千人。
然后每部又下屬五個曲,曲均二百人,設曲軍侯一名。
每曲下屬兩個屯,每屯百人,設都伯一名。
依此類推,層層分級,最后精細到“伍”,有伍長一人。
曹操得到了這五千精兵,心中非常高興。
正想把軍隊帶回南武陽操練,突然有個青壯漢子猶豫了一下,跪地哭泣道:“主公,小人以后愿為主效死命,只是小人尚有母親在此。
生養(yǎng)之恩不能不報,故而叩求主公,讓小人連母親一起帶走?!?p> 有這青年帶頭,瞬間那五千青壯陸陸續(xù)續(xù)全都跪下了,高聲道:“請主公讓我們帶家眷吧,我們愿意把命賣給主公?!?p> “叩求主公開恩啊?!?p> “叩求主公開恩!”
……
這些黑山軍家眷都在這里。
固然他們被選中了很高興,但是想到家人留要在這里餓死,誰也于心不忍。
曹操卻冷冰冰的道:“我只能為士兵提供軍糧,無法為隨軍家屬提供糧食。
爾等要是覺得需要照顧家眷,那么就都留下吧。
我治下有十一個縣,有四十余萬人口,我再去別處募兵便是?!?p> 說著,撥馬扭過頭去。
這也不能怪曹操無情,一個諸侯募兵,不可能連隨軍家屬也一起養(yǎng)活。
哪個諸侯也沒有那么多糧食。
如果眼前這幫青壯非要帶家屬不可,那這兵曹操寧愿不募。
眾人見曹操態(tài)度如此堅決,人群中突然一個婦人高聲喊道:“兒啊,你且自去,不要管我。
咱們娘倆能有一個活下來也是好的,總好過留在這里全都餓死?!?p> 又有一個年輕些的婦人喊道:“夫君,你且去吧,妾身只怪這世道不公,不怪你?!?p> 那些隨軍家眷倒是紛紛勸說親人離開,能夠找條活路。
又有個青壯在曹操馬前跪下來泣道:“主公,可否讓我們跟家人告?zhèn)€別。”
這次曹操沒有反對,擺了擺手,示意放眾人前去。
于是,這曠野之上傳來震天的哭聲。
那五千即將離開的知道這是生離死別,無不摟著自己的親眷失聲痛哭。
看到這場景,曹昂感覺鼻子有些發(fā)酸,跳下馬來躲到一棵樹旁偷偷擦眼淚。
要不然被曹純跟曹休看見,他就丟人了。
這時,突然從邊上沖過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
曹純和曹休連忙閃身出來,擋在曹昂面前,手按長劍警惕喝阻道:“你想干什么?”
“妾身沒有惡意,”那婦人雙手猛搖,看著曹昂道:“妾身看這小郎君年少,應當還沒有婚配吧?”
那婦人回身拉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雖然蓬頭垢面,但是眼睛大大的,婦人道:“這是我女兒,從小在十里八鄉(xiāng)都被稱作美人坯子,現在送給郎君做使喚婢女,讓她干啥都行,只求郎君能把她帶走。
郎君您行行好,把她帶走吧?!?p> 說著,那婦人跪在地下連連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