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那白衣刀客實屬強悍,郭陽出動了二十余名黑衣刺客依舊未曾取得此子性命。在他身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位老者。這老者功力深不可測,我想以整個郭家的實力,也未必可以撼動這老者一絲一毫。從這一點可見,這許姓刀客或許大有來頭。還望主人三思而后行”
郭府昏暗的燭光里映射出一個極為曼妙的身影,此人正是那日被夜辰送來襄州郭家的藍(lán)菲兒。只見她身披一襲薄紗,潔白的香肩裸露在外,肌膚宛若冬日里的初雪一般圣潔純凈。深秋時節(jié)的她,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寒冷,手中正在飛速的寫著這幾日打聽來的關(guān)于那位白衣刀客的情報。
襄州城外的一間破舊山神廟里,一位老者不怒自威的背對著兩個頭戴面具,身著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此時,已是日暮之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淡下來,太陽隱匿在黑色的夜空里,一輪圓月躲在云朵后,月光映射著深秋時節(jié)飄落在地的楓葉,夜色顯得格外優(yōu)美。
不過,畢恭畢敬的站在老者身后的二人,顯然現(xiàn)在是無心欣賞今夜這優(yōu)美的夜色。在他們面具后露出的雙眸之中,在月光下,隱約間,時不時流露出他們此時內(nèi)心中的恐懼。
“想好怎么辦了么”
老者也不轉(zhuǎn)身,幽幽地的說道。聲音中雖然聽不出任何情緒,但聽在身后的兩個男人耳中,便入滾滾驚雷一般,令兩人瞬間冷汗直流。
“魏...魏老,我們兄弟二人,這就!這就!自廢修為!”
沒錯,背對二人的老者正是魏老。今日魏老是來向那日遲遲未曾出手的兩名暗子浮屠、羅剎來興師問罪的。而頭戴面具,身著黑衣兩個男子自然也正是那日許燕云孤身一人出了南蠻之后,許景淵派出來暗中保護他的浮屠、羅剎二人。說話之人,是在魏老身后左側(cè)的羅剎。
魏老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就那樣靜靜的注視著羅剎。仿佛在說“我就這樣,看著你如何自廢修為”
眼見魏老目光如炬,不帶一絲感情的注視著自己。羅剎心一橫,右手五指并攏,緩慢的抬至自己額頭處。體內(nèi)內(nèi)力運轉(zhuǎn)于右手掌心,契機渾厚。羅剎閉上雙眼,不再去看自己的右手掌心。試問?有哪一個人愿意看到自己被廢呢?何況還是自己動手。羅剎不再猶豫,右手用力向自己額頭處狠狠一掌拍下...
羅剎久久未感覺到自己右手的落下,不禁有些茫然。剛才,明明自己的右手已經(jīng)重重落下,為什么自己絲毫不覺痛楚?羅剎慢慢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看到的是一只形若枯骨的五指扣在了他的手腕。
“魏....魏老,您...您..這是?”
羅剎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他不理解,魏老為何出手阻攔自己。雙目之中盡是迷茫的神色,羅剎依稀記得,那日自己與浮屠在趕來襄州城的路上,遇上了一家酒肆,里面的杏花酒甚是芬香。自己便拉著浮屠在酒肆多貪了幾杯,日程上便晚來了襄州幾日。他二人想著,只是晚到了幾日,少主應(yīng)是無礙的。卻不成想,就在他二人未到襄州的時候,許燕云險些送了性命。因此,魏老的責(zé)罰完全是于情于理的。
“自廢修為?是不是太便宜了你們?由于你們的晚到,那小子差點連命都沒了。許景淵就是這么培養(yǎng)死士的么?就培養(yǎng)出你們這群酒囊飯袋?”
魏老依舊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出聲詢問,只是那雙與他年紀(jì)明顯不符的眸子里透出了森寒冷意。仿佛被這樣的一個眸子注視一眼,就會立馬駭?shù)睦浜逛逛埂?p> “依魏老看,我們二人應(yīng)當(dāng)如此?才能彌補這次過錯?”
羅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詢問著魏老的意見,生怕魏老將他們兄弟二人遣送回南蠻。那樣他們的地獄才會剛剛開始。
“你們知不知道,許子方身邊有一個寸步不離開他的小丫頭。她為了不再成為許子方的拖累,為了有能力站在他的身邊,獨自一人去了雀尾山求師。我要你們立馬出發(fā),沿途護送小丫頭安全抵達雀尾山下。如果,你們做不到,那就等著許景淵送你們進南蠻最殘酷的原始森林喂大蟲吧?!?p> 魏老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許燕云這里有他護著,基本無礙。可嫣兒不同,她孤獨一人,要面對千里征途。其中的艱難險阻,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所以他要浮屠、羅剎二人一路沿途護送嫣兒抵達雀尾山。這樣嫣兒才可能在十年之后,回到許燕云的身邊。
“是,謹(jǐn)遵魏老吩咐,我二人這就去辦”
羅剎向魏老拱手作揖,行禮。起身便要和浮屠一起離開。同時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畢竟是不用自廢一身修為了,還是極好的一件事的。
“等等,你二人不可讓她發(fā)現(xiàn)你們的存在,但你們也不可以離她三里以外。切記,暗中保護。暗中處理一切要對那丫頭不利的江湖山匪,不過,途中在她能自己處理掉的事情,你們就不要幫助她了。這樣她才會成長,你們要做的,只是保住那丫頭的性命,讓她可以成功抵達雀尾山。至于其余事情,視情況而定吧。這次,做不好,就不用回來見我了?!?p> 魏老叫住了作勢要走的二人,再一次出言告誡。魏老知道這丫頭對于許燕云來說意味著什么,所以他必須要護住小丫頭的性命,同時還要讓小丫頭在這次遠(yuǎn)赴雀尾山的途中得以鍛煉。
“是,魏老”
二人再次拱手作揖,行禮離開。
望著二人離開的背影,魏老輕輕的嘆息一聲,心中無奈說道
“小子,老頭子也只能為你做這些了,希望那丫頭真的能夠拜入她的門下吧。三十年里,也不知她過的怎么樣。三十年,晃如隔世啊......”
臨安郡縣外十里外的一處荒山坡上,一座荒草雜生的老墳,孤零零的矗立著。墓碑上銘刻的字跡已經(jīng)逐漸變得模糊不清,不過,還是可以依稀看得出這座墳的主人叫韓陽子。
這時,一個身高七尺,身著青衣,背負(fù)一柄樸素長劍的青年男子。慢慢出現(xiàn)在遠(yuǎn)方剛剛升起的魚肚白里,青年男子左手提著一壺臨安郡中獨有的桂花佳釀,右手拿著兩個暗紫色家用瓷碗,緩步向這座老墳走來。青年男子步子走的很慢,似乎心中復(fù)雜的情緒需要一個過程緩解一般。
半刻鐘后,青年男子在這座神似許久無人探望的老墳前停下腳步。青年男子先是在墳前跪下,向這座老墳拜了九次,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老墳面前。青年男子倒了一碗桂花釀,隨后手腕一翻,酒水盡數(shù)潑灑在了墳前,青年男子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雙手托住碗底,對著這座老墳,一飲而盡。
“師父,我來看你了,帶了你最愛喝的臨安桂花釀。
當(dāng)年你和徒兒說,您離開后,徒兒不全部繼承您的衣缽,就無需前來探望您老人家。十年了,師父。徒兒一刻不敢停歇,苦修劍道,終于在一旬前觸摸到了劍道的真諦。
當(dāng)年,徒兒對您說的那句‘想學(xué)好劍,就要先學(xué)好做人,做一個可以守住本心的人,一個心中有善的人’徒兒那時半知半解,并不懂您當(dāng)初為什么會,那么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救下那個平平無奇的少年。而您,卻拼掉了自己的性命。
那時徒兒只覺得,您可是逍遙七子中的韓陽子啊,就為了救他一個毛頭小子,與臨安郡十幾位江湖劍客拼殺了數(shù)百招。拼殺的傷痕累累身中數(shù)劍,才勉強帶著那小子離開。正是因為此戰(zhàn)之后,您留下隱疾,身體狀況與日俱下。最后,躺在這荒山坡上長眠。你說,你值得么?
直到徒兒一旬前撬開了劍道真諦時,才明白,您是值得的。出劍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救人。心中有善,方能守住本心,不入魔道。師父,徒兒今日之后,就不再給您老人家?guī)н@桂花釀了。徒兒想出去走走了,去看看,春寒這十年磨得一劍,是否有您當(dāng)年逍遙半生,一半的快意灑脫。來,徒兒再敬你一碗。今日你我?guī)熗剑蛔聿粴w。”
這身高七尺,身著青衣,背負(fù)一柄樸素長劍的劍客正是那日許燕云初出南蠻時在小酒館之中遇到的那位柴姓江湖草莽口中的青衣劍客--顧春寒。
顧春寒背負(fù)一柄長劍,手中桂花釀?wù)鍧M酒碗,在他師父的墳前,喝了一個酩酊大醉。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這樣的一名英雄俠客,就這樣趴在自己師父墳前昏昏睡了過去。
次日,卯時剛過,這名青衣劍客協(xié)一柄樸素長劍,再次向著韓陽子的墳?zāi)拱萘司糯?,起身離開了這個在這里矗立了十年的老墳。從此,一代青衣劍客,正式,踏入江湖。
有詩云:
少年學(xué)劍術(shù),凌轢白猿公。
珠袍曳錦帶,匕首插吳鴻。
由來萬夫勇,挾此生雄風(fēng)。
托交從劇孟,買醉入新豐。
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

不會飛的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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