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是個沒有想象力的孩子。
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媽媽說的,她總是說我和她小的時候一點也不一樣,和別的孩子也不一樣,一點都不活潑,沒有想象力,也沒有好奇心。
我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低頭看著眼前的書,心里想,書上有真的,我為什么要去想象那些假的?
暑假的時候,媽媽把我送到了在鄉(xiāng)下的姥姥家。
我其實不是很了解姥姥,聽媽媽說我三歲以前是姥姥帶大的,但我從記事起就在城里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了,這些事一點都不記得。
但在我印象中,姥姥是個很慈祥的小老太太,一臉褶子像流水的波紋一樣,一道一道順著挨著,笑起來的時候,水流就動了。每年秋天,她會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自家養(yǎng)的雞鴨,收獲的蔬菜,送到我們家來,過年的時候我們?nèi)タ此?,她又把藏起來的糖果拿給我吃。
除了這些之外,我很少能見到姥姥,也就沒有什么別的記憶。
但姥姥就是姥姥,晚上到了她家的時候我還有點扭捏,吃過晚飯就很熟悉了,她給我編草螞蚱,用彩紙剪出很好看的花,教我用紙片疊能裝東西的小籃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摸著我的頭發(fā):“田田呀,明天去和小伙伴玩吧?”
我嘴上答應(yīng)著,心里想,我都不認(rèn)識她們,才不要和她們一起玩,再說,我的書還沒有看完呢。
姥姥家的房子是很大的平房,前面有個院子,院子前面是菜地,后面也有個院子,院子里面養(yǎng)著雞鴨。
向左看,是一眼看不到邊的水稻田,翠綠綠的一片在風(fēng)中搖擺,向右看,是一片小小的、但都很粗壯的樹林,可以順著樹干和樹梢爬上房頂,再右邊是一條小路,小路旁邊還是一眼看不到邊的水稻田,碧瑩瑩地倒映著水面。
住在這樣的房子里,總覺得外面的聲音會比在樓房里更大一些,我聽到有青蛙叫,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但又覺得當(dāng)時已經(jīng)睡著了,難道夢里也能聽到嗎?
早上,姥姥烙了餅給我,新鮮的烙餅,金黃酥脆,捏在手里有一點點油的痕跡,外面那層殼最好吃,又脆又香,微微發(fā)棕的圓斑像星星一樣大小不一,撒的哪里都是。姥姥笑瞇瞇地看著我,說:“田田呀,一會兒去哪里玩?”
姥姥總是這么叫我,名字后面帶一個“呀”,好像有點嘆息似的,嘆息什么呢,嘆息我是個小孩子嗎?
我說:“我哪也不去,我的書還沒看完。”
因為房前屋后都沒有別人家,所以陽光特別好,無遮無攔地透過窗戶,破著云,乘著風(fēng),均勻地鋪灑在桌子上,我翻開書,心里想,有什么可玩的?我想知道的,都在書里呢。
快中午的時候,姥姥又來喊我:“田田呀,別看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去園子里摘幾個西紅柿回來,我給你做西紅柿炒蛋?!?p> 我穿過黑暗的走廊,走到鋪了紅磚的院子里,再拉開門走進(jìn)菜園子。
這里的東西長得和超市里的都不太一樣,辣椒表皮有點不平,豆角是彎彎的,草莓只有手指頭那么一點點大,有些茄子奇形怪狀,黃瓜也沒有那么直那么粗,頭上頂著小黃花——是不是因為花是黃色的,它才叫“黃瓜”呢?
我看中一個西紅柿,在那些大小不一紅綠相間的西紅柿里,它顯得特別漂亮,圓的非常規(guī)整,是漂亮的深紅色,沉沉地綴在枝頭,太陽打在光滑的皮上,留下一塊圓圓的亮晶晶的光斑。
我伸出手去,抓住上面的蒂。
“不要拿我的西紅柿呀!”一個小聲音說。
我愣了一下,四下張望著看了看。
奇怪,周圍沒有人,再說,就算有人了,怎么能說是她的西紅柿呢?這明明是我姥姥種的呀!
有什么東西在我手上碰了碰,一開始,我以為是風(fēng)吹的葉子在動,但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我想錯了,因為那個細(xì)細(xì)的小聲音又響起來:“不要拿我的西紅柿呀!”
我松開手,微微彎腰湊近了那個西紅柿——我沒有說,因為總是在屋子里看書,我的眼睛有點近視,但我從來不告訴別人,也不肯戴眼鏡,因為大家會笑我。
雖然現(xiàn)在還沒人笑我,但我知道我一戴了眼睛他們肯定會笑的,因為班里已經(jīng)有人被笑過了。
湊近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了,西紅柿的陰影里藏著一個特別小的小人,簡直只有蜜蜂那么大,那小聲音就是她發(fā)出來的。
我非常驚訝:“你的西紅柿?你是誰?”
小人說:“我就是西紅柿?!?p> 我笑了。
我說:“你胡說,才不會有人叫西紅柿。”
小人鼓起臉頰——真不容易,她那么小,居然還有臉頰可以鼓——抱著西紅柿上面的莖說:“我當(dāng)然可以叫,我又不是人。”
她說:“你不要拿走我的西紅柿,別的你可以隨便摘。”
我覺得一直彎著腰很累,干脆蹲下來:“這個西紅柿怎么了?”
她說:“她要好好的,別的西紅柿才可以好好長,她要是被拿走了,別的就都長不了啦!”
我覺得很有趣:“可是它長得最好?。∥蚁氤院贸缘??!?p> 小人說:“你留著她,別的也會長得好吃,你把她拿走了,別的就不會好吃了。你看,大家都說大棚里的蔬菜沒有菜地里的好吃,就是因為大棚里沒有這樣供養(yǎng)其他西紅柿的西紅柿?!?p> 我說:“那是因為大棚里的蔬菜生長條件和菜地里的不一樣,它們感覺不到自然的太陽和風(fēng),用的是調(diào)配好的水和農(nóng)藥。”
小人說:“我不知道什么農(nóng)藥,但我知道沒有這個西紅柿是不行的?!?p> 我還想逗她,但姥姥已經(jīng)在屋子門口喊我了:“田田呀!我的西紅柿呢?”
我答應(yīng)了一聲,再轉(zhuǎn)頭回來,那個叫西紅柿的小人已經(jīng)不見了,我看了又看,還是放過那個大西紅柿,摘了幾顆小一點的回去。
重新坐回桌子前,我開始發(fā)呆。
我眼前這本書,是一整套的《少兒版十萬個為什么》中的一本,這套書是舅舅送給我的,我特別喜歡,因為我想知道的一切都能在里面找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完了一遍,正在看第二遍。
媽媽說我沒有想象力,我覺得很對,但也覺得沒什么關(guān)系。
我要知道的都能找到準(zhǔn)確的答案,為什么要用想象去找不一定對的答案呢?
我知道打雷下雨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而不是因為雷公電母在上面施展法術(shù),我也知道地震是因為地殼運(yùn)動,而不是因為老天爺發(fā)怒了。
但我不知道世界上有這么小的小人,也不知道她們會給自己起名字叫西紅柿。
我在書上沒有見過這些。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姥姥給我挾雞蛋:“田田呀,多吃點,都是土雞蛋,今天才下的,最新鮮了,城里吃不到的?!?p> 我挾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突然說:“姥姥,你的園子里有小人嗎?”
姥姥疑惑地說:“小人?什么小人?”
我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沒什么。”
我不能說,因為班級里如果有人說這些會被大家說幼稚。科學(xué)當(dāng)然是正確的,世界上沒有這么小的小人,我從來不會這么幼稚。
會不會是我的幻覺?也許現(xiàn)在我也在做夢呢?昨晚夢里是有風(fēng)聲水聲的,也許現(xiàn)在依然沒有出現(xiàn)?
我想,也許我應(yīng)該看一點心理學(xué)方面的書籍,畢竟科學(xué)只能了解外界,而我也應(yīng)該了解一下自己。
但即便這樣想了,我還是沒辦法像上午一樣靜下心來看書,我總是忍不住想到那個小人,想到她小小的臉上那雙小小的黑眼睛,想到她即便鼓起來也還是小小的臉頰。
有一片云被風(fēng)推了過來,我的書上留下一片陰影,隨著越來越多的云被推過來,屋子里也變得很黑,書上的陰影就不明顯了。
姥姥忙忙碌碌地,看了一眼天色,自言自語道:“要下雨了,得把衣服收回來。”
都說六月的天,小孩兒的臉,沒幾分鐘暴雨就下來了,我可不太滿意,誰像六月的天啦?我才不會這么無緣無故地就哭起來呢!我是講道理的,只有該哭的時候我才會哭。
雨水從房檐上流下來,成了一條條雨線,又織成一幕幕雨簾,窗戶上滿是水跡,歪歪扭扭地流淌著。
刷刷的雨聲不停歇地想著,我不可遏制地想到西紅柿。
她是真的嗎?她如果是真的,會不會挨澆呢?我聽說人要是被冰雹砸到會受傷,她那么小,被雨水打到會不會也受傷呢?
不,不會的,我在心里說,這可不是今年的第一次暴雨,她剛才還好好的,說明之前的雨水是不會給她造成傷害的。
但我還是想去看一看。
我站起來,說我要去摘兩根黃瓜回來吃。
姥姥坐在炕邊,疊著衣服,說:“外面下雨呢,等停了再去吧。”
我說:“沒關(guān)系,我可以打傘,不會感冒的?!?p> 我跑的很快,姥姥年紀(jì)大了,來不及攔住我。
西紅柿上面空蕩蕩的,看不到剛才的小人,我蹲下來,用手撥開葉子,還是什么都沒看到,有點遺憾,也有點松了口氣的感覺,這樣,剛才應(yīng)該只是幻覺了吧,世界上當(dāng)然是不可能有這么小的小人的啦!
我一放心,就順手摸了摸那個西紅柿,滂沱大雨砸在傘面上,邦邦邦的,我什么都聽不到了,直到把手拿回來,才發(fā)現(xiàn)上面有個小東西——小人——小西紅柿。
她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著什么,但雨聲太大,我實在聽不到,只好把手舉到耳邊,聽到她說:“你怎么還來拿我的西紅柿?”
我說:“我只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出來?!?p> 西紅柿說:“這么大的雨,還要讓我出來,你可真是的。”
我想用摸鼻子來緩解一下尷尬,但我一只手上是西紅柿,一只手拿著傘,再沒有第三只手了,只好放棄這個想法:“我怕你被雨澆到受傷?!?p> 西紅柿看了看我的傘,對此不做評價。
短暫的沉默過后,西紅柿轉(zhuǎn)了個身,似乎是想跳回去,我連忙說:“我還有問題要問你。你……平時也會這么出來嗎?只要有人碰你的西紅柿?”
西紅柿又轉(zhuǎn)回來說:“當(dāng)然不,大家都是懂規(guī)矩的?!?p> 我馬上說:“但我姥姥都不知道你們的存在?!?p> 西紅柿又生了氣,鼓起臉頰——我覺得她真是很容易生氣——說:“懂規(guī)矩和我又沒什么關(guān)系的,你們乖乖聽話一定是因為老師在旁邊嗎?”
我很驚訝她還會知道老師,只聽她接著說:“你們都知道有花仙子,為什么不能有西紅柿?如果有太陽神月亮神,為什么不能有西紅柿神?”
我覺得應(yīng)該闡明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我不覺得有花仙子,也不覺得有太陽神和月亮神,要知道太陽和月亮只是天體而已,太陽比地球還大,里面沒有三足金烏也沒有嫦娥——不過你是神?”
西紅柿兩只細(xì)細(xì)的胳膊抱在胸前:“我不是,我是西紅柿?!?p> 我已經(jīng)徹底被她搞糊涂了。
“你們這兒還有別的嗎?有黃瓜?辣椒?小白菜?”
西紅柿“嗯哼”一聲:“但她們不會來的,你都不相信有我們,討厭的很?!?p> 她說我討厭,我很傷心,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說我不存在,我也會生氣的,所以我很快就不傷心了:“那你們是怎么來的?”
西紅柿說:“你聽過九九歌嗎?”
我搖搖頭。
她念念有詞:“別人都知道的,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燕來……”
我忍不住說:“但這個是科學(xué)的呀。”
西紅柿說:“什么科學(xué)不科學(xué),我不知道,但大家相信有我們,就有我們,大家不相信有我們,就沒有我們……”
她知道什么是老師,可不知道什么是科學(xué),真奇怪。
她最后說:“我們在人們心里的呀,人們信,就有,不信,就沒有。你們這里的太陽神叫東皇太一,埃及還叫拉呢,希臘還叫阿波羅呢,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看著一個太陽啊,大家覺得有,就有了啊?!?p> 我吃驚道:“你還知道這些?!?p> 西紅柿很驕傲似的揚(yáng)起自己的小腦袋:“跟我自己有關(guān)的,我都知道?!?p> 關(guān)于這一點,我自愧不如,因為我對自己并不是非常了解。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沒得也快,雨勢從變小到消失不到一分鐘,我覺得自己蹲的腳都麻了,站起來收傘。
西紅柿看了看我,評價道:“你真的很沒有想象力?!?p> 我由衷感嘆:“你真聰明,我媽媽也是這么說的。”
西紅柿說:“所以你不知道我們。別的孩子就算不知道,也會想到一個大概,可你都一點感覺也沒有?!?p> 我說:“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就比較理智,老師教導(dǎo)我們要尊重科學(xué)?!?p> 西紅柿撇撇嘴,不說話了,輕巧地一縱身,跳回西紅柿上:“社會科學(xué)也是科學(xué),你怎么不去看看呢?”
當(dāng)天晚上,我就失眠了。
我腦子里老想著西紅柿的話,科學(xué),社會科學(xué)?是神話嗎?是民間故事嗎?
直到后半夜,我才朦朦朧朧地睡著,夢里有很多很多小人,頂著茄子的腦袋,黃瓜的腦袋,辣椒的腦袋,屬那個小白菜最好看,白菜葉像蝴蝶翅膀一樣披在身后,全都在菜園子里跳來跳去,摘下長得最好的蔬菜吃掉了,當(dāng)做是宴會。
早上起來我還好生氣。
明明說了那個西紅柿誰都不能動的,她們居然自己就吃掉了!
后來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怎么能為了一個夢生氣呢?
我跑去菜園子里找西紅柿聊天,當(dāng)然,主要還是看看那個大西紅柿在不在。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多天,那個大西紅柿一直掛著,別的西紅柿都變紅了,長大了,它還和我第一見到時一樣,又圓又紅又大,沒有長過了頭的意思。
媽媽來接我回去了。
我不想走,我還沒有弄明白西紅柿的秘密呢,怎么能走?
但媽媽說,要開學(xué)了,必須回去,如果我想,寒假也可以來。
晚上的時候,媽媽以為我已經(jīng)睡著了,就和姥姥在一起聊天。
我聽到她們說我沒有想象力,不像小孩子,心里想,你們知道什么呢,我見過永遠(yuǎn)不會長老的西紅柿,見過叫西紅柿的小精靈,你們見過嗎?
等她們都睡下了,我悄悄爬起來,跑到園子里,跟西紅柿說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西紅柿和以前一樣,總像生氣似的鼓著臉頰,但我后來就知道了,她只是習(xí)慣這樣,圓圓的真的像一個西紅柿,并不代表她就生氣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很好啊,回去上學(xué)就可以學(xué)科學(xué)了?!?p> 我有點生氣:“我半夜來找你你就跟我說這個?”
西紅柿反問我:“那你想我怎么樣呢?不管我說什么你都要走的。”
我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可以舍不得我一下啊?!?p> 西紅柿“哦”了一聲,往旁邊站了站:“那你把西紅柿拿走吧?!?p> 我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她是要我把她也一起帶走,不過馬上就看到她讓出了那個最大的西紅柿,意識到她是讓我把那個摘下來:“不行,這個不是很重要嗎?”
西紅柿很生硬地說:“快秋天了,都長得差不多了,沒有也可以?!?p> 我嘆了口氣:“我都還沒見過茄子豆角辣椒小白菜?!?p> 西紅柿習(xí)慣性地說:“你不是每天都看……哦,你說茄子豆角辣椒小白菜?!?p> 她重復(fù)了一遍我的話,我有點想笑,但也跟著說:“對,我說的就是茄子豆角辣椒小白菜?!?p> 西紅柿嘟噥:“反正你又不信……”
我接口道:“但我還是想看啊?!?p> 這句話才一出口,我就覺得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在我周圍,像許許多多蜜蜂,有嗡嗡嗡地震動翅膀的聲音。
然后看到許許多多小人,他們不像我夢里那樣長著茄子豆角辣椒的腦袋,但小白菜是真的有兩片翅膀一樣的白菜葉的。
她們是聽了我和西紅柿的對話才出來的呢,還是早就偷偷看我始終沒出來的呢?我不知道。
我呆呆地看著小白菜的兩只菜葉翅膀,聽到西紅柿突然說:“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p> 我說:“當(dāng)然了,我們見過好多天了。”
西紅柿說:“不對,我好多年前就見過你,當(dāng)時你特別小,還穿開襠褲呢,在那邊的水田里,蹲著抓里面的青蛙卵?!?p> 她這么一說,旁邊的小人也被打開了記憶閘門,紛紛說:“對對,我也見過?!?p> 辣椒笑:“我記得她坐在地上玩泥巴,衣服褲子都臟兮兮的,看見螞蟻也往嘴里塞?!?p> 茄子嚷嚷:“我見過她騎狗,狗都被她嚇跑了。”
小白菜對黃瓜說:“她是不是那個說屋里有好幾個人的小丫頭?給她奶奶嚇得,后來才知道她說的是年畫上的娃娃。”
豆角說:“你冬天的時候在雪里站不穩(wěn),摔了個大跟頭,滿嘴吃的都是雪?!?p> 我臉有點紅,這些我都不記得了,可是她們這樣說,好像我真的做過這些事情。
草莓對西紅柿說:“我說什么來著?她早就忘了,才不是什么信不信?!?p> 后面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好像是聊了很多很久,但我醒來的時候,是在炕上被媽媽拍醒的,叫我快快起來穿衣服要走了。
我睡眼朦朧地爬起來,換衣服,吃早飯,跟姥姥告別,上車,媽媽給我關(guān)車門的時候塞給我一個東西:“姥姥叫你拿著路上吃?!?p> 我打了個哈欠,低頭看去,好一個完美的西紅柿,又圓,又紅,又大,漂亮的像山頭剛躍起的太陽,陽光打在上面,有一個圓圓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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