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引莊盎于帳中主位上坐了﹐乘云﹑禤而立則侍立兩側(cè)。也先為首﹐帶著那一班文臣武將王公大臣齊齊跪下﹐道︰“瓦剌眾臣﹐拜見天使！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莊盎道︰“免禮﹐平身?！睆某嗽剖种薪舆^一個(gè)卷軸﹐展開道︰“皇上有旨﹐眾臣跪下聽宣?！?p> 也先等又復(fù)跪下﹐道︰“臣接旨！”
莊盎宣讀道︰“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朕聞荒服之遠(yuǎn)亦遵王化。朕念爾瓦剌苦寒﹐百姓艱苦﹐年年厚加賞賜。祈禱蒼穹之下﹐兆民樂業(yè)安居。然近月以來﹐瓦剌狡黠之民﹐屢犯邊界﹐行劫掠之事﹐朕之子民﹐死傷所在多有﹐朕心戚然。敕令敬順王綽羅斯也先﹐嚴(yán)禁下民﹐不得再行擄掠之事。若然再犯﹐必嚴(yán)懲不貸。欽此！”
也先聽罷圣旨﹐面無表情﹐只例行其事地道︰“臣遵旨?！闭酒饋韺⑹ブ冀舆^。向莊盎問道︰“請教天使﹐這是怎么回事？”
莊盎道︰“敬順王﹐此事你不知曉？”
也先狡黠地道︰“天使大人﹐小王所轄﹐幅員遼闊﹐多是偏遠(yuǎn)不毛之地﹐哪能事事皆知？”
莊盎道︰“既然大王不能事事皆知﹐那請教大王﹐你欲本使如何回京繳旨？”
“這……”也先眼珠一轉(zhuǎn)﹐道︰“就請?zhí)焓够刈嗷噬烯o說道小王雖不知有此等事﹐但小王御下不力﹐其責(zé)不可推諉。為表小王寸心﹐待明年開春﹐小王便選派得力之人﹐加倍朝貢﹐以贖己過?！?p> 莊盎聽罷﹐自忖︰皇上旨意﹐原為責(zé)備一番﹐讓其收斂而已﹐也先既推得干凈﹐又肯退步﹐則此事也算完成了﹐可謂不辱皇命。于是順?biāo)浦鄣氐扩U“既大王不知其情﹐又自責(zé)其過﹐本使也不為己甚。大王可自修表一封﹐親自向皇上謝罪﹐本使便替大王將表帶回京中﹐上達(dá)天聽﹐屆時(shí)﹐一切皆由皇上定奪。”
也先道︰“天使所言﹐小王無有不從﹐還望天使回京之時(shí)﹐替小王于皇上面前多美言幾句?！?p> 莊盎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也先又道︰“天使遠(yuǎn)來﹐一路艱苦﹐今日﹐小王就在這大帳之內(nèi)﹐擺下宴席﹐為天使大人接風(fēng)?！彪p手一拍﹐叫道︰“來呀！擺宴！”
話音才落﹐帳外數(shù)十女子﹐魚貫而入﹐搬桌幾的搬桌幾﹐拿餐具的拿餐具﹐不一會(huì)便在帳中擺下二﹑三十個(gè)桌幾。也先尊莊盎上座坐了﹐自己則上首相陪﹐其余文武王公大臣﹐依次坐了。乘云﹑禤而立不敢造次﹐按劍侍立莊盎左右。
喝過第一碗酒﹐也先站起身來﹐走到帳中央﹐從盛著烤羊的盆中拿起銀刀﹐將羊頭切下﹐親手捧給莊盎﹐以示尊敬。莊盎拿起小刀﹐從羊頭上割了一小塊肉吃了﹐一眾齊聲歡呼﹐這才開懷喝酒吃肉。
正吃得高興﹐帳簾一掀﹐走進(jìn)兩個(gè)人來﹐一齊向也先施禮。也先一指莊盎說了句什么﹐那二人便轉(zhuǎn)向莊盎﹐深深地行了一禮。乘云把眼一看﹐那二人竟然是李哲俊和格日樂圖！此時(shí)二人行過禮﹐也向乘云看來﹐這一看﹐三人各自一怔﹐卻當(dāng)不認(rèn)識一般。格日樂圖去也先耳邊低低地說了一陣。也先便教在帳門邊擺了一張桌幾﹐李哲俊﹑格日樂圖坐了﹐不言不語地只顧喝酒吃肉。
酒酣耳熱之際﹐也先突然對莊盎道︰“天使大人﹐貴屬護(hù)衛(wèi)辛苦多日﹐就讓他們也一道喝一碗酒吧?！?p> 莊盎回首望了乘云﹑禤而立一眼﹐道︰“大王既有此盛意﹐你兩位就拜謝大王賜酒吧。”
乘云﹑禤而立上前謝了﹐接過婢女遞來的海碗﹐一飲而盡。瓦剌乃蒙古人后裔﹐崇尚勇士﹐看到乘云二人如此豪飲﹐紛紛喝彩。
卻聽一個(gè)聲音高聲道︰“果然是壯士！有酒沒肉怎么行？來！在下敬二位一塊肉。”話落﹐只見兩把利刀穿著兩塊羊肉﹐分襲乘云﹑禤而立﹐電射而至。
乘云呵呵一笑﹐道︰“謝閣下賞肉?！边\(yùn)足五成內(nèi)力﹐伸出食中二指﹐覷著那刀柄一鉗﹐接肉在手。再往禤而立這邊一看﹐禤而立內(nèi)力不強(qiáng)﹐見刀來甚疾﹐估摸著難以硬接﹐急中生智﹐將手中海碗衣著那刀﹐一兜一旋﹐將肉接下。定睛看時(shí)﹐那發(fā)刀之人正是不敗戰(zhàn)神格日樂圖。二人張口把那刀上肉塊一口咬下﹐大口咀嚼。
帳內(nèi)眾人﹐高聲喝彩！也先道︰“天使大人﹐想不到貴屬功夫如此高明。來！本王敬兩位壯士一碗?！?p> 乘云﹑禤而立謝了﹐也不推辭﹐捧起酒碗就喝。賽刊王道︰“天使大人﹐漠北苦寒﹐不似中原繁華﹐帳中又無歌舞娛樂﹐敬順王帳下有幾位武士﹐頗有些武功﹐不如就請貴屬給他們指點(diǎn)幾招﹐一來讓我們這些武士瞻觀中華上國之武藝﹐二來也可博眾人一樂。一舉兩得﹐請?zhí)焓苟鳒?zhǔn)?！?p> 也先故意喝道︰“不得無禮！”
莊盎一介文生﹐怎知其中利害奧妙？便輕描淡寫地道︰“王公既如此說﹐龍﹑禤二位護(hù)衛(wèi)﹐便陪瓦剌武士過過招吧?！?p> 也先道︰“既天使恩準(zhǔn)﹐小王也不好拂了天使臉面?！?p> 乘云暗忖﹐這莊大人好不曉事﹐對方李哲俊﹑格日樂圖都是硬茬﹐自己并無必勝把握﹐一個(gè)應(yīng)付不當(dāng)﹐自己落敗事少﹐大明天威不存。
當(dāng)下上前道︰“屬下領(lǐng)命。不知敬順王欲如何比試？”
也先道︰“兩家過招比武﹐點(diǎn)到即止。壯士乃天使護(hù)衛(wèi)﹐若有損傷﹐皇上面皮上也不好看。”
乘云心中只道︰此人并不糊涂﹐也知其中利害。
那知也先續(xù)道︰“就比試一下拳腳﹑摔跤吧。格日樂圖﹐你去向龍護(hù)衛(wèi)請教幾招吧?！?p> 乘云心中雪亮︰原來這也先嘴上說一套﹐暗地里做的卻是另一套！這格日樂圖﹐便是師父出戰(zhàn)﹐也不敢大意﹐若是尋常武士﹐只怕難接他一招。
格日樂圖站起身來﹐躬身道︰“是！王爺！”
“且慢！”只見李哲俊怪聲怪調(diào)地道︰“王爺﹐這拳腳比試﹐若在平地之中﹐也沒什么好看的?！?p> “哦？李先生有何高見？”也先道。
“不如就在帳外﹐搭上一個(gè)兩三丈高的高臺(tái)﹐方圓二丈。人在上面過招﹐摔下臺(tái)的便算是輸。”李哲俊道。
也先擊掌叫好︰“先生果然好辦法！來人！搭臺(tái)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