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杜萱手里還端著噴香撲鼻的紅薯飯，米飯里頭臥著幾塊橙黃軟糯的紅薯。

　　這世道，大家都更愿意吃大米飯，但杜萱倒是覺得紅薯特別香，洗干凈切塊了跟米飯一起蒸，一鍋米飯都更加香甜。

　　要是烤著吃那就更香了，所以杜萱剛剛做完飯時(shí)，就往灶膛里塞了幾個(gè)紅薯，用余火烤著，打算帶著今天去縣里的路上吃。

　　然后端著紅薯飯進(jìn)來一抬眸就看到端坐在桌前，理所當(dāng)然等吃模樣的戚延。

　　杜萱皺著眉，眼眸里寫滿了問號。

　　杜萱：“？？？”

　　戚延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似的，甚至，見她站在原地半天沒個(gè)動(dòng)靜，戚延一挪椅子站起身來，兩步就到了她跟前，接過她手里的紅薯飯。

　　小寶知道她來了，忙不迭打著圓場，“娘，快來坐！”

　　明明是個(gè)小瞎子，但杜萱真的覺得戚小寶眼里仿佛都閃出了光芒來。

　　杜萱黑著臉走過來，在桌邊坐下了。

　　盛了白米飯飯放到小寶面前，自己則是盛了一碗紅薯多白米飯少的。

　　然后默不作聲看著戚延，杜萱沒想到這男人居然真好意思，大概是腦子不靈光，臉皮子也就變厚了？他伸手就盛了飯。

　　杜萱盯著他，低聲問道，“不是怕我下毒么，干嘛吃我做的飯菜？

　　戚延英俊立體的臉上，表情并沒有什么尷尬，可能腦子不靈光也沒有‘尷尬’這種復(fù)雜的情緒吧，他只是薄削的嘴唇抿了抿，說得那是斬釘截鐵，字字鏗鏘。

　　“我，就要吃?！?p>　　杜萱：“……”是啊人家就要吃，你能有什么辦法？也不可能咬死他。打也打不過，也不可能打，能怎么辦？湊合過唄。

　　杜萱咬了咬嘴唇，不想理他，也不和他說話了。

　　只想著夾點(diǎn)菜自己去灶房吃了算了，哪知，一大勺白米飯就擱進(jìn)了她碗里來。

　　杜萱愣愣看著碗里多出來的一大坨白飯，紅薯加白飯，都從碗里冒尖兒了，別說她現(xiàn)在沒干什么農(nóng)活了，就是干農(nóng)活，也不是這么個(gè)吃法的。她整個(gè)人都斯巴達(dá)了。

　　男人慢吞吞說道，“吃米飯?！?p>　　杜萱有些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真的覺得紅薯挺好吃，所以這餐才打算多吃點(diǎn)紅薯，但是在別人看來，自己就是把好吃的白米飯留給了他們爺倆，自己則是苦哈哈的吃紅薯。

　　杜萱：“……”她真沒有那么高尚。

　　但是，算了。和他又有什么好解釋的呢。

　　杜萱將竹鼠肉多的后腿夾到了小寶碗里，“多吃點(diǎn)兒?！?p>　　人家小孩兒過年過節(jié)的時(shí)候，如果家里殺雞，能吃個(gè)雞腿就很美了，她家小寶能吃個(gè)竹鼠的腿也不錯(cuò)。

　　好像還是第一次，他們仨坐在一桌吃飯。

　　杜萱把竹鼠做得很好吃，這玩意兒吃竹子長大的，所以肉里沒什么腥味。

　　先過水燉得軟一些了之后切塊，把肚子那塊肥一點(diǎn)的部分先炒出些肥油來，再把她之前在山上找到的野姜放下去爆香，然后放下其他部位的肉一起煸炒，再加上一些小辣椒和胡蔥。

　　簡直香得不得了！

　　懷寧縣這邊都是吃辣的地方，家家戶戶都種著幾棵辣椒，辣椒倒是不缺的。

　　杜萱做好之后，嘗了一口就挺滿意的了。

　　而戚延才剛嘗一口，就做出了決定似的，轉(zhuǎn)頭看向杜萱，把先前那句斬釘截鐵字字鏗鏘的話語，又補(bǔ)充了一下。

　　“以后，我的獵物，我就要吃?！?p>　　杜萱皺眉瞪他一眼，“吃你的吧?！背缘亩级虏蛔∽靻幔?p>　　小寶被辣得小嘴紅通通的，一邊斯哈斯哈的抽氣，一邊說道，“好吃好吃真好吃。娘，這是什么肉啊，真好吃！”

　　杜萱頓時(shí)就起了壞心思，眸光閃了閃，聲音都壓低了下去，故作神秘道，“嘗不出來吧？這是老鼠肉，大老鼠?！?p>　　原本以為會(huì)在孩子臉上看到害怕的情緒。

　　但戚小寶那雙澄澈的眼眸只是輕輕眨了眨，目光里露出幾分震驚，但震驚的點(diǎn)卻不是因?yàn)檫@是老鼠，而是因?yàn)椤?p>　　“老鼠……這么好吃的嗎？”戚小寶一邊說，還一邊舔了舔油光光的唇瓣，“真香！”

　　杜萱：“……”

　　她默不作聲，看起來似乎是有點(diǎn)兒沮喪似的，只是戚小寶眼睛看不見，所以沒看到。

　　但她臉上那些情緒，倒是都落在戚延的眼里。

　　他并不做聲，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沒有任何變化。

　　但那素來剛硬淡漠的眼眸，底色似乎柔和了些許？

　　吃過飯之后，戚小寶拄著棍子陪杜萱洗碗，“娘，桃桃姐今天還來玩兒嗎？”

　　“可能不來吧，她病還沒好?！倍泡娲鸬?。

　　戚小寶的表情頓時(shí)有些失望，杜萱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兒，“放心，我已經(jīng)和桃姐兒她娘說好了，等她病好了的，就經(jīng)常來和你玩兒?！?p>　　這話簡直讓戚小寶太驚喜了，說話都哆嗦，“經(jīng)、經(jīng)常、經(jīng)常來嗎？”

　　“嗯，經(jīng)常?！倍泡娴?，“現(xiàn)在滿意了吧？”

　　“我太開心了?！逼菪毟吲d也不可能撒丫子滿院子跑一圈以表興奮，于是就拄著小棍子原地轉(zhuǎn)小圈兒，像只追逐自己尾巴的貓咪，看得杜萱心頭一軟。

　　“我今兒要去縣里一趟，可能趕不回吃午飯?！倍泡鎳诟佬?，“但我早上做的菜都多，中午你讓你爹給你熱了吃?！?p>　　“好?！逼菪毢芄院芏?，也不問杜萱去縣里是要干嘛，想了想，也只囑咐了一句，“娘早點(diǎn)回來?！?p>　　“嗯，我去縣里買賣東西，要不了多久?！倍泡婵粗⒆友劾锬切┮婚W而過的好奇和希冀，就說了句，“現(xiàn)在縣里沒什么好玩兒的，等下次有廟會(huì)什么的時(shí)候，我?guī)闳ネ嫱??！?p>　　然后她就看到，好不容易才消停下來的‘小貓’又高興得開始原地轉(zhuǎn)小圈兒了。

　　“今天可以給你買一件兒你想要的東西，在我出門之前，你趕緊想好了要買什么，告訴我?！倍泡嬲f道。

　　大概因?yàn)榈降讻]真當(dāng)過媽吧，所以杜萱很多時(shí)候和小寶說話，不像個(gè)長輩。這種沒有壓迫感的態(tài)度，會(huì)讓孩子覺得很舒服，不那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一直到杜萱收拾好了，準(zhǔn)備出門的時(shí)候，戚小寶才走了過來，伸手輕輕抓住了她的衣角，顯然是想好要讓她買什么了。

　　“要我給你買件什么？”杜萱笑著問道，然后戚小寶的話，就讓她的笑容霎時(shí)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