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樓,層夕殿,身著黑紅長袍的梁祎,指著凌光鏡中所映之景,對身邊一臉愁苦的少女道:“吾設(shè)三關(guān):‘勇’字關(guān),‘善’字關(guān)及‘情’字關(guān)。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為勇;憫人患難,施予小惠,是為善;見色不動(dòng),忠貞己妻,是為情。雖勇字關(guān)遇非常之態(tài),然其見狼織,不聞不問,無勇世;見人氣討,不為所情。雖‘勇’字關(guān)遇非常之態(tài),然其見狼狽,不聞不問,無勇也;見人乞討,視而不見,不善也;見色忘義,荒淫無度,多情也。此三者,男人之大忌。三者均沾,‘非人哉’可以言之矣。吾從心而論,望汝莫要步吾后塵?!比涣旱t心中暗道:“勇“字關(guān)一事,著實(shí)怪哉!伍流焉來?
少女緩皺柳眉:“娘親,我與流音共事二年又三月,其為人若此,定自掛東南枝。其今日所為,必有其由?!?p> 梁祎低首思忖。有間,舉而長嘆:“也罷,且引汝與他當(dāng)面言說?!?p> 流音仍于夢中便被帶至殿前,睜眼見那殿上一身著黑紅長袍,銀色長發(fā)的“女孩”正用一雙熾熱的金瞳死死瞪著他,不寒而栗?!澳Щ时菹拢巳艘褞У??!笔膛讼?,其貌竟與昔憐有七分相似。流音無心顧此,拜道:“草民叩見陛下?!毙刂邪刁@:魔皇梁祎竟是……
“不必驚訝,吾已年過半百。起來,吾曉汝為伍流,不會(huì)甘于長拜。”
“草民不知伍流何人,唯識一人名曰伍六七,不知陛下可在說他?!绷饕羧詠砉虿黄?。
“莫要打趣!世間皆曉伍流常護(hù)其師狂奇名譽(yù),今日看來,確實(shí)如此?!?p> 流音不言。
“只是汝師徒二人隔三差五便來吾魔樓作訪,是真將此處視為汝之后庭了?”
流音私念:不是你將我綁來此地的么?仍不語。
“汝師狂奇為那《易天行》而來,汝為何?”
流音心想原是如此,這謠言當(dāng)真害人,接道:“草民誠然不明陛下所言何意?!?p> “汝為《易天行》?或是……她!”流音猛地抬頭,見樂兒被繩縛住,脖子掐在梁祎掌間?!澳?jiǎng)铀 绷饕裟X子一熱,神魂一震,脫口而出。“那汝是承認(rèn)了?呵!聽聞伍流生來氣血過盛,根治須集天下武藝,猶差吾一本《易天行》”梁祎冷笑。
……由是這般……
“拿去?!绷旱t丟出《易天行》,順而解了少女繩結(jié)。流音拾起《易天行》,抬頭見樂兒緩步而來。
“啪!”
流音倒地,隨即而起,見樂兒神情悲慟,嘴唇上下浮動(dòng),向她爬去:“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薄皾L!你是忘卻了那蕭閣二坊,三更長夜了么?我不愿再見你!你走吧。”少女離去,流音狼狽而出。
“娘,我……”
“去吧。忘了也好?!?p> 是夜,三更,明月高懸,清風(fēng)柔煦。
蕭閣二坊,流音剛閃將進(jìn)來,便撲地跪下;“樂兒,我錯(cuò)了?!鄙倥纯此?,只是望著窗外:“哦?你錯(cuò)在何處?”“我不應(yīng)瞞你身份,不該未選你?!鄙倥蝗怀槠饋?,轉(zhuǎn)身扶流音坐床沿,撫著他的臉:“痛么?”
“不痛?!?p> “方才真是嚇殺我,恐怕娘一掌將你轟殺了?!?p> “莫哭,我不是平安無事么?”
“我為魔道公主,你不驚訝么?”
“最初不甚明了,但當(dāng)我在大殿看見你的那一刻,再結(jié)合那與昔憐有幾分神似的侍女,便明白了?!?p> “她是昔憐的姊姊,名喚夕憐,夕陽之夕。”
“不過,母親她是如何知道我是伍流的?”
“啊?你怎么……哼!……娘有一面凌光鏡,可窺人事,但須以人載引,而昔憐身上便有此引。許是你的行徑令她起疑了,借我驗(yàn)證?!?p> 見樂兒易了愁容,流音笑道:“終要喚的?!鞭D(zhuǎn)而又憂:“那我們此時(shí)……”
“我可是她女兒!為娘怎會(huì)監(jiān)視自己女兒呢?”二人相視而笑,進(jìn)而是白色的靜。
“我們……”
“我們……”
“你先說……”
“你先說……”
“一起說。”
“一起說?!?p> “我們私奔吧。”
“私奔吧?!?p> 二人都呵呵地笑了,轉(zhuǎn)而又是蜜甜的瞇視。
“對了,《易天行》為真,只是……”
“嗯?”
“它是本雙修功法?!?p> 少女聞得“雙修”二字,亟而面色潮紅,鮮艷欲滴:“難怪娘從不允我練?!毖凵駧追h乎后,歪頭向流音咧嘴笑:“那……我們修煉?”流音瞳孔浮震,臉亦是“刷”地紅了。
睛月朗照,少女朦朧在月光中,發(fā)絲輕銀。那笑,眼角彎若勾鏈,攝人心魄。那眸中,三分澄于月,四分清比淚,五分帶羞怯,六分情意綿。那朱唇包著的齒,白若和田,潔若山泉,定是一般可口。由是,情到深處,色由心生,意由色迷,顛鸞倒風(fēng),翻云覆雨……
“《易天行》為雙修法,豈不是說母親她功力未進(jìn)并非為情所困?”
“或許,忠貞于一個(gè)負(fù)心漢,亦是一種為情所困吧。”
……
“你欲居于何處?”
“朝有云,夕余霞,庭前生花,盛若繁錦?!?p> “你種?”
“一起種。”
“那我們一面東行,一面尋境,一面集花種?”
“嗯?!?p> 凌光棱棱,片片生輝,一塊映穹頂,一塊應(yīng)晚照,一塊印著梁祎陰沉的目光?!氨菹拢瓦@般令他們?nèi)チ??”夕憐問。
“‘相信關(guān)’與‘真言關(guān)’已過,便由他們?nèi)グ?。樂兒非我親生,為那廝與其他女人所生,其罹仇殺,逃至此處,欲以命抵命,求我養(yǎng)她,我哪里舍得殺他……現(xiàn)今樂兒大了,我盡了養(yǎng)育之責(zé),報(bào)其五年之情,也該放下了。沐流音是個(gè)聰明人,但這聰明帶來的多慮怕是某天害了他。唉,到是我多慮了,練成《易天行》這片土地上孰能害他!”
陛下許久未用“我”字稱自己了,看來是真的心傷了呀。夕憐暗道。
“樂兒已去,明日起,便由我負(fù)責(zé)境內(nèi)乞丐飯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