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這句話卻是沈清云最想聽到的!
“果然是有所失則會有所得!”
獨輪車上,面朝前方,沈清云微微的笑了,同時說道:“三哥,不急的?!?p> “嗯嗯……”沈三兒應(yīng)著,但腳下卻走的更快了。
……
上午午時左右,陽光正絢爛的時刻,袁云嬌的如意門傳來了敲門聲……
此時蘇昆生早已去了,袁云嬌正在教顧眉作畫,聽到敲門聲,兩人都知道有客人來了。
這對她們來說已經(jīng)是尋常事,以袁云嬌的艷名是不缺客人的,有時來的太多,甚至要婉拒。
也因此袁云嬌很淡定的讓顧眉去開門,自己卻轉(zhuǎn)身走向了妝臺補妝。
顧眉應(yīng)了一聲,到了門口,先只是把門打開了一道縫,然后小小的腦袋往外一探,門口正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些的顧眉卻是認得,乃是南京戶部郎中馬士英。而令外兩個,一個五十來歲,一個不過二十來歲,俊眉朗目,頭角崢嶸,顧眉卻不認的。
而顧眉的那一番動作,其實是有目的的,那就是鑒別來客——青樓女子,到了袁云嬌這等層次,也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老、丑、浮夸以及市井之人袁云嬌就不接待。
不過眼前這批人個個儒雅之氣沛然,顯然符合袁云嬌的要求。
“三位大人請進?!鳖櫭即箝_了如意門。
這次卻是馬士英做東。
年長者乃是王宣,乃是明代一位很著名的學者,學通中西,明末四公子之一方以智的師傅,方以智所著的《物理小識》即是對彼《物理所》的模仿。
而那頭角崢嶸的年輕人正是張溥!張溥不僅僅是明末有名的文學家,更是明末復社的社會活動家,其人社會活動能力極強,先是成立了應(yīng)社,也就是應(yīng)試生員組成的科考應(yīng)試小組,相當于現(xiàn)在的應(yīng)屆生;然后又成立了復社,也就是科考重考小組,相當于往屆生。
成社后張溥與其成員評論時政,裁量人物,擁躉粉絲無數(shù),影響極大,而張溥后來也利用操控士子,把持考場的手段,在還沒入仕時就能影響朝局,甚至他曾給宰相周延儒一個小冊子,上面寫著哪些人要做官,哪些人要罷官,周延儒受其挾,只得照辦。
如此在廟堂之下便能超控朝局者,張溥可謂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而馬士英不僅是明末文人、畫家,更是一個熱于鉆營的官迷,也因此他一生頗為曲折,他與南方士子交好,張溥死時他曾千里吊念,為其操辦后事,而張溥的復社成員以及背后的東林黨人卻忙著與周延儒討要官位;但是他與魏忠賢一派中之阮大鉞更好,而魏忠賢死后他就倒了霉,被東林黨打壓;而這個人也是個財迷,任上貪污;但后來卻又不肯降清,大意殉節(jié)。
總而言之這個人有點復雜,但善于鉆營也是真是的,這也是他有意結(jié)交張溥的原因——此時張溥的復社還沒成立,但應(yīng)社已有影響。
而在此時張溥正力邀有名望的人入社,這也是他和王宣走到一起的原因——他聽聞王宣從嘉定返鄉(xiāng),便派家丁去驛站守候……當張溥把王宣請到他的寓所時,正好馬士英休沐來訪。而名氣之下,馬士英也有意結(jié)交王宣,他又好曲,于是便盛情把二人邀到了這里,一談風月。
因此聞言馬士英把手一身,對張溥與王宣笑道:“兩位請。此女長成必為美人矣?!?p> 對于來客對她的預測,顧眉早已是耳熟能詳了,不過馬士英這番做派還是讓她暗暗警心:“馬郎中居然讓他倆先行!這兩人是誰?總而言之是貴客了……”
思忖之際顧眉把三人引到了正堂客廳,然后微微一屈膝,行禮道:“各位大人且請坐,我去去就來?!闭f罷,退了兩步,就自去廚里,準備泡茶倒水,同時安排廚娘準備菜肴。
而這時袁云嬌聽到動靜,早已云鬢鳳釵,一身素雅,搖曳而下。
“見過馬大人?!?p> “免禮,這位乃是江東王宣王先生,想必袁姑娘聽說過?!?p> “見過先生,先生博學多才,小女子久仰矣,不期能到寒舍,真是三生有幸?!?p> “袁姑娘過獎了,久聞袁姑娘才貌雙絕,今日一見果然如之,老夫幸何如之?!?p> “先生過獎,先生請坐?!?p> “這位乃是婁東才子張溥,袁姑娘想必也聽說過。”
張溥的名字其時已在江南士子中流傳,而來此者,不論是國子監(jiān)的生員還是科考出身的官員都無意間提起過張溥的名字,張溥此時又正值青春年少之時,相貌英挺,自古才子愛美人,美人也愛才子,因此袁云嬌聞言美目不僅一亮,隨即微微一屈膝,柔聲說道:“久聞張公子大名,今日能來,真是三生有幸,張公子請坐?!?p> 說話之間,女子的溫柔與嫵媚不經(jīng)意的在袁云嬌身上留露了出來。
張溥也施禮道:“袁姑娘客氣了,某亦有聞袁姑娘才貌卓絕,今日一見,果然如之?!?p> ……
寒暄之際,眾人落座,而這時顧眉也提水過來,因為這三人可以說皆是名士,所以袁云嬌結(jié)果了砂壺,然后走到茶盤邊,手一提,壺吐如瀑,把西施壺以及小如雞卵的茶盞燙了一邊,然后用竹勺從茶罐里掏了些茶葉……
馬士英、王宣、張溥三個知道袁云嬌這是要親自奉茶,這是殷勤待客之道,但此時也是平常事,而人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總會有心無心的打量一下,三人也是如此,趁此間隙暗中打量起袁云嬌的正堂來。
而還是那句話,那株雀梅是被顧眉放在高幾上,整個正堂的最顯眼處,三人即使不留心都會看到。
而這三人的層次又遠非袁云嬌可比!特別是馬士英他可是一個詞人,畫家,在當時已有名氣,時人稱之畫作可與董其昌肩隨。
因此當他看到那株雀梅時,見那株雀梅布局合理,過度自然,盆、架、景融為一體,特別是雀梅最后的枝梢,處處寸半,蜿蜒遒勁,暗合畫理,卻又不是馬士英所曾見。
“咦!好技法,好作品,景中有畫,沒想到袁姑娘竟是園道高手!”
見獵心喜,馬士英不由贊道。同時欠了欠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