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牢獄
身穿褐色錦袍之人,摸著下頜黃豆般大小的胡須,臉色又青又白,大聲呵斥:“還愣著干嘛!給我拿下!”
“尤其是那個公子,竟如此縱容刁奴敢這樣和我說話,也決計不是哪里的好東西,一并給我拿下!”
其身后七八個壯漢,虎背熊腰,有的掰著手關(guān)節(jié)“啪啪啪”響,有的捋著衣袖,有的活動著脖頸。
心中卻均不由自主想到:“這兩個也不知是哪里跑出來的愣頭青,江府烏總管的霉頭也敢觸,是真真的活的不耐煩了!”
“欸!我說......”陸修遠(yuǎn)看著幾人來勢洶洶,正想解釋幾句。
卻又聽到江闕開口:“就你們這幾個雜魚烏龜,動一個試試,敢動我家少爺么?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還有你,嗯,對!就是龜丞相,爺就這么叫你,怎么了?”江闕挑著眉,絲毫不示弱。
“砰!”烏管家聽了這話,吹胡子瞪眼,直接急了,一腳踹在了身側(cè)一壯漢的腿上,口中大喊:“動手!動手!”
七八個壯漢,宛若小山一般,面色陰沉朝二人走來。
陸修遠(yuǎn)后退了幾步,有師兄江闕在旁煽風(fēng)點火,這怕是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說不得還要活動活動筋骨。
誰知江闕似乎覺察到了陸修遠(yuǎn)的意圖,掩著嘴:“千萬不要動手!別忘記咱們來這里的目的,要盡量悄悄的,惹人耳目,打草驚蛇可就不妙了!”
“聽我口令,三、二、一、分頭跑!我就不信......”
話還沒有說完,江闕拎起褲腳,一溜煙跑個沒影。
邊跑還邊扭頭臭罵:“你們給我等著,等著?。游壹疑贍斠幌略囋?,絕對讓你們......”
烏管家氣的快要冒煙了,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又有哪個敢這么跟他說話,當(dāng)場面掛冷霜。
但遠(yuǎn)遠(yuǎn)望去,這刁奴跑的比兔子還要快上幾分,身后只留下一溜黃煙飛揚,人卻已經(jīng)不見了。
遂一轉(zhuǎn)頭,望著陸修遠(yuǎn)還未起步將要起步的身子:“就是這小子,先給我抓起來!擒賊先擒王!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事兒沒完!”
說實話,陸修遠(yuǎn)還正處于半震驚半迷惘狀態(tài)。周身前前后后便圍上了七八個壯漢,他只覺身子一輕,被凌空架了起來。
“那人......”一壯漢指著江闕消失的方向,手足無措,這小子也跑的太快了吧!
烏管家怒氣逐漸轉(zhuǎn)為陰郁,似有難事:“算了,那個先不管,這不,他們公子在咱們手里,等我過幾天忙完了手上的事兒,再一并算賬?!?p> “是”
壯漢一拱手退了下去,幾人架著陸修遠(yuǎn)揚長而去。
巷子內(nèi),江闕貼著墻邊,勾著頭,見陸修遠(yuǎn)被幾人凌空架起,掙扎如溺水,越走越遠(yuǎn),不由得會心一笑,大大方方從巷子內(nèi)走了出來。
心里暗道:“受些皮肉之苦,嘗些委屈總不是壞事,這將來可都是財富。”
江闕一直不太認(rèn)同南離老道的言語絮叨,但此刻卻覺得他這話說的一點兒也不假。
遂更加心安理得,拍了拍衣袖、衣領(lǐng),整理好發(fā)梢鬢角后,大搖大擺從巷子內(nèi)跳出,又走向別處。
......
牢獄里的老黃頭身穿皂色獄服,腰間別一把雁翎刀,在牢房內(nèi)走來走去,面帶愁云。
可是把他給急壞了今天,如今距離日落只有兩個時辰不到,上哪里去湊人?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哪有拿了錢不辦事的?更何況也不是自己一人拿了錢,上頭,還有上頭的上頭......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混跡牢獄三十多年,老黃頭早已經(jīng)變得豁達(dá)、圓潤,這事兒要是辦好了還好說,自己能喝口湯,但要是辦不好......
可是要怎么辦?上個月里催得緊,雞鳴、狗盜之徒都被他拉出來,濫竽充數(shù),給抵押出去,如今這牢獄里可實在是湊不出人。
總不能狗急跳墻,上街抓人吧?他過不了心里這關(guān),更何況送出去的人,可沒見回來的。
想到這里,老黃頭心頭一涼,要是湊不夠人,該不會把自己抵押充數(shù)吧?轉(zhuǎn)念心一狠,實在不行的話,也只能上街抓人。
......
“老實點兒!”
兩個壯漢將陸修遠(yuǎn)凌空架起,前后還各有一壯漢‘護(hù)送’,幾人就這么一路來到了安源鎮(zhèn)牢獄大門前。
青黑色的磚塊,層層疊疊,堆砌起這高達(dá)約莫兩丈的圍墻,墻外寸草不生,一片荒蕪。沿邊路過的婦孺兒童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可見多招人不待見。
“你們在此候著,我先進(jìn)去!”只見走在最前面的壯漢已經(jīng)一腳邁進(jìn)了牢獄內(nèi),又扭過頭,“你給我老實點兒!”
“這就是師兄所說的‘必須放下身姿,跟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嘗辛酸苦辣......’么?”
看著左右兩側(cè)圍墻上大大的‘獄’字,陸修遠(yuǎn)內(nèi)心一陣腹誹,這師兄的報復(fù)心也忒強(qiáng)了點,不就是壞了你的好事兒么?至于這么報復(fù)?
不過話說,他倒還真沒有見過古時牢獄里面是什么樣的,竟還有幾分好奇。
過不多時,那壯漢走出,而其身后穿著皂色獄服的牢頭,竟親自出來送。
“我剛才說的你都聽清楚了?”那壯漢低聲吩咐道。
“是是是,即是烏管家親自交代的,那就放心好了。”牢頭低眉順眼,點頭哈腰。
‘沆瀣一氣’這四個字,突然從陸修遠(yuǎn)腦海中冒出來。
那幾位壯漢,看著老黃頭用枷鎖扣住陸修遠(yuǎn),又用鐵鏈在其手上纏了幾圈后,這才點點頭放心離去。
老黃頭一手摸著袖口內(nèi)的銀錠,一手拖著鐵鏈向更深處走去,真是一舉兩得。
一路走來,越往里走,這牢獄看起來是愈發(fā)的深邃,腥臭、屎尿味也撲面襲來。
也不知穿過了幾道拱形門,二人最后來到了一處潮濕、陰暗、逼仄的地牢內(nèi)。
“進(jìn)去吧!只怪你命不好,得罪誰不好,江府的烏總管是你能得罪起的?”
老黃頭將牢門上的鐵鎖鏈打開,將陸修遠(yuǎn)推了進(jìn)去,又纏上幾圈,牢牢鎖好。
“這下好了就差一個人了,只要再湊一個人,就成了!”老黃頭暗自竊喜。
眼下這人,得罪了江府的烏總管,是其親口交代要‘羈押’在此的,等忙過了江府這幾天的事情,騰出空再另行解決。
可老黃頭可管不了許多了,如今正差著人呢就給送了過來,正是剛想睡覺就有人伸手遞來枕頭。
至于江家,現(xiàn)在他也顧不上江家不江家了,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再說了,江家還一攤子爛事等著處理呢?再想起這小子恐怕也是猴年馬月了。
......
這里空氣極為渾濁,有股子霉味,但更多的則是汗臭、屎尿臭味。
陸修遠(yuǎn)方一進(jìn)這牢房,便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又一個倒霉的小子!”角落傳來聲音。
陸修遠(yuǎn)原地站了片刻,等眼睛適應(yīng)了這里的光線,放眼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頭發(fā)亂蓬蓬的人,翹著二郎腿,嘴里嚼著根破稻草,坐在角落里,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
“確實是夠倒霉的。”陸修遠(yuǎn)幽幽說道,“不過你不是也在這里么?”
“哈哈哈?!蹦侨怂坪鯇﹃懶捱h(yuǎn)極為的感興趣,竟主動搭訕,“有趣!有趣!你小子倒心大!都死到臨頭的,還在這......”
“等等......”陸修遠(yuǎn)忽然覺得那里不對勁兒,“死到臨頭這話怎么說?”
說實話,他一路走來便感覺有些不對。
先前那壯漢與那牢頭說的話,他也隱隱約約聽到了些,自己只是烏管家暫時‘寄存’到這里的,怎么就死到臨頭了呢?
“你犯了什么事兒?被帶到了這里?!蹦侨碎_口問道。
陸修遠(yuǎn)將先前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誰知那人竟陷入沉默,掐著手指,皺著眉頭,口中暗自嘟囔:“又快了,又快了......”
“什么快了?你把話說清楚!”
陸修遠(yuǎn)原地蹲下,招了招手,玉瓏從地牢外地上滑到他手上,他將玉瓏放在胸前,站起身,一伸腿,將腿跨在了這人臉側(cè)的墻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