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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集:柳長街

三,蠟封夜半傳檄(4)竹葉青

城門集:柳長街 城門吉 3236 2022-10-17 16:44:40

  而只要往前走,就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當(dāng)沒有辦法控制的時候,就會隨意去殺戮。

  當(dāng)然,一開始大概只是傷害了別人,自己或許也還會去判斷好與壞。但久了,大約連自己都會麻木得不知道對與錯。于是,毀掉了別人的同時,也是在毀掉自己。

  “我的劍,我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去控制?!绷L街答道。

  郭來靜靜地聽著柳長街說話,抬頭看向窗外地落下來的雨。點點的雨聲中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過去。掙扎著的歲月,日復(fù)一日的煎熬,在人情冷暖中的怯弱。

  當(dāng)然,還有踏出那第一步的勇氣。

  或者,眼前的少年,缺少的并不是勇氣,而是經(jīng)歷。

  少年,缺乏的永遠都不是勇氣。他們的膽怯,往往都只是因為從未有過經(jīng)歷。

  沒有自己去經(jīng)歷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真正地明白。

  但那又如何?只要還活著,就永遠都還有時間去經(jīng)歷與找尋。

  郭來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白云邊,發(fā)現(xiàn)她也正在看著自己。

  于是笑了笑,對柳長街說道,“如果你不把劍撥出來,又怎么能把它收回去?”

  “如同從來沒有離開過,怎么能找到回家的路?”

  “不把劍撥出來,怎么收回去?”柳長街拿著手里的酒碗,低頭沉吟道。他眼睛里只盯著桌上的那碟油炸花生米,人似乎比剛才更加醉了。

  “回家的路?”邊上白云邊低頭看著自己碗里的竹葉青,卻是重復(fù)了一遍這幾個字。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钡囊馑纪ǔV傅氖?,“人們總是會聽到自己愿意去聽到的話,看到自己喜歡看見的風(fēng)景?!?p>  白云邊喜歡酒,所以她笑了笑,“如同喝過的酒,不喝下去,又怎么會知道酒醉的滋味?!?p>  “所以我從來不跟清醒的人喝酒?!狈教煲蚕矚g酒,他接著道,“也不跟不喝酒的人講道理。”

  “哦?”柳長街也喜歡酒,雖然他酒量看上去不怎么樣。

  但喜歡酒和酒量好不好沒有關(guān)系,正如喜歡一個人跟認不認識她。喜歡錢跟自己手里有沒有錢。都全無關(guān)系一樣。

  “因為沒有喝醉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什么叫上頭,什么叫斷片兒?!熬谱硇拿靼?,”的話永遠都是不喝酒的人說出來的。”方天又干了一碗,接著說道。

  “正如同在不喝酒的人眼里,喝醉的人都是無理取鬧,而在喝醉了的人眼里,沒有喝酒的人反而是不講道理的?!卑自七呅Φ?。

  “所以,在每每的長夜漫漫里,就只剩下兩種人,‘喝醉了地跟沒有喝醉的。’”白云邊又笑了笑。

  “講理的與不講理的?!狈教旖又f道。

  “人細分可以分成很多種,男人女人,有錢人窮人,胖的人和瘦的人,喜歡的人和討厭的人?!?p>  “而在酒鬼眼里,到了晚上,卻只有兩種人?!狈教炖^續(xù)在說。

  “喝酒地跟不喝酒的!”卻是郭來看著他們二人,苦笑道。

  “我喜歡這樣喝酒!”眼睛越喝越亮的白云邊看了一眼喝酒比從瓶里倒出來還快的方天,對郭來說道,

  “哦?”郭來笑笑也拿起酒碗抿了一口。

  “酒當(dāng)然也有各種喝法,但反正最后都會喝醉,不如喝的時候痛快一點。”白云邊又干了一碗竹葉青笑了起來。

  “世上有不會喝醉的人嗎?”她問道

  答案是自然是有的。

  “不喝酒的人,就不會醉?!倍坏╅_始喝了,無論酒量有多好,總會有喝醉的時候。郭來答道。

  柳長街聽說,抬起頭來看了看正在往嘴里倒酒的方天,又看著郭來問道:“你能喝多少?”

  “不知道,我酒量不好,從第一碗就已經(jīng)醉了,但若是一直這么喝,到第二天早上也還是這個樣子。”郭來道。

  “如此你的酒量豈不是很好?那么你呢?”方天終于停止了往嘴里倒酒,看向柳長街問道。

  “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很能喝,“應(yīng)該”的意思是我第二天通常都忘記了?!?p>  “忘記了自然就是連喝沒喝都會忘了的意思,”柳長街看了一眼正要開口問話的白云邊,又自顧答道。

  “你記不記得是你們的事,反正我忘了。”柳長街笑了笑。

  有人說,愛情像酒,朋友如茶。愛情往往來得太快太突然,愛上只需要一瞬間。

  “友情卻需要時間的積累和沉淀,時間上自然也需要得會久一些?!?p>  “說這句話的,一定不喝酒,也大概不太了解什么叫朋友?!狈教煨α似饋?。

  “友情,往往也只是需要對得上眼,往往出現(xiàn)也只是在下一秒,下一杯酒?!彼纸忉屨f了句。

  “而“朋友”可以在任何時候離開,也可能因為時間空間,或者再不相見。”

  “但友情,留在心里就不容易忘記,即使光陰流逝,也只會想起當(dāng)時的歡笑和重逢的快樂。”

  “朋友,因為快樂在一起,就已是真的朋友。這樣的快樂,絲毫不遜色于愛情的“若只初見”,但比起男女之間的愛情,卻又少了第二天醒來時的不舍與掛牽?!狈教斓脑捪騺矶疾簧伲螞r是喝了酒。

  “何況,人在江湖,歲月催人?!绷L街接著說道。

  “更何況,桌上還有酒!”郭來嘆了口氣。

  “所以,我們已經(jīng)算得上是朋友!”卻是白云邊說話。

  “為什么男人的朋友總是比女人要多一些?交朋友也要簡單容易一些?”郭來見說。

  與心思無關(guān),也與性別無關(guān)。

  “或許,只是因為,大口喝酒的男人要比女人多一些。也因為男人總是認為自己的酒量要比女人好一些。”方天笑了笑。

  “嫂嫂除外!”柳長街乜斜著一雙醉眼,接著說道。

  “因為,友情相對于愛情,似乎可以不用負責(zé)任。”郭來又抿了一口酒,這是他的結(jié)論。

  “而男人的天性,似乎通常就是不愿去負責(zé)任!”這句話也是結(jié)論,是白云邊的結(jié)論。一個郭先生聽了,只敢喝酒,不敢再接話的結(jié)論。

  卻說四人正說得入耳,長街盡處卻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雨聲中似有馬隊隆隆自長街里向客棧疾馳而來。

  “你等的鳥來了,又來了!”聽到蹄響馬鳴,方天端起酒碗大口干了一碗,看著郭來笑道。

  “我為什么要說個‘又’字呢?”

  “來得好快!”只聽聲音只在片刻已到店前。郭來眼神閃亮,與方天對視一眼,輕輕地說道。

  白云邊聽到,也不接話,只放下了手中酒碗,看了一眼鄰桌老軍。

  隨時像要喝趴在桌子上的柳長街聽得馬到,酒中似也一驚,抬起頭看向了大門。

  幾人都望出去時,只見客棧正門開處,已有六人下馬進來。六人俱是斗笠黑衣,身帶兵刃。幾人一下馬即急步入店里,當(dāng)先一人看了一眼地上尸首。便直行至桌前,對郭來略抱一拳,手伸出處,郭來看去,卻見來人手執(zhí)正是太守府令牌。

  “太守為賊人所刺,雖真兇已落網(wǎng),然太守印信遺失。據(jù)兇犯土方離供應(yīng),印信與其同伙俱在白不來客棧,奉命關(guān)門搜店?!?p>  卻見為首的黑衣人話說完,也不待郭來答應(yīng),六人已分開至樓上與樓下各間客房,只顧推打房門,叫喚間中客商出門。

  幾人行動甚快,片刻間已將眾客商從各自客房喚出來,都集于堂上。

  眾客商經(jīng)過傍晚城門驗尸一事,又看了白云邊與土方離一戰(zhàn),本已睡不安穩(wěn)。如今見官府來人搜店,卻又不知何故,半夢半醒之間被人叫出門來,各俱懷揣不安。又不知是什么人,因何緣故,本來清靜的大堂,一時之間抱怨疑問,一下就鬧將開來。

  柳長街桌上,四人見到,互望一眼,卻都不說話??粗弥衼y糟糟的眾人,只是俱各冷笑。

  只見方天大口干了碗酒,笑道,“直娘賊,恁地打擾俺們的酒興。待得有理還好罷了,如若無理相鬧,到時只將你這濠州府化作血海修羅場,白不來燒成阿鼻瓦礫地。”

  郭來卻是一怔,瞪了他一眼,“白不來是我的店。”

  柳長街卻是又看了一眼后面四張桌子上的四個人,卻見他們猶是自在喝酒吃花生,仿佛這店中相鬧與他們?nèi)珶o干系,連熱鬧都懶得去看。

  而太守府派遣而來的六個黑衣男子,卻也似乎這四個人不存在一般。也不過去盤問,只連眼睛都沒有看過去一眼。

  見眾客商吵鬧不休,為首黑衣男子又將令牌高高舉起,對眾客商宣讀了一輪太守府令,客商聲音方低,卻仍是左右相望,各自小聲議論。聽太守府令,唯恐兇犯同伙就在自己身邊。

  黑衣男子見眾人稍稍消停,轉(zhuǎn)過身來,才又行至四人桌前朝著郭來道,“我等奉命行事,還望郭先生見諒。”

  郭來道了聲無妨。

  黑衣男子又因事急人手不足,欲向郭來先借了侍立一旁的老軍幫忙,郭來看了看鄰桌老軍,亦也允了。

  客商俱都已集于堂上,幾個黑衣男子各入房里便搜,老軍只管在大堂逐一排查眾人的隨身行李。

  郭來四人見狀,又再繼續(xù)喝酒,四人坐下正待拿起酒碗。卻見人群之中一陣驚呼,隨之便又要鬧將開來。幾人循聲看過去,卻見正圍著朱五四的人群散開了去,只將臉色發(fā)白的朱五四與城門老軍留在正當(dāng)中,驚呼聲正是由人群發(fā)出。

  四人只見人群里,朱五四目瞪口呆中,看著老軍從自己隨身包袱里拿出一物。在大堂里燈火通明之下,老軍手中所拿之物,一尺長短,寬一分。似簡非簡,似劍非劍。細看過去,此物在老軍手中通體晶瑩,流光映翠。

  卻是一塊無瑕的玉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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