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xù)往前走。
越是往深處,樹就越密集,他們深綠色的帽子交相掩映,陽光都透不下來。
這種能使人看見東西的是光。
光是太陽發(fā)出來的,所以叫陽光,如果是其他東西發(fā)出來的,那會叫什么光?
也許我也能發(fā)光?
說不定呢,這個念頭一起,我就也跟著發(fā)出了明晃晃的白光,把周圍的樹木都照亮了。
我居然也能發(fā)光,可能所有人正常都會發(fā)光吧?
但產(chǎn)生了一個問題:我還不會讓我自己不發(fā)光。
沒辦法,既然我的身體想要發(fā)光,那就讓他發(fā)光去吧。
四處里都是深棕的樹干,他們的帽子更加高,我伸直手,踮高腳尖也夠不到,我只能抓住樹干,直到樹干變作方塊掉下來,然后被我的衣兜吸走。
這是一種奇妙的、快樂的感覺,巨大的樹木變成小小的一塊,在我的眼中靈動而美好。
我很快就開始沉迷這種感覺了,這像是一種來自身體深處的本能。
就好像,這些樹存在的意義就是被砍掉。
……
陽光一直落不下來,我也因此無法判斷時間,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咕呱!”僻靜的森林里突然響起一陣鳴叫,于是我回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彩色的東西,我曾經(jīng)在天上見過類似的,它的手臂又寬又薄,像被風吹動的樹葉一樣扇動著,落在我面前,只離我一臂遠,我一伸手就能夠得到它。
于是我就這么做了,我伸出手,果然抓住了它。
那是一種新奇的手感,毛茸茸的,好像我的后腦勺,相比之下又有些硬,同時能透過這層毛茸茸感受到溫熱的內(nèi)里。
然后我知道,這是一只鸚鵡,而他身上彩色的部分是羽毛。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鸚鵡,也是我第一次摸到會動的東西,于是我緊緊地抱住它。
鸚鵡“嘎”地叫了一聲,把自己的手臂從我手里掙脫出來,它張開手臂不停上下扇動,隨即鸚鵡便離開了地面,越扇越快,越來越高,甚至把我都帶了起來!
當我腳尖離地時,我知道我在飛。
鸚鵡帶著我越升越高。
鸚鵡手臂扇出的風吹在我臉上,我感覺我胸口有什么東西在砰砰的跳,好像要從我嘴里跳出來一樣。
既然它想跳出來,那就讓它跳出來好了,于是我張開嘴。
然而就在我張開嘴時,狂風灌進了我嘴里,我的嘴巴被風吹著發(fā)出了烏拉烏拉噗嚕噗嚕的聲音,讓我很想笑。
然后我就笑出聲來,耳畔刮著嗚嗚呼呼的風聲,我的嘴里時而冒出嗚嚕嗚嚕嗚嚕的聲音,時而冒出哈哈哈的聲音。
我被鸚鵡帶著越飛越高,我甚至感覺一伸手就能碰到那些樹的帽子。
于是我一只手抓著鸚鵡,一只手松開鸚鵡,去摸那些樹的帽子。
我成功了,我摸到了樹的帽子,然后我就知道那是樹葉,而那些樹葉組成的綠色的帽子是樹冠。
鸚鵡帶著我穿過了樹冠,我又一次看見了藍色的天和發(fā)著刺目的光的太陽。
我看向腳下,走在樹下和飛在樹上的體驗完全不同,視野也不一樣,我看到一層層包裹著的綠色平原,高的地方是樹,低的地方是草。
不過天空還是那樣遠,我能感覺到,無論我飛得多高,天空都會是那樣的遠。
前面的樹越來越高,越來越大,其中有一棵尤其巨大,就像是一座山峰,樹冠甚至把前方的天空都遮住了。
就當我感覺自己要撞在樹干上時,鸚鵡帶著我開始降落。
我第一次踩在了樹葉上,樹葉雖然看起來是松散的,中間還帶著縫隙,但除了聲音不一樣,實際上踩起來和泥土地沒什么不同。
我站在樹葉上,這些樹葉并不屬于樹冠,而是來自樹干的一條分支,我蹲下來,把乖乖地坐在我手里的鸚鵡頂?shù)筋^上,騰出手觸摸這些紋路橫向伸展的樹干,然后我知道他們是深色橡木,而這樣由橡木組成的分支是樹枝。
坐在我頭頂?shù)柠W鵡伸長脖子,低下頭來啄我的頭。
鸚鵡叼起我的一縷頭發(fā),撲打著翅膀往前飛,我就只好跟著站起來往前走。
樹上的風比地上更大,吹動我的衣擺,在我耳邊發(fā)出獵獵的響聲。這條樹枝只有之前的一棵橡樹那么寬,也就是一格方塊,我有點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我走到樹枝與樹干的交匯點,然后我才發(fā)現(xiàn):樹干上有個我沒見過的東西,比我稍微高一點,紋路和顏色都和旁邊的深色橡木不同,上面有四個小方塊是透明的,我能順著那四個小方塊看到樹木內(nèi)部。
我伸手按在上面,然后我知道那是門。
我一按,門就被我推開了,而且是整個圍繞著門的一邊旋轉打開,從橫著變成豎著,我把手伸進門縫里,然后我知道,門圍繞著旋轉的是門軸。
門的里面完全是另一番天地,地面由淺色的條形組成,還有同樣由條形組成的奇形怪狀東西,我蹲下來,輕輕敲了敲腳下的地面,然后我知道那是橡木板,用在這里是地板。
我以前從來沒見過橡木板。
我有種感覺,這種橡木板不會是自然就有的東西。
我想,既然有橡木,有橡木板,會不會橡木板就是由橡木做的?
我從衣兜里拿出之前砍的橡木,說來也奇怪,當我把手放進兜里,我突然就能知道我的兜里都有什么,如果我想拿出什么,既不需要看,也不需要找,只要我能想得到,我的手就能準確無誤地把它抓出來。
橡木橫切面的顏色倒是和這些橡木板一樣,不過橡木外面似乎裹了一層深色的衣服,我摳了兩下,然后我知道那是樹皮。
我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把橡木變成橡木板,只好放棄。
然后我又躡手躡腳地湊過去研究那些奇形怪狀地擺放在房間中央的東西。
我觸碰過它,我就知道它由橡木樓梯和告示牌組成,這樣的組合叫做沙發(fā),而中間的兩個倒過來的橡木樓梯和一個懸空的橡木臺階是茶幾。
我完全不理解這種組合,我只是知道這是沙發(fā)和茶幾,但我并不知道它們有什么用。
墻壁上還有光,一排排有序地插在墻上,那是些像太陽、像我一樣能發(fā)光的東西,我伸手摸它,然后我知道這些下半部分是木頭,上半部分是火的東西是火把。
我依稀記得我見過火,我第一次看見這世界時,周圍的巖壁上就有跳動的火焰,不同的是,那些火焰更大而且是燙的,而火把上的火焰并不燙手。
墻壁上還有門,我走過去打開門,門的后面是兩個疊放在一起的長方形。三七比例分成了兩部分,中間還帶著一小塊銀色的物體,我按住銀色的突出部位,它上面一部分就自己彈了起來,嵌進上面的那個箱子內(nèi)部。然后我知道這是箱子、大箱子、以及這樣往箱子外面放門的組合叫做柜子。
箱子明明有蓋子,為什么要往外面放門,我感覺有些多此一舉。
我摸著那幾個箱子,箱子是可以打開的,雖然光線沒那么充足,但不需要往里看我就能知道箱子里有什么。
遺憾的是,幾個箱子里都空無一物,于是我挨個把它們彈起來的蓋子復原,我覺得這個屋子不可能是自然出現(xiàn)的,肯定會有一個人,像我一樣的、活得、會動的…然而這個人卻一直沒出現(xiàn)。
這個房間已經(jīng)沒什么好探索的了,前面倒是有一個一級級向上的通道,似乎連著下一個房間。
那些通道由成排的橡木樓梯組成,一層層向上,通往更高的地方,我沿著樓梯往上走,兩邊是橡木柵欄做的扶手。這段樓梯的盡頭有一幅畫,畫上是一棵樹,一棵長在一只大手上的橡樹。
然后樓梯分成兩條,靠著墻成環(huán)形交錯著向上,兩邊的樓梯看起來連接著同一個地方,我便走了右邊的那一條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