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涼城之中
涼城被攻破，很多人都是徹夜難眠，高門大戶最之。
位于涼城中邊緣地帶的小院里，有婦人帶著一名年歲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她們家的祖上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
小女孩長得甜甜糯糯的，很是可愛，她正閉著眼，睡在被窩中，很是香甜。
床邊坐著一名身穿粗布麻衣，姿色卻極其動人的婦人，她雙眸通紅，有些失神，看上去無比空洞。
涼城被攻破了。
讀過一點書的婦人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家里有男人，他們是待宰的羔羊。
更何況，她們家已經(jīng)沒有了男人。
涼城破的這些天，她都是提心吊膽，日夜不敢寐，生怕熟睡的時候，被人一刀砍掉腦袋。
好在最壞的結(jié)果沒有出現(xiàn)。
床上的小女孩睜開朦朧的眼睛，看向婦人，似乎是看不清，便又抬手揉了揉眼睛，這才再次睜開眼睛，她看向婦人，“娘親，你是不是又沒有好好睡覺?！?p> 婦人空洞的眸子逐漸恢復了神采，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腦袋，聲音中透露出說不盡的溫柔，“娘親當然睡了，昨晚睡的可沉了?！?p> 小女孩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卻是知道，娘親這幾天沒有睡好，看上去越發(fā)憔悴。
昨晚，她就和母親說了，說是讓母親先睡，等母親睡了，她再睡。
她很有努力的瞪大眼睛，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辭舊，不能睡啊，絕對不能睡。
可是……
還是睡著了。
“我怎么這么沒用啊……又提前睡著了?！?p> 臉上滿是愧疚和自責的辭舊看著婦人，她知道她在撒謊，“娘親，你再睡會?！?p> 婦人搖了搖頭，口中說著，“睡夠了，不睡了，待會我還要去洗衣，做飯，去市集上……”
“不行！”辭舊很是堅定的開口道，“娘親，今天，你必須睡覺，必須！”
看著如此懂事的少女，婦人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也不知道我家辭舊長大后會便宜了哪個臭小子?！?p> 辭舊臉上露出一抹紅暈，“娘親！我才六歲呢，至少還有六年的時間才會嫁……嫁人呢……”
婦人臉上笑容更為濃郁，“小辭舊就快長大了，都知道嫁人了?！?p> 辭舊臉上的紅暈又多了幾分，“娘親！”
“好了?！泵嗣∨⒌哪X袋，婦人笑道，“你再睡會吧，鍋里面還有點米粥，要是餓了的話，自己去弄點吃的，我這邊先去洗衣……”
說話間，婦人站起了身體。
剛剛起身，一股眩暈感從腦中傳來，婦人直挺挺的向著側(cè)面倒去。
“娘親！”
辭舊連忙爬了起來，想要去接住婦人。
黎明已至，一抹陽光灑了下來，城中的集市人頭攢動，很是熱鬧。
對他們來說，今天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前些天涼破城，他們覺得自己多半兇多吉少。
可是，這么多天過去了，卻也是沒有發(fā)生什么，只是有些活動被禁止，比如，禁止外出，至于去集市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而昨天的時候，衙門發(fā)了告示，說是明天集市大開，一切封鎖解除。
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們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
街邊的包子鋪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
賣餅子的婦人賣力吆喝。
挑著木柴的老人大聲喊賣著。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祥和。
新日子，新氣象。
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街上的人，幾乎都是女子，一個壯實的男人都沒有，最多都是高不過馬背的男童。
大戰(zhàn)之下。
城中男子多半被抽調(diào)。
女子亦有豪杰，沖鋒陷陣。
放眼望去，十室九空。
“咚，咚咚……”
清脆的鼓聲在眾人最為喜悅，且對未來充滿希望與朝氣的時候，從四面八方傳來，如同報春之鼓，喜迎新春。
街頭巷尾的婦人們相互議論，說這是祥和之意。
鼓聲響起就是意味著他們的統(tǒng)治者換了，她們新的人生開始了。
當然，這是一些婦人的隨口言之，自吹自擂。
卻也是她們的美好幻想。
聽到這話的人也是愿意相信這樣的話語。
畢竟……誰不向往能夠擁有一個好的生活呢？
安穩(wěn)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生活，哪怕累點，苦點也沒什么。
涼城東門，時染看著城墻高處敲打戰(zhàn)鼓的戰(zhàn)士，眸光晦暗不明。
戰(zhàn)鼓響起，對于他們這些勝利者來說，是無比振奮人心的事情，可是……對于城中的百姓來說，卻是災厄。
聽到戰(zhàn)鼓聲，溫浩然心中起伏，一種說不出的壯志從心頭生成，他看了眼周圍的士兵，把聲音壓的很低，“時染，待會我們進去，一定要多救點人?！?p> 時染看了眼很是天真的溫浩然，猶豫了會，還是開口道，“溫鐵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進去后，你想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后再盡力去救人，不要無腦當什么好人?！?p> 溫浩然搖了搖頭，道，“時染，我覺得你這思想不對?！?p> “既然要救人，那就要盡全力救人，哪有看到弱小難民不去救治的道理呢！”
“時染，你要是怕惹麻煩，我們可以分開行事?！?p> 時染收回視線，跟著前方大軍一起入城，腳步并沒有耽誤，緩緩開口，道，“我都可以?！?p> 聲音頓了頓，時染還是開口道，“不管怎么樣，都要注意安全。”
“好了好了。”溫浩然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
“那還是先分開來吧。”
此刻的溫浩然，心情激蕩，一股豪情與浩然氣從心中激蕩而出，哪里有那么多的想法啊，只想成為救世主，誰想要阻止自己，誰就是圖謀不軌。
話語落下的半秒之后，溫浩然似乎是意識到什么，解釋道，“時染，我剛剛說話有點沖，不好意思，我讀書少，不知道應該怎么表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是說……”
看著臉上露出窘迫之色的少年，時染淺淺一笑，聲音溫和，“沒事，我知道。”
頓了頓，時染忍不住再次開口提醒，“進去后，你還是要注意安全?！?p> 溫浩然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放心，我知道！”
就這樣，兩人跟著大部隊，邁步進入了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