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肅州之治
燕北驍隨后便追了過來,半蹲著身子在躺椅前,握住她的手輕聲哄著。
“姝姝,孤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地形圖事關一國命脈,由議政殿老臣共同守護,即便是一國之君也不可隨意私自取出?!?p> 看他的眼神倒不似騙人,不過盛姝也懶得探究,更懶得再管。
剛剛一時興起,現(xiàn)在興致全無。
盛姝抽出手來,忙著去抓果盤里的蜜餞。
“你不必跟我解釋,要忙便去忙。”
燕北驍才不肯罷休,一臉好笑,起身就將她抱了起來。
“你做什么?放我下來!”
“孤現(xiàn)在倒是想聽聽我的姝姝大人有何高見?不妨詳細告知這遠水借調(diào)之法,若是于民生有利,孤定然洗耳恭聽。”
燕北驍將盛姝放至桌案前,遞上一支筆給她。
盛姝有些猶豫,思索一番還是接了下來。
鋪開一張宣紙,提筆就畫了三個挨著的圈,上面分別寫著津州、平州和肅州,又在津州中間畫了幾條分支線條。
盛姝忽而抬頭,神情謹肅詢問。
“是否津州部分沿江區(qū)域,尤其是中下游會多發(fā)遇水則澇的情況呢?”
燕北驍略微驚訝,有些遲疑的點頭應聲。
“嗯,各地都有不同,旱澇非凡人能定,孤能做的便是最大限度降低災害對百姓的影響,確保一方安順?!?p> “那就是了,肅州既然旱情頻發(fā),就證明它不是一個絕對偶然的事件。
此次旱情如此久,除了干燥的壞境氣候,肯定還有其他原因,比如綠植過度砍伐的影響,或者本身就不多?!?p> “姝姝說的可是砍伐樹木?肅州多產(chǎn)木材,所制的木器更是遍布多個州區(qū)。”
盛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若是過度砍伐,在一定程度上也影響了氣候,空氣的濕潤程度和水質的流失。”
燕北驍感覺似是而非,“姝姝,為何你說的,孤聽得不是特別明白,卻好像又大概理解你的意思?”
盛姝一臉慎重,“現(xiàn)在或許有兩種辦法可以解決眼前的困境……”
災情面前無國界,且她本就一個穿越者,對于古代國與國之間的權勢相爭之事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是倒霉的是,偏偏滅的是她所在的國,更悲催的是,她還是那個國家的公主……
不過此時都是為了可憐無辜受災的百姓。
盛姝自覺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原則和正義感還是有的,明明她就有辦法的……
燕北驍半信半疑,卻也愿意聽她同他說話,“但說無妨?!?p> “首先當務之急肯定是緩解旱情,短暫的緩解肯定就是撥糧賑災,這個目前已經(jīng)在做了。
那么從根本上解決肯定還是水源問題,津州的長江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可以根據(jù)地勢走向,由高往低修筑運河和堤壩,以渠道為引,直通往肅州,將肅州與津州的水域相連打通?!?p> 盛姝邊分析,便提筆劃出多條脈路將兩地相連。
燕北驍并不贊同這種大膽而不切實際的做法。
“可是中間隔著平州,兩省相跨,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實行起來可不是隨便畫兩筆就可以做到的。”
“非也,雖然中間隔著平州,可長江幾近橫跨整個津州,并不用整個去打通,而平州自然是有湖泊河流的。
我們只要按照地形,因地制宜,將河流匯聚,借力使力,一旦連通,水流根本不用人力運輸,直奔肅州,這便是最省時省力的辦法了?!?p> “即便再省時省力,這修運河挖渠道,單是這一路下去,何止千里,需要征收多少徭役,又耗時幾何?你可有算過?”
“嗯,我承認,確實修成之前很辛苦,可這卻是為子孫后代造福的好事,一旦修成打通,不僅可解肅州旱情,又可紓緩津州面臨的澇災,所以,這不僅僅只是肅州的事。
至于徭役,我想津州和肅州不會不愿,平州被夾在中間,也不得不愿。
朝廷正好還可以用部分賑災款來征用這些災民做徭役,優(yōu)待他們的家人,豈不一舉兩得?”
開玩笑,“南水北調(diào)”這可是有據(jù)可依的好不好!絕對的靠譜!
盛姝成竹在胸,輕挑眉梢,唇角還帶著絲絲爽朗的笑意,整個人都煥發(fā)著一股運籌帷幄,明媚燦然的神采和意氣。
心思縝密,有理有據(jù),眼里的睿智和氣韻,讓燕北驍忽然驚覺,這個小丫頭似是真的已經(jīng)長大了......
盛姝見他不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她,似在沉思,似在探究。
她突然回過神來,默默收起唇角的弧度,別過頭去。
剛剛好像多少都有些得意忘形了,以他們今時今日的關系,便顯得格外的不合時宜。
燕北驍笑著握住她的手,“姝姝分析得也有些道理,只是這辦法的第二種怎么不繼續(xù)說了?可是要控制每年木材出產(chǎn)制造,再多種樹?”
盛姝抬眸,清澈的水眸閃過一瞬亮色,又很快隱了下去,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垂眸平靜應聲,“嗯。”
“孤會認真考慮你的提議,只是多年不見,孤覺得自己可能都不夠了解你了,不想我的姝姝這般聰慧過人,有膽有謀,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了?!?p> 燕北驍捧起她的臉頰,細細端詳著這美艷動人的小臉。
想要看個明白,在這嬌柔的身軀下,到底藏著何樣的玲瓏心思呢?
上次逃出宮外,他還記得云九回稟他的事。
說她以一己巧思,硬是用幾件難以聯(lián)系在一起的尋常之物,就將渾濁的水過濾凈化了。
她明明是恨他的,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國仇家恨,不可磨滅。
她卻仍能心懷大義,還肯相幫他南陳國的百姓。
燕北驍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復雜的心情。
愈發(fā)覺得,她就是上天賜給他此生最珍貴的至寶,他必得捧在手心精心呵護,再也不要丟失了!
盛姝毫不客氣的扒拉開他的爪子,一臉不耐煩,沒好氣的說道。
“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心里有數(shù)的,隨便信口開河,你愛聽不聽!時辰也不早了,我也困了,請問可以走了嗎?”
事了還是拂袖去的好,她一個小女子,又不是要當女王的,貿(mào)然插手政事,也總是大忌。
“有姝姝這樣的賢內(nèi)助,孤覺得甚好,來,坐到孤身邊來?!?p> 燕北驍非要拉著她到堆滿奏折的案前,一同并肩坐在鎏金八寶坐塌上。
盛姝有些煩躁,一心想著怎么脫身離開,自覺低頭不去看。
燕北驍側頭看著她低垂的眼眸,唇角微動,滿目柔光。
“看了也無妨,正好還能幫孤分分憂。”
這個混蛋就開始試探了?
有必要嗎!他們這個時代根本還沒有出過女王的!
她一個小女子還能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