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你去哪兒了?
少女俏麗的眼眸帶有幾分小小的嬌縱,如撥開云霧徐徐初升的旭日般明亮,薛盛看著,一瞬間恍惚。
“小姐!小姐!”那邊,盼兒買來膏藥疾跑到梅若月身旁,她看見薛盛,愣住了“他是……”
薛盛慌忙站起身,退后兩步與梅若月拉開距離,他佯裝咳嗽兩聲,遮住發(fā)虛的眼神,施禮:“既然有人來接姑娘了,那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哎!你……”梅若月站起想要阻攔,左腳輕微一動(dòng)卻又是一個(gè)踉蹌。盼兒大驚,急忙伸手?jǐn)v扶住她,梅若月這才沒跌倒在地。
只是,那青衫人影早已走遠(yuǎn)。
“干什么呀你!人都走遠(yuǎn)了?!泵啡粼乱兄鴳{欄探頭眺望,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尋得那抹熟悉的身影,卻頻頻失望。
“小姐,他是誰???”
“他是……哎呀,我忘記問他名字了?!?p> 剛才光顧著搶百合花,忘記問名字了。梅若月懊惱地拍拍腦袋,看著手里的百合,嘟起嘴伸手戳了戳。
“不過沒關(guān)系,本宮可以讓皇姑母幫我找,只要他還在上京,就一定能找到?!?p> “……不行,此事不能讓皇姑母知道?!泵啡粼掳櫭?,皇姑母是很偏寵她,卻極其反感她與男子接觸,這要是知道了,她指不定要被怎么教訓(xùn)呢。
“有了,去找三皇兄,他肯定能幫我?!?p> 煩惱解決,梅若月眉開眼笑,低頭嗅了嗅百合香。
燈火迷離,薛盛來到放荷燈的湖畔之時(shí),岸邊早已稀稀落落幾乎沒有了什么人影,唯有那淡紫長(zhǎng)裙的素雅佳人,仰望星河璀璨,依舊施施然站在那里。
“小梨……”薛盛走到她身邊,看著她淡然無波的神情,心中滿是歉意“抱歉,我來晚了?!?p> “薛哥哥,你去哪了?”
“我……”
薛盛想起剛才遇見的如陽少女和被她奪走的百合花,一時(shí)間千言萬語堵在心頭,竟不知從何說起。
“我……我去如廁了。抱歉,小梨?!?p> 紫裙少女直直看著他,那洞若觀火的神情令薛盛有一瞬間無地自容,他撒了謊,騙了小梨,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撒謊,卻覺得唯有這般做,才不顯得辜負(fù)。
“我陪你放荷燈吧……”
“已經(jīng)放完了?!?p> 花醉漓伸手指向鏡河。嫣紅色的水晶荷燈劃過層層漣漪,在一眾七彩花燈中,顯得格外美艷璀璨,卻也孤寂。
“小梨,真得很抱歉。說好陪你一起放荷燈,可我卻錯(cuò)過了時(shí)辰……”
晚風(fēng)帶來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音。
薛盛聽著,眼里的歉意更濃:“小梨,我……”
“我知道?!被ㄗ砝齑驍嗔怂f的話“薛哥哥要回家,需要走三條長(zhǎng)街,九個(gè)巷口,夜禁時(shí)分路上不允有人,要是碰上官兵就麻煩了?!?p> “薛哥哥回去罷,別讓伯母等急了?!?p> 花醉漓說完幾句話轉(zhuǎn)身踏上臺(tái)階,看看時(shí)辰,她也該回去了。
“小梨!”
身后的人猛地高喊,她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抱歉……”
枝上搖曳的銀鈴吹散那真摯卻又細(xì)小的聲音,花醉漓聽著笑了笑,微側(cè)過頭,“我沒生氣?!?p> 而后,她悠悠轉(zhuǎn)身,朝來時(shí)的方向走去。
亭臺(tái)樓閣依然燈火輝煌。
花醉漓邊走邊欣賞,一抬頭就被一個(gè)肩搭毛巾的小伙計(jì)攔住了。
“姑娘,請(qǐng)問您可是花家的那位大小姐?”
他雙手交疊相互摩挲,眼睛瞇瞇笑得憨態(tài)可掬,他脊背彎曲,語氣奉承,臉上滿是諂媚討好卻不令人生厭,這也算是一絕了。
花醉漓打量他的裝扮,竟覺得有些眼熟,“我是。”
“哎喲,小的見過大小姐。我家主子久聞大小姐風(fēng)采,今日得見想邀請(qǐng)小姐到雅閣一敘?!?p> 隨著他手指方向,花醉漓這才看清,自己已然不知不覺走到了金迷坊附近。
要說這金迷坊,可是上京最大的銷金窟,一杯茶水,或一塊糕點(diǎn),平均下來大概需要五十兩,相當(dāng)于貧苦人家一年的收成。
如此昂貴,可往里面大把大把砸錢的人大有人在,不為其他,只因這金迷坊是整個(gè)上京最‘沒有限制’的地方。
聽曲子,看花戲,打六博,斗雞賽馬……最大的取樂民坊便在這里,甚至還有很多人已進(jìn)金迷視為某種光彩,自詡看見了世間繁華,憑空覺得高人一等。
為此,官宦子弟來者更多。
花醉漓看了看大紅梁柱上紅底金字的牌匾,又瞧了瞧沖自己瞇眼含笑的小伙計(jì)。
“你家主子是誰?”
“大小姐去了,便知道了?!?p> 金迷坊,金迷坊,把‘紙醉金迷’內(nèi)涵的極其直率。
踏進(jìn)樓內(nèi),金碧輝煌。
一層看上去簡(jiǎn)簡(jiǎn)單單什么陳設(shè)裝飾均是沒有,二層雅閣無窗無簾,抬頭望去,直接能瞧見里面的情景,下注的,聽曲的,抱著嬌俏美娘追逐嬉鬧的……
嘈雜一片卻又……奇異的互不干擾。
花醉漓跟著小伙計(jì)走上樓梯,繞過第三層,來到第四層,那里只有一個(gè)雅間,推開,她走了進(jìn)去。
皚皚如雪的寬袍似華鳳飛舞,他站在窗邊,如神祇俯視眾生螻蟻般看著那些沉迷在欲望和歡愉中頻頻露出丑態(tài)的人。
花醉漓腳步頓住,眼底厭惡乍現(xiàn),臉上卻依然面不改色:“臣女拜見殿下?!?p> “不必多禮,坐罷?!泵峰┨譃樗懔艘槐宀?,碧綠的茶水透露出清香,他緩緩放在她面前“新摘的碧螺春,嘗嘗看合不合你的胃口?!?p> “謝殿下?!被ㄗ砝靷?cè)身坐下,指尖卻未碰那碧綠茶杯半分,她看了看屋內(nèi)裝飾,微含嘲諷道“這金迷坊是眾家紈绔子弟最為喜愛的場(chǎng)所,臣女竟不知,殿下也會(huì)對(duì)這里感興趣?!?p> “呵,你不必試探?!?p> 梅濯雪也為自己沏了一杯茶,“孤可沒有如此大的膽子,這金迷坊能開設(shè)良久,全靠上人默許,”
換句話講,這金迷坊就是借著‘貧民’的名頭在替皇室掙錢。
花醉漓眸光頓了頓,“圣上果然……足智多謀?!?p> 梅濯雪眸光淺淺,他笑著抿了口清茶,狀似無意道:“這萬家燈火會(huì),姑娘們都會(huì)去放荷燈祈福,花大小姐為何沒去,反倒在街上閑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