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噗!”
一口鮮血噴灑于身下青石階之上。
徐小山連手帶腳,壓榨出身體中的所有力量往上爬。
即使這樣,他的速度也堪堪與朱浩陽持平。
朱浩陽只感覺身旁之人猶如一個巨大的火爐,其內蘊含著一股遠遠超過他的恐怖力量。
他入山只有一年,修煉的也是劍氣訣,但劍氣術他只練過三日。
他不知道劍氣術和劍氣訣搭配能迸發(fā)出徐小山此刻的力量。
但他奇怪的是,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徐小山為什么和自己一樣的速度,而且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痛苦好多。
進入前兩千級階梯的有十八個人。
朱浩陽剛好在第十七位,徐小山在第十八位。
身后不遠處的第十九位咬著牙,面容恐怖,緊咬著不放。
突然,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
一道長長的血跡映入眼簾。
漸漸地,那股血跡越來越長,漸漸地,所有人看見了那條深刻的血跡。
“哈哈哈哈哈……”
鬼哭狼嚎般的笑聲,連指甲都崩斷在這條沒有盡頭的階梯上,但徐小山卻感受不到疼痛。
哇!
身上的壓力再次徒增一倍,大口鮮血淌水一般涌出。
骨頭也在咯吱作響,似乎下一刻就要碎裂。
場外之人終于感覺到不對勁了。
一位曾經也是雜役的弟子瞪大眼睛大喊道:“不對,不對!壓迫力哪有這么大,這不是沖著要命去的嗎?”
山門考核不是殘酷的修羅場,選拔的也只是前十七人而已,有眼人早就看出一些不對來了。
尤其是徐小山明顯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剛剛如此生猛,想拿第一實在是太輕松了。
如果將參加山門考核的雜役分為兩個層次,那只有兩個。
一個是徐小山,一個是其他。
而現在本該第一的徐小山倒在地上吐血。
一開始只是輕微的議論聲,直到最后累計成了排山倒海般的怒吼聲。
“杜源!你何居心?”
山頂上諸位長老此刻要是還看不出來就有鬼了。
早就有所懷疑的白面胖長老當即起身指著杜源的鼻子大罵。
杜源不慌不忙,撫著胡須笑道:“一點私事兒而已?!?p> “臉都不要了!私事在公事上解決?”
“你想將他收作弟子?”杜源嘴上笑著,眼睛卻有些冷冽。
他是有些瞧不上身旁這胖子的,若不是身后都有人靠著,就一個外門長老還敢在他面前狂吠。
不過也無所謂,十五峰向來與他十七峰不對付。
排名第一的齊大山已經只剩最后一百級臺階了,而徐小山還在一千以后。
局面已成定局。
“哼!那孩子從今以后必然是我十五峰的棟梁!”白面胖長老袖袍一甩,欲要出手將徐小山奪下。
“你多想了!”杜源一聲冷笑,搶先一步出手。
無論山門之內還是山門之外,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感受到了一股像是來自蒼穹而上的威壓。
他杜源,乃是十七峰內門大長老,第三境強者。
在整個北陽洲都有赫赫威名,區(qū)區(qū)一個雜役而已,他不相信拿不下。
大不了丟些面子,被峰主責問幾句,再大不了被宗門罰些月例就是了。
這些東西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徐小山感受到了那股從天而降的威壓,笑了笑,心中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悲涼。
就如當年母親死在自己懷中一樣。
“老王八蛋……
哼!”
徐小山沒有叫喚。
額頭上青筋凸起,下一刻竟直接爆裂。
砰砰砰……
這一幕何其相似,就如幾天前強行開山時一樣。
經脈寸寸斷裂,血肉也在撕裂,最后骨頭都要化為齏粉。
“杜長老,過分了!”
一聲來自山頂怒吼聲響起,威壓消失,徐小山撿回一條命。
白面胖長老臉上寫滿了羞怒,指著杜源一時間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出手阻止的是那位白眉長老。
“杜長老,你壞了規(guī)矩!”
“壞了規(guī)矩我自去領罰!”杜源滿不在乎冷笑,然后轉身盯著白面胖長老道:“你十五峰的棟梁在那兒,隨你!”
說著,指了指癱倒在臺階上的徐小山。
“你……你你……老王八!”
“唉!富長老冷靜,冷靜!”
“過去了過去了!何必呢!”
“你放開我,否則休怪我不看同門情面!”
“呸!老王八,誰跟你是同門,老子境界不如你,但老子頭比你鐵!”
……
紛亂在齊大山登頂的那一刻后再次升級。
在朦朦朧朧中,齊大山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撕扯,當他再次清醒過后便成了一位叫杜源的內門長老麾下的第三百六十一位弟子。
第二個登頂的弟子同樣如此,他成了一位叫富財的外門長老麾下第六位弟子。
而后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朱浩陽剛好是第十七個,最終還是被杜源收入麾下。
他與齊大山擁抱在一起,高興了好一會兒,回過神時兩人又將目光投向下方那個倒在血泊中的青年。
本該有他一個位置的,盡管朱浩陽覺得自己可能會被淘汰。
但,應該要有他一個位置的。
只是……為何會如此?
“為何會如此?”
徐小山能想通,但他不愿想通。
那個山頂他朝思暮想了十年,不曾想還是倒在了路途上,不但如此,還差點死了。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忍住這口氣,然后回到家里躺在那塊石頭上,將傷養(yǎng)好,然后來年再戰(zhàn)。
這是不確定的一條路。
也許在這一年中,那個他見都沒見過的老王八蛋還會想辦法把他給弄死,也許也不會。
不過還有一條確定的路。
徐小山選第二條。
徐小山伸出血紅色的手,扒在身前臺階上,一通掙扎過后,留下一個血紅爪印,以及一條更大的血色條橫。
還好,經脈毀的還不夠徹底。
也許在他人眼中,他已經是個沒有用的廢人了。
但至少現在,他還能動。
山門上的壓力已經完全消失了,又恢復到最初的狀態(tài),但對于某人而言,他的每一步都遠比曾經艱難。
慘遭淘汰的雜役準備下山了,有些人準備來年再戰(zhàn),有些人選擇就此離開,回到那個有人歡喜有人懼怕的凡塵之中。
但他們走著走著便又開始朝上走了。
跟在某個人和那條血梯之后。
也許……應該上到山頂去看看的。
幾位長老還在山頂,等待著自己新收的弟子回家收拾東西,最后再回到屬于他們的世界內。
天色漸暗。
收拾完東西的十七位弟子就要在自己的師尊帶領下開始新的修行生活。
可他們卻不愿走了。
長老們也駐足觀望,紛紛嘆息。
“可惜,可惜!”
沒有長老會收一個廢人,即使是剛剛最暴怒的那位白面胖長老。
“啪!”
徐小山的手拍在了山頂道場的青石板面上。
在花了超過一刻鐘時間后,才艱難站起。
山風吹拂著那道血色身影,有些搖晃,生怕下一刻就再次倒下。
徐小山左腿輕輕邁出半步,左手后收,右手手指雙指并攏,最后顫顫悠悠伸出。
瞳孔深處閃現過一道鋒利劍光,就像無數個日子里在身下熟悉的山門臺階上打出那套劍氣術時一樣。
山上風景很美,徐小山沒有看。
山上的議論聲很大,徐小山沒有聽。
心中有些顧慮生出,徐小山忍著沒想。
這是劍氣術的起手式。
徐小山輕輕一笑,環(huán)顧了一周。
沒有一個人是他認識的。
無論是杜央也好,杜源也好,他都沒見過。
再次跨出半步。
“嘿!那個老王八蛋!站出來吃爺爺一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