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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在卡塞爾寫龍族

眼前人(3)

龍族:在卡塞爾寫龍族 第三日 4365 2022-09-02 21:20:00

  夏枯高舉著手機,有些詫異地看著屏幕上開始旋轉(zhuǎn)的圓圈,那是信號微弱的提示,手機的最后一條語音在蘇恩曦的一通叫罵下畫上句號,而他們此刻已經(jīng)乖乖地坐在列車中央,隨著轟隆隆而響起的地鐵穿梭聲遁入黑暗。

  這是夏枯人生中唯二難忘的列車之旅,一次是前往卡塞爾學院,一次便是這里,這列銹跡斑駁的列車好像比大覺寺掛了百年的牌匾還來得老舊,火車本來也就是19世紀初被發(fā)明的東西還稱得上新鮮,何況地鐵,但這趟空蕩蕩的列車就如此轟隆隆地過站、過隧道、然后遁入黑暗,而作為向?qū)У奶K恩曦很安靜,安靜得有一瞬間讓夏枯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睡著了,好像融為了這趟列車的一部分。

  背后那個一閃一滅跳著日光燈的老舊地鐵站口越來越遠,最終成為一道零星的光點,粗大而有力的立柱沒能再撐開那高聳的穹頂和水磨石的地面,刷過綠漆和紅油的鐵欄桿在轟鳴聲里頭褪色成了黑白相片的風格,夏枯心底咯噔一下,從地鐵道里涌來的風喊得他有些發(fā)涼。這趟列車像是背過時間逆行,現(xiàn)代文明的痕跡在車輪滾軸中逐步被顛倒回去,這是趟從2015年通往上個世紀的地鐵,像是鏡頭的平拉搖移,時間在漫長的走道中宛如拖動的時間軸一點點回溯起來。

  越清晰的,越叫人心痛。

  地鐵站臺上,煥然一新的廣告牌上輪播著各色的圖文,地上流浪著廢棄的報紙和煙蒂,剛換上新的路標牌把方向指地下,嘈雜的人群被緩緩擠開,老人領著青年走下樓梯。已經(jīng)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穿著一件竹布襯衫,正麻利地操著一口河南話同他身邊的西裝青年侃侃而談,狹小的黑色圓鏡下露出一雙鐵灰色的眼睛,看不出他的心思,嘴里頭還不時跑出幾句京片子,消瘦的面頰隨即上漲幾分紅潤……

  “林鳳隆先生,我想我來找您并不僅僅是來觀光的?!鼻嗄昴樕蠞M是殷勤的笑意,但話語并不輕松,“您已經(jīng)帶我參觀了大半個BJ城了,雖然不得不說您確實是個地道的導游……但我更希望的是一個獵人,同我們交易的獵人,弗里德里?!ゑT·隆閣下?!?p>  林鳳隆手里的那對鐵蛋頓了一下,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西裝青年,笑著點點頭,“中!這不都到地兒了嘛,咋會讓你白走一趟,我向來最講交易的規(guī)矩?!?p>  青年人皺眉:“你就不能停一下自己的中國方言嗎?”

  “好吧,顧客就是上帝……但你得理解一個在中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頭,而且河南話確實很有意思,當然在BJ咱還是得說京片兒?!绷著P隆繼續(xù)領著青年人向前,地鐵隧道像是永遠走不完一般,“其實你們應該比我還熟悉這里,對吧?”

  “也許吧。”青年人淡淡地回答,他們已經(jīng)逐漸遠離了地鐵口,越發(fā)顯得空空蕩蕩,就連人的聲音也開始淡了,像是這座沉睡已久的地鐵站露出它不一樣的面孔,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宮,亮得過于發(fā)白的燈光把兩個人隔離在這個剩在地底的封閉空間里,除了背后的陰暗就只是面前的光點,他們像是迷失在黑夜里頭的蟲子,尋找自焚而燼的火,卻只等來一道路標牌——上頭用紅漆刷著巨大的叉叉,寫道“禁止通行”。

  “到了?!绷著P隆緩緩吐出一口氣,好像總算是有塊石頭著落下來,“就是這兒了,準沒錯!”

  青年人看著眼前齜牙咧嘴的消瘦老人,活脫脫一張精明的二道販子嘴臉,只剩下驟然亮騰起來的淡金色眼瞳讓人訝然,“是這兒?”

  “只能是這兒了……”老人有些答非所問,摘下眼鏡哈了口氣開始擦拭,“其實我并不覺得你能找到些什么,畢竟我們是人,他們是神……就像是古代里那些販夫走卒一輩子都只能眺望眼禁閉的皇宮都城,哪像咱們現(xiàn)在這樣給張門票錢哪里頭都能闖!”

  青年人沒有理睬老人的打趣,追問著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隧道深處,那本該空無一物的深邃里正傳來不可思議的列車聲,青年人聲音發(fā)顫,終于有些按捺不住激動,“你怎么確定他就在這兒?這是我們的交易!快,你要把相關(guān)的一切都說得清楚些,他的情況,他的打算!”

  “年輕人,不要心急嘛,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先前的那個孩子。”老人的臉沉下來,不動聲色地指了指青年人因激動而發(fā)皺的衣角。

  “那我衷心希望他們能夠平安歸來,尋找阿瓦隆的冒險者們,就像是神話故事里頭的那些英雄,不是嗎?可我們都知道英雄也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罷了,凡人難逃一死!”青年人冷冷地說,“相比起來我們更加在意他的存在,你成了如今的樣子不也是拜他所賜嗎?”

  呼呼……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通往月臺的樓梯口處正滾滾地往地鐵站里頭傾注下冰冷的風,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里頭,氣流和水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它一個勁兒地向下涌動、填補、席卷過所有它觸及的事物,就像是聲嘆息,卷著上世紀都沒有落干凈的灰塵狂舞起來,粉刷過的白色墻壁正漸漸剝落發(fā)黃,吊頂?shù)匿X合金板變成了上個世紀的石灰頂棚,隱藏在凹槽中的LED光源被慘白的日光燈管所替換,那尚未停滯的電動扶梯也凝固起來,像是被凍結(jié)成堅硬冰冷的大理石臺階,那是一種名為“過去”的惡魔,他捕捉著遺憾要把所有都拉回那個隱藏的國度。

  “也許吧……我其實也很久沒回BJ了,時代變化很快,但那是對死物而言,對活人來說變化始終是最可怕的東西?!崩先酥匦麓魃涎坨R,像是追憶一樣,“我其實一開始就想要帶你來這兒的,我向來講生意的規(guī)矩,可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已經(jīng)在這兒呆了很久很久,你大概不能夠理解那種‘久’的滋味,那是獨屬于老人的經(jīng)驗,但我愿意分享給你,就權(quán)當是我作為長輩對晚輩的傳授了……世界真的很殘酷,而我們始終是渺小是生物。”

  嗚嗚……黃金瞳在林鳳隆的眼中漸漸黯淡下去,年輕人已經(jīng)隨著遙不可及的列車聲而消失不見,一切仿佛是向前扭轉(zhuǎn)的車輪,吭哧吭哧個不停,這個從上世紀余留下來的混血種老人站直了身子,望著那塊“禁止通行”的紅漆路牌,輕輕地說道,“回不去了,我們都回不去了。”

  夏枯睜開眼睛,眼皮沉重,他居然能在這趟喧鬧的地鐵上睡了過去,也許是那天下了飛機還未有倒過來的時差像是游魂一般再度找上了他的身,但他此刻感受著那股列車行駛而產(chǎn)生出的微微震動,以及肩膀上某個留著哈喇子的女孩,準確說是成熟女人,盡管她素面無妝,看上去柔軟而溫暖,可襯衫領口上透出高檔香水的氣息,淡淡的暖香說不上名字,只是在這個密閉狹窄的列車廂里不斷地發(fā)酵,帶著暈眩的滋味,總是不住地提醒著夏枯對方的存在。

  夏枯忘記了是誰說過地鐵是個有故事的地方,不過想來能讓他記不住的也只能是些不入流的作者??傻罔F為什么稱得上有故事?是因為那些厭倦生活的人會縱身從站臺上跳下的人,又或許是那些人會在地鐵駛來的一剎那領悟到什么而狼狽上爬……但那都是別人的故事,夏枯覺得地鐵對于他而言也成了一個藏有故事的地方,就像是過道上如潮汐般慫恿的風聲。

  他呆呆地坐在黑暗里頭,地鐵轟隆隆地響徹著,銹跡斑駁的車廂里頭所有的氣味是屬于身旁的人,好像一下子被另一個人擁抱著,在她的均勻呼吸聲里頭被一點點淹沒。

  靠!

  夏枯覺得自己有點發(fā)熱,可明明身體上的感覺是冷的,他都快忘了自己是答應了蘇恩曦去見路明非,什么豬油蒙心的操作,那個活在自己夢境里的家伙是靠一輛列車就能抵達的嗎?難道是什么“路明非特快列車”嗎?而且自己對肩頭上依靠的女人一點也發(fā)不了火,只是木訥地看著,腦海里還順勢閃過一道人影,那個他害怕下一次碰面就認不出的徐笑笑,彼時的女孩是趴在課桌上,把頭埋進胳膊肘里,午休的教室被拉下窗簾,死寂如墓,所有人都順風倒下,只有夏枯會像是土撥鼠一般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黑暗里那些靜謐的臉龐,還有那些在搖晃風扇里混淆成的氣味。說起來他好像離那個真實的世界越來越遙遠了,畢業(yè)時組建的微信群聊仿佛成了老年休閑俱樂部那種張貼傳單拉票的場所,每個人都不時地分享幾句自己的生活,然后噤聲,所有的聊天拼湊出的矚目紅色氣泡停留在某個可以數(shù)得清的可憐數(shù)字上,一動不動,不加不減。

  好像生活就是這樣的,不斷從一個地方出走,不斷同那里告別,就像是戀愛里的分手……你們沒了話題繼續(xù)聊天,行走在兩條不會通向的行道,就算是看最新上映的電影也只是在手機的朋友圈里為彼此點個贊,好像還能可憐巴巴地湊近一點,卻在沒有能夠在肩上蹭來蹭去的觸覺,不會有轉(zhuǎn)過頭碰見那張嬉笑怒罵的嘴臉,那些能夠在某個不經(jīng)意間喚醒你塵封記憶的眼前人成了人山人海里驀然熟悉的背影。

  “就是這樣子的。”男人仿佛嘆了口氣,“有時候就像是分不清自己活在電影的幕布里頭還是真的在惶惶度日,像個要刷業(yè)績的奧特曼等待著小怪獸到來……那為什么不索性當個被奧特曼打敗的小怪獸呢?或許我們聯(lián)合起來,把奧特曼也打跑呀!”

  “你怎么來了?”夏枯干笑兩聲,抓著自己油膩膩的頭,他對眼前的男人好像都有些陌生了,“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啊……”路明非回應道。

  路明非正伸手抓著列車的把手,一手拿著本詩集一樣的書本,充當70年代知識分子的打扮,那本書用拉丁文寫成,對于還沒系統(tǒng)上學的夏枯而言屬實和無字天書已無差別。

  “你是來找我的嗎?”夏枯有些慌神,按道理說這趟旅途的目的就是尋找路明非,無論是明面上的任務還是私底下的決心,都不應該表現(xiàn)出這副鬼樣子,可不知道為什么,仿佛這個家伙從一出現(xiàn)就讓他有種難以言表的悲戚,仿佛那種夢境里的哀傷即將闖入現(xiàn)實。

  “嗨!不是你要找我的嘛?”路明非瞥了他一眼,滿臉不屑,“難道你也是什么傲嬌屬性?”

  “喂喂喂,不要往什么奇怪的點上靠?。 毕目莸菚r炸毛,“明明你自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我莫名其妙的S級更像是作弊拿來的,要不是剛開學就碰上點突發(fā)事件,估計那群老教授第一個找上我來,拿我開刀做實驗……你個家伙又超長待機,連個呼叫方式都沒?!?p>  “不是所有的呼叫都該有回應的……我們總要熟悉一個人生活,就像是成年禮?!甭访鞣浅聊税肷?,把手里的書本合上,“總不能一直像個小孩,你說對吧!”

  夏枯聽著這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心靈雞湯,他能做的只是配合地點著頭。

  列車開始過站,夏枯清晰地看清楚那明亮的站臺上擁擠的人群,男男女女刷著手機,泛著電子屏幕的光屏像是一面面照妖鏡刻畫著眾生相,唯有嬉笑怒罵的孩子和年邁的老人躲過這一劫,可這是現(xiàn)狀,以后呢?夏枯像是開著小差一般看著浮掠如影的月臺光景,列車仍舊直行,不知開往哪里。

  “很快就到站了,1號線就是這點麻煩。”路明非低聲說,“你得打起點精神來,我只是給我們的正式碰面先預熱一下!就當是小禮物吧,提醒你一下,注意安全!你身邊的這個小妞雖然能打,但還是會死的哦……”

  路明非懶懶地揮了揮手作別,站臺上的日光燈管一閃一滅。

  夏枯肩頭上仍舊是女人輕微的呼吸和說不上名字的香水味道,這回多了一種味道,是她嘴角的薯片,燒烤味。

  地鐵再次過站,站臺上燈火通明,卻只有一個乘客,那是個看上去有些焦躁的西裝青年,正頹然地端坐在列車過道的邊緣,雙手抄在口袋里,筆挺的褲腿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晃,不知道是看見了他還是列車,那張久違的面孔上露出笑意,赤金色的眼瞳像是融化的巖漿一般流露出過分的生機。

  夏枯下意識地縮起腦袋,心底深處有什么東西觸動了一下,像是記憶里被野孩子用石頭砸過腦袋、起過綽號的那種不適與厭惡感,一點點地從回憶的縫隙里透滲出來,他討厭這家伙,或者說他討厭那家伙身上所散發(fā)出的氣味……

  像是一具放在棺槨中太過腐朽的尸首。

第三日

這幾天忙著開學的事情和之后的安排。   權(quán)當是點小經(jīng)驗了,早早地讓生活有些著落真是件美好且安穩(wěn)的事情呀。   感覺這里的小故事寫得差不多就會先聽一下,之前說過的,看江南老賊咋說了,他要是真的寫后續(xù)了,那我就把猜想的結(jié)局給譜寫一下(嘿嘿,這樣就可以早點自由了,不是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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