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別之宴
劍心滿臉憤慨。
他是時代的苦難者,所以更加希望改變和拯救這個時代。
“如果劍術(shù)無法創(chuàng)造幸福的話,那我學(xué)習(xí)它又有什么用?!”劍心大聲質(zhì)問。
“它可以讓你不用像條野狗一樣死在路邊!”比古板著臉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拯救這個天下,但這個天下遠(yuǎn)不到要你這樣的小子去拯救的地步!”
“盜匪橫行,民不聊生!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壞人可以殺死好人,好人也可以圍剿壞人,善善惡惡生生死死,古往今來往復(fù)循環(huán)從未間斷,此乃人生無常,亦是人生之常,從來算不上苦難!”
“那什么才是苦難?”
“當(dāng)善被說成惡,壞被說成好,勤勞本分的人被污蔑成違反法紀(jì)之人,作奸犯科的家伙卻身居高位被歌功頌德,如此是非顛倒,黑白不分,那才是真正的苦難!”比古說完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劍心,冷哼一聲說道:“到那時,才是飛天御劍流挺身而出的時候,我自會放你下山!”
爭吵就此結(jié)束。
“我回來了?!碧┢阶哌M了屋子。
“真遲!”比古一臉不爽的說道。
“遇到了點事,耽誤了?!碧┢椒畔绿糇樱瑢⒕扑f出。
“為什么這么少?”比古的不爽更加明顯了。
“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你燒的瓷器太爛了,根本賣不上價?!碧┢揭桓崩硭?dāng)然的說道:“多虧了我能言善辯,才能順利出售,知足吧!”
比古嘴角微抽,有些不信的說道:“上次我見田中先生,他還說我的瓷器銷售頗佳?!?p> “上次是何時?”
“春天?!?p> “如今已經(jīng)是中秋了,半年過去,行情有變。”泰平篤定的說道:“之前我就說了吧,你的瓷器反響不佳,我?guī)Щ氐腻X不也是越來越少?所以說就是你瓷器的問題,真的,我不騙你!”
比古想了想,似乎……無法反駁。
泰平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還好他幫比古跑腿一直中飽私囊來著,要不這次還真混不過去。
為什么中飽私囊?
他幫忙跑腿,收點辛苦費很合理啊!
雖說辛苦費剛開始只有一成,后來逐漸發(fā)展成三成五成是夸張了一點,但誰讓金錢是萬惡之源呢?
所以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總之!”泰平一手一個拉住比古和劍心,歡樂的叫道:“還等什么?開始酒宴吧!”
山中有何事?
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但今晚不飲茶,只喝酒。
可惜酒不多,所以很快便喝完了。
泰平眼神朦朧。
他用舌尖舔掉嘴角最后一滴酒液,然后將酒壺按入溪水,再撈了上來。
“又有酒了!”
他仰頭一飲而盡,滿足叫道:“好酒!”
想要再來一口,卻被劍心阻止。
“泰平哥,你醉了。”
已經(jīng)分不清水與酒。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我醉了?醉的好!醉的好!”泰平笑著掙開劍心的手,仰頭又灌下一口“好酒”。
劍心一臉的無可奈何。
“笨徒弟!”
比古清十郎看著天上明月,手中托著酒盞。
“春觀夜櫻,夏望繁星,秋賞滿月,冬會初雪。此情此景,便已經(jīng)足夠美味了,至于是不是酒,根本不用在意?!?p> 比古將盞中酒水喝下,臉上同樣露出滿足的表情。他看看劍心問道:“你喝的很慢,怎么,酒不好喝嗎?”
劍心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只覺得酒液寡淡,如水般無味。”
“哼,如此良辰美景,若覺得酒不好喝,那一定是喝酒的人出了問題?!北裙耪f著,將杯盞伸向泰平:“來,讓我也嘗嘗這山林佳釀!”
泰平為他斟滿,兩人相視一笑,杯盞輕碰,共同飲下這甘甜凜冽的“美酒”。
“劍心啊,喝酒最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情感,讓我沉醉的也不是酒水,而是此刻的時光??傆幸惶欤銜靼拙频拿牢?,到那時,我們再一起把酒言歡罷!”
……
泰平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劍心已經(jīng)走了。
比古坐在窯前,盯著燃燒的木柴沉默不語。
猩紅的木屑在空中飛舞,很快就燃燒殆盡,化為灰白的塵埃,飄落在他的身上。
連頭發(fā)也蒙了一層,仿佛生出了絲絲白發(fā)。
比古已經(jīng)是三十多的人了,可容貌看上去還是二十出頭,與七年前相見時沒什么兩樣。
可如今,這個容顏永駐的怪物卻顯出一絲老態(tài)。
即使口口聲聲喊著笨徒弟,心里還是會擔(dān)心牽掛啊。
男人無論多大,也總是學(xué)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
“你沒留下他?”泰平問。
“能留下他的只有他自己?!北裙琶鏌o表情的回答。
泰平點了點頭,片刻之后,他便拿著一些行李站在了比古面前。
“你也要走?”比古抬起了眉梢。
“嗯。”泰平回答道:“劍心是個好人,只可惜這世道壞人太多。他孤身在外,我不放心?!?p> “那小子的劍術(shù)還算湊活,沒幾個人殺的了他?!?p> “劍術(shù)不過是最劣等的殺人術(shù),再高強的劍術(shù),也擋不住最普通的陰謀詭計?!?p> 比古沉默了一會:“也好,劍客總要出去闖蕩一番,你別墮了我飛天御劍流的名聲就好!”
泰平笑了:“怎么,終于肯收我為徒了?”
“笨蛋,你早就是了。”
泰平被噎了一下,果然,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可愛!
但他還是大發(fā)慈悲的給了這個男人一個擁抱。
“我會帶著劍心一起回來的,在這之前,可要照顧好自己?。煾??!?p> 比古清十郎沒有動作,堅持著最后的體面,直到泰平的身影離開,他才笑了。
有這樣的徒弟,真是三生有幸!所謂師父的尊嚴(yán),其實不要也罷!
我會等著你們回來的,到時,再一起賞月吧。
時間釀成的美酒,一定會更加甘醇!
木料被投入爐中,窯火燃燒的愈發(fā)猛烈,比古清十郎站在那里,感到了溫暖。
……
劍心坐在居酒屋中,桌上擺著一壺濁酒,還有一份腌蘿卜作為下酒菜。他一只手端起了酒杯,另一只手扔緊握著劍。
這算是他唯一的消遣,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酒變的越來越苦,仿佛夾雜著無盡的血腥味,無論如何都不能驅(qū)除。
“為了創(chuàng)造新世界,就必須毀掉舊世界!為了新時代,你能殺人嗎?”長州藩的巨頭桂小五郎曾這樣問他。
“……若是為了天下蒼生的幸福,我的劍即使沾滿鮮血也在所不惜!”劍心是這樣的回答。
于是劊子手拔刀齋誕生了,一年時間,死在他手上的幕臣不計其數(shù)。
但,殺人真的能開創(chuàng)新時代嗎?
如果能,請告訴他一個數(shù)字,還要再殺多少人,才能創(chuàng)造出一個不會有人被殺的世界?
時間到了。
劍心飲下最后一口,拿著劍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條小巷,他站在陰影中,直到幾盞紙燈籠搖晃走來,他才跨出陰影,站在了月光下。
三人被他攔在了狹窄的巷子中。
劍心問道:“閣下可是京都所司代,重倉十兵衛(wèi)大人嗎?”
“何人攔路?!”
三人大驚,一名年輕的武士更是拔劍出鞘,坐實了身份。
看來沒有找錯人。
那么……
劍心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現(xiàn)在要替天行道,對你施行……天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