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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云起下,何處風華?

第二章 燕安日暖邊關寒

  “大將軍,這邊漠風景如何?”

  嵌甲城城墻上一位身著精鋼甲胄的年輕人對著身旁披著同樣甲胄的老人笑道。

  “哼,還算湊合?!?p>  老人微閉雙眼,感受那疾風如刀撲在臉上的感覺,雪白的胡須隨著風向獵獵而動,飽經(jīng)戰(zhàn)事的老人感到了一絲許久未有的愜意。

  睜開雙眼,年逾六十的老人眼中不帶一絲渾濁,那雙清澈的眼眸遠眺著遠方天與地的交界線。

  “敵軍還有多長時間抵達嵌甲城?”

  “據(jù)密報大概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p>  一時,二人無言,打破寂靜的卻是老人的一聲輕笑。

  “皇上還真是看得起我這老東西啊,近百萬大軍卻要我南明四十萬將士死戰(zhàn)?呵呵……”

  世間有不漏風的墻,卻沒有不“漏風”的人心。當岳雷出兵時嵌甲城也得到了有關情報。兵者,詭道也。

  “虎叔”

  老人轉頭,聽到這個稱呼,眼中帶上了些許柔色。

  “我平生最大的一件恨事,”

  年輕人掌心抵在腰間所過的那把名刀“龍奇”的刀柄上,走至城墻邊緣,一眼望去,大好河山。

  “莫過于那史書上一筆帶過的生靈涂炭和白骨累累。”

  “虎叔,你說會不會真有那么一天,那天下太平,山川秀麗,君民相忘,國泰民安?”

  老人慢步走向年輕人身旁,一手輕搭在年輕人肩上。

  “會有的——”

  二人同望遠方,靜靜看著那如潮水般的兵甲就在這一刻涌上了地平線!這近五萬南明的兒郎無論將帥士卒,胸前皆刻一字,“明”!

  虎賁軍,二十年前滅東楚,十六年前滅西齊,自此天下無敵!先皇曾言,

  “講道理?我南明虎賁那如雷的馬蹄聲就是最大的道理!”

  曾經(jīng)在十年前解散的虎賁軍如今人馬滿甲,當首之人便是那虎明手下的春秋老將常杰。(字卓遠)

  副將接過長節(jié)手中的大戟,常杰徑直騎馬至嵌甲城下,拱手,

  “稟將軍,虎賁軍五萬兩千將士,隨時聽候差遣!”

  虎明站在墻頭上,并未立即答話,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是馬蹄激起的塵土的味道。

  “卓遠,多長時間沒有聞到過大漠風沙的味道了?”

  常杰會心一笑,取下頭盔。

  “老將軍,十年了?!?p>  “十年了啊……,告訴我,十年沒有聞到過血腥味的老虎,還是老虎嗎?”

  常杰慢慢收起笑容,默然良久?;⒚骺粗=?,石煙看著虎明,三人竟一時無言,然后,常杰緩緩蹲下來,從地上抓起一把土,右手握刀,一字一句說。

  “大將軍,我不知道十年未上陣的虎賁軍還是不是那只嘯于沙場的南明虎,但我知道——”

  常杰看著沙土從指縫間緩緩漏下,紅色,帶著些許微黃。

  “我身后的,是我南明的將士,我身前的遠方,是他們的家鄉(xiāng)。自古多是立志戰(zhàn)死兵關的將士,哪有想要病死床榻的將軍?大將軍何故疑我虎賁眾將士之死志?如此壯麗山河,且看我們可退半步?!”

  常杰抽刀在手,刀鋒遙指遠方。

  “犯我河山者,雖遠必誅!”

  ——永祥八年,虎賁重騎入駐。嵌甲城,旦日,西齊岳雷帥北漢百萬將士叩關!

  石煙獨立于城墻頭,近觀城下的軍隊排兵布陣,時不時還有城下士兵抬頭望一眼這個名動邊關的年輕人,并不是他們不想一頓亂箭射死這個“膽大包天”敢獨自出現(xiàn)在城墻之上的年輕人,而是主帥早已下令,為有命令而亂射箭者,一律按違反軍律問罪,二十四斬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而在北漢的諜報上曾記錄著。對南明所有武官和文臣的評價,其中石煙的評價只有一句——“得大自在!”

  所謂觀自在菩薩,觀透自在,可證菩提。這寥寥幾字便可讓江湖中人心驚膽戰(zhàn),沙場上的萬人敵不是沒有,只是少見而已。

  石煙手扶墻邊面無表情。

  “從寥寥無幾的情報上來看,要么是我方諜子出了問題,要么是岳雷瞞著那北漢滿朝黃紫,提前出發(fā),不惜馬力,快馬加鞭奔赴這座邊陲重地,欲堵死我們的一切援軍!”

  石煙不回頭都知道從背后登上城墻的是老將軍虎明,不急不緩的如此說道。

  登上城墻的虎明看著這個未轉身的年輕人沉聲道,

  “剛剛探子來報,北漢人馬叩關嵌甲城的第一天就有勁,兩萬大馬口吐白沫活活累死在地?!?p>  “那就看來是后者了,不愧是西齊戰(zhàn)神,連出兵之事都要算計一番,再快一些就能全殲我虎賁軍了?!?p>  石煙這才轉身對虎明輕輕一笑。

  “但,也不排除前者!”

  月色涼如水,如此美月不找佳人卻照向這座已由乾清改名為養(yǎng)心的大殿。

  殿內(nèi),躬身的那人自然是無需奉詔可徑入養(yǎng)心殿的司禮太監(jiān)陳巖,他面前的便是當今圣上。

  “陛下,北漢大軍已圍嵌甲城,按平日所需嵌甲城糧草只能維持一月?!?p>  皇帝靜默,老太監(jiān)定然不語,一時整座大殿中只有寂靜。

  “陛下可曾想過,萬一北漢攻破嵌甲城,直至燕安城下,該如何?”

  皇帝坐在龍椅上,手指順著龍椅上的花紋滑動,嗤笑一聲。

  “朕,在一個月前便通知其余七王率軍靖難,拱衛(wèi)國都,不日便可抵達!”

  老太監(jiān)的腰更彎了,陰影之下,不見表情,不知喜怒。

  “那陛下就把齊王倒戈投向北漢軍隊?”

  皇帝聞言這才正色,從龍椅上慢慢起身,舒展舒展因端坐太久而發(fā)麻的身體,等他一個懶腰打完,便似笑非笑,眼光穿過殿門,望向北方。

  “鎮(zhèn)守我南明大門的可是先皇曾經(jīng)的太子,如今當朝天子的唯一皇兄,他肯定會死戰(zhàn)于南明國門的,對不對???不做皇帝做孝子的石煙石皇兄?”

  帝王之術,大抵如此。

  ——永祥八年,西齊戰(zhàn)神岳雷率先以近四十萬大軍攻打嵌甲城,石煙與老將虎明死守城門。二人共計殺敵一千八百零二人?;⒆譅I出征八百余人,實歸一人。龍字營出征一千兩百人,全軍沒。鳳字營出征一千人,全軍沒。三營幾近三千人于城墻之上皆面北而死,駐刀不跪。后人稱此一役為北境之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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