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楊做了個夢,夢見一座懸吊在空中的城堡,無數(shù)幻獸環(huán)繞。他躺在云上,忽然往下墜落。
李寒楊驚醒,看見錢教授:“教授,你怎么在。誒,不對,我怎么在你辦公室。還有,你那鎧甲,也太坑了吧?!?p> 錢教授沒有反駁,一反常態(tài)的嚴肅,他遞給李寒楊一份報告:“你暈倒了,收容所的人送你過來。我給你做了檢查,這是結果?!?p> 錢教授,御綸國腦科專家,業(yè)余愛好發(fā)明獵獸裝備,素負盛名。
辦公室卻很簡潔,白墻,白磚,一張病床,以及一顆腦部模型懸在空中。
……
當死亡第二次靠近,李寒楊端坐在病床上,呼吸均勻,心情平靜。
16歲時他第一次查出腦癌,時隔9年,沒想到,那顆癌細胞臥薪嘗膽,又來挑戰(zhàn)自己。
李寒楊:“是青龍毒誘發(fā)嗎?”
錢教授拿過報告,一邊看一邊偷瞄李寒楊:“毒屬性幻獸出現(xiàn)次數(shù)很少,我們對他的研究并不多,不能說是中毒誘發(fā)了癌癥?!?p> “你做過一次切除手術,再做一次風險極大。我推薦你嘗試「虛擬實境療法」……”
「虛擬實境療法」構建元宇宙,讓病人消滅具象化的癌細胞。
簡而言之就是通過闖關虛擬現(xiàn)實游戲治療癌癥。
但教授滔滔不絕,從治療流程講到用藥細節(jié)。
李寒楊不好打斷,盯著那顆腦部模型出了神。
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爛尾。他很清楚,如果他即將死去,他要盡快給收容所籌一筆錢,另外他不想拖累女友俞筠玨。
“……這個治療項目還在試驗階段,如果確認接受治療,需要簽署一份參與試驗自愿書?!?p> 錢教授把一份文件遞給李寒楊。
李寒楊:“教授,你不會算計我吧。”
錢教授:“我怎么會算計你,雖然上次任務,有些意外。但如我所說,用了我的裝備,你一定能上榜。”
???上了獵獸師榜?難道是因為對線毒龍,還能全身而退?
李寒楊迫不及待打開榜單,“啪”一把將手機拍在桌上:“搞笑榜也算?”
錢教授嘿嘿一笑。
李寒楊接過文件,開始查閱:“麻煩給我一周時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錢教授:“沒問題。不過,寒楊,我務必要再向你確認一次。你知道,前期參與「治療」的3個人,癌細胞得到控制,但全部陷入虛擬世界中,至今沒能喚醒?!?p> “近期我們做了大量改進工作,但仍不排除這樣的風險。俞筠玨就在隔壁辦公室,我還沒有告訴她你的情況。你要不跟她商量一下,你們在一起也有3年了吧?!?p> “不用了教授,我相信你和俞筠玨,她也會尊重我的選擇?!?p> 說罷,李寒楊簽了面前的自愿書,如果性命必須由別人掌控,他只希望這個人是俞筠玨。
走出錢教授辦公室,李寒楊站在隔壁房間的窗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一名女子,她眼眸凝神,黛眉微蹙。
俞筠玨側目過來,眉頭舒展,抿著嘴,笑瞇了眼,用手比劃著示意自己馬上出來。
她收拾桌面,整了整衣擺,將頭發(fā)撩到耳后,快步走到門口,挽住李寒楊:“寒楊,走吧,我們回家。”
御綸國的夜晚燈火通明,離湖的微波畫出一道流動的金色,湖心有一棟白樓,墻磚已被湖風砂得斑駁。
李寒楊牽著俞筠玨,在連接白樓的長廊停住腳步,他說:“筠玨,我背你吧?!?p> “啊?怎么突然要背我。”
“有次接你下班,你說,想要我背你走這段長廊。我正要背你,錢教授騎著自行車過來,你立著筆直跟他招呼。就像這樣。”李寒楊模仿起俞筠玨。
俞筠玨笑得花容失色:“今天,就從了你。你快蹲下?!?p> “這是我從了你吧?!崩詈畻钜哺Γ嘞M@樣的平凡與輕松能一直下去。然而病魔給他的人生畫上了大大的問號,他不能讓俞筠玨同他承受這份不確定。
李寒楊不算魁梧,平日里習慣了機械鎧甲的加持?,F(xiàn)在背著俞筠玨,步伐減慢,時間仿佛也慢了下來。他能感受到俞筠玨在耳后的呼吸,溫暖輕柔。
俞筠玨:“寒楊,今天我可開心了,我們那個虛實游戲醫(yī)療項目有了新的突破?!?p> 李寒楊:“嗯?”
俞筠玨:“針對病人為什么無法蘇醒,有了最新研究成果。”
李寒楊:“如果能喚醒沉睡的病人,那么喪魂者是不是也有機會……”
俞筠玨:“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讓病人醒來是重點?,F(xiàn)在輿論壓力很大,投資方已經(jīng)有撤資打算,所以下一個患者能否真正治愈,對我們很關鍵?!?p> 李寒楊沒再接話,隔了許久說:“筠玨,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你,你會做什么?”
“嗯?”俞筠玨對這個提問感到突然,她隱約察覺到李寒楊的不對勁,深思片刻反問道,“寒楊,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你背我嗎?”
李寒楊:“為什么?”
俞筠玨:“有次我去參加婚禮,新郎把新娘背上6樓,半程新郎泄氣了,差點把新娘摔地上。”
李寒楊:“你想我……”
俞筠玨深吸一口氣說:“我想嫁給你。”
路燈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老長,飛蛾撲騰燈泡發(fā)出乒乓的聲響,李寒楊感受到俞筠玨心率加快,沉默著,走了十來步,他停下來說:“我們分手吧,我腦癌復發(fā)了。約了下周開始治療,就在你們研究室。錢教授親自給我看的,你說得下一個患者就是我。我相信你們。就是今天。你知道腦癌復發(fā)很正常的??赡芾咸鞝斚胍娢伊?,可能……”
李寒楊有些語無倫次。
星空快速被烏云遮擋,黑暗里緩慢裂開一道縫隙,縫隙間隱約可見一顆碩大的赤紅眼珠。
李寒楊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不想在俞筠玨面前招來幻獸。
俞筠玨把臉貼在李寒楊脖子上,打斷了他,說:“寒楊,你是擔心,自己要是治療不好,辜負了我?”
李寒楊:“嗯。”
俞筠玨:“那……如果我把你治好了,可以換你追我一次嗎?”
“好。”李寒楊感覺到脖頸上有些濕潤。
黑暗重新粘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