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生傀更強了?”
萬不寧看了眼碧眼書生,又看向眾修,不論是她親見的還是旁人訴說的,自家長老都在前頭,她不能退卻。似是做下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只見她周身氣息一凜,轉(zhuǎn)身向油壁車里的虛魂恭敬一拜。
再者,他們數(shù)十位對魚人生傀已有了提防的筑基修士,且戰(zhàn)且退護持性命應是無虞。此地迷蒙,目前的重中之重是找到自家長老。
“白水書院的歷史比我們回燕宗更長,你應該也知道這個故事吧?!?p> 迎上碧眼書生的視線,萬不寧坦然點了點頭,娓娓道來一段傳唱千年的神話。
在茨魁湖的雅伶間,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
曾有一位風華絕代的樂姬,無人知她來處,只道她孤身一人,棲身畫舫。
那時的茨魁湖已是方圓萬里內(nèi)的一座桃源仙境,不喜爭斗的修士、從不言棄的凡人、走出山林的精怪共聚此地,繞著大湖建起了市集。
當樂姬端坐船頭撥弄箜篌時,倩笑落霞、氣質(zhì)如蘭,玉音婉轉(zhuǎn)、慧心澄澈,晴空萬里都無她之奪目;無人不仰慕她歆羨她,亦無人擾斷仙音,以致常年熱鬧的市集陷入了憩眠;就連茨魁湖都因她的到來而更加柔美,出產(chǎn)的鮮魚嫩筍清茶堪為千年一絕。
但令人遺憾的是,神怡心醉的曲調(diào)只在茨魁湖上回響了數(shù)十年,樂姬便驟然離去、不知所蹤。聽聞是因其琴藝出眾而被仙人賞識,得服仙丹而暢游天地間了。
此后千年,只有零零散散幾篇恍若仙音的樂譜在湖上流傳,宿老們都說這是樂姬的絕唱。
“還有這般人物?”
“我怎么都沒聽過?”
幾個散修都很是懷疑。
“你們連畫舫都沒上過怎么可能聽過這位神女。”
“攢點家當也只會找雅伶奏樂助你們悟道,根本不懂欣賞樂音!”
“但神女和我們的處境有什么關系?”
花朗突然笑道:“這么聽來萬道友口中的樂姬不會就是湖仙吧?難道就是這位佳人?”
“鯉?狐仙?”
見眾人開起話頭,萬不寧有些疑惑,側(cè)身傾聽萬滿青小聲的解釋。
“這個故事只在樂者間相傳,但被凡人聽去訛做湖仙也不稀奇。”
而故事里,除了樂道卓絕的回燕宗祖師,還有一個人物,便是沉醉樂姬琴藝的“仙人”。
姜珣暗中掐了一記術法,得到反饋后眸光半闔,默默低下了頭。她喜用水法,對水汽之行感知自然也更敏銳。
此島居于大湖中央,常理來看應為水汽充沛有序之象。但在她的感知中水汽卻是越來越少,好似一個密封的匣子。
匣子……濃霧影響……看來是入口陣法有異,想到此處,姜珣觀察了一番同行的眾修。他們的修為更高,早些便察覺異常了罷。
萬不寧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道友,我方才所說的樂姬正是我們回燕宗的祖師——岱姬,見到祖師的衣冠冢后我們就猜想此島是祖師隱居之地。
然此一無祖師生前之箜篌,二無祖師行留之痕跡,卻有一抹幽魂倩影。依我之見,此地應是祖師生前好友——空棋真人之洞府?!?p> “空棋真人?”幾個散修喁喁私語,似都聽聞此個名號。
一無所知的姜珣花朗等人面面相覷,沉默間只見碧眼書生一抖手中羽扇,抖落清嚦徹耳聲,眾人目光皆被吸引,他才一拱手道:
“空棋真人乃二千多年前游歷至此的一位明神真人,以慕凡之心浪跡人間。但其具體經(jīng)歷眾說紛紜。一者言其與岱姬結成道侶相伴升仙,二者稱其苦尋傳人而不得,三者則道他為入魔邪修?!?p> “是個亦正亦邪之人?”馮春蘭稍一思索,被鋪天蓋地的魚人生傀包圍的景象一閃而過,她眉頭一挑,看向欲言又止的萬不寧。
姜珣則覺得她找到了一直想抓住的線索,但眾多消息仍是一團亂麻,辨不清頭尾,就是用上清音度魂術她也依舊是一頭霧水。
他們是否仍隱瞞了什么關鍵?姜珣壓下疑惑,關注起萬不寧和碧眼書生的神情來,因而忽視了萬滿青轉(zhuǎn)瞬即逝的焦急之色。
“這消息涉及茨魁湖的隱秘了吧?”花朗似笑非笑對碧眼書生道,“現(xiàn)今黑棋觀的弟子登上了此島,不論洞府主人是誰,安山散人也罷,空棋真人也好,都不過一個名頭,但與黑棋觀定是大有淵源。否則就黑棋觀那獨一份的偏門修仙路子怎會來此?”
花朗沒說出口的是,白水書院的歷史比回燕宗更長,岱姬對回燕宗而言是開派祖師,對白水書院而言則是一位同道,這其中的差別可不是回燕宗人數(shù)更多就能抹平的。
碧眼書生瞇了瞇眼,碧綠的眼眸顯得更加深邃。
“師姐,我們要不要繼續(xù)向前?油壁車上的靈文在發(fā)光。”萬滿青脆生生提醒道。
正打量花朗與碧眼書生二人間對峙的萬不寧無奈地揉了揉小師妹的腦袋,點頭應了?;匮嘧谂c白水書院共居一地,兩個宗派間的關系說不上壞但也說不上好,她本想借花朗的身份壓一壓碧眼書生與散修們的。
“諸位,迷霧里你們也都去探了,如今繼續(xù)前行可有異議?”
自是無人反駁,不論愿與不愿,向前探索仍是最好的選擇。故靈光爍爍的一行人跟著油壁車破開重重霧氣,但相比先前,走得是愈加緩慢了。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姜珣自覺她像走在海底,黑蒙蒙一片,霧氣的流淌恰似水的涌蕩,而油壁車內(nèi)的紫陰河氣息愈發(fā)凝實,不安的預感再次浮現(xiàn)在心頭。
“我有預感,不久會有一戰(zhàn),你們別離我太遠,注意提防詭譎小術,”察覺到姜珣的緊張,馮春蘭溫柔地拍了拍姜珣的肩膀,“稍有不對可去找花朗,但別離花真人太近?!?p> ——
據(jù)《今茨魁湖風俗考據(jù)》述:
茨魁湖山靈水秀,凡人聚落古已有之。
白水書院脫胎于凡人之學,在茨魁湖廣設書院,供凡人啟蒙,也發(fā)掘修真的可用之材。仙凡共處,白水書院的修仙者在當?shù)氐姆踩思吧⑿拗泻苁軞g迎。
不論散修緣何踏入修行,其對世界的認知始于白水書院。散修們?nèi)襞加鲆晃话滓聲鄨?zhí)弟子禮,今日同道昔年可是他們的老師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