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浠等紅綠燈,看著步履蹣跚的老人緩緩的通過斑馬線,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夏浠的奶奶因年老去世,離世的時候84歲,是很安詳離開的。
奶奶出生于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姓唐卻沒有享受過作為唐家人的待遇。因為家里貧窮,奶奶的父母將只有五六歲的她過繼給了彭家,彭家父母無兒無女,待奶奶還算好,在那個年代,只要給口飯吃,就已經(jīng)是很好的待遇了。
奶奶曾說過她被過繼給彭家的時候,哭得很是傷心,躲在茅房里面睡了一晚,那個時代的茅房就是一個大糞坑上面放了幾塊板子,經(jīng)常有人上著上著就掉下去了。奶奶就挨著茅房的邊上,哭了一晚累睡著的,也管不得旁邊的臭味。
奶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結(jié)婚,就這樣到了夏家。
她們結(jié)婚的時候,什么都沒有,爺爺?shù)睦^母(爺爺?shù)挠H生母親在爺爺出生后沒有多久就因病去世了,這也是夏浠在成年后才理清的家族關(guān)系)將家里的一床很破爛的被子送給他們,被子破爛到中間有一個大鍋一樣的洞,只有四個邊角,但在當(dāng)時,這已經(jīng)是家里最好的被子了,因此,奶奶一直很感激婆婆的這份贈被之情。
奶奶說,她們結(jié)婚的那個晚上,爺爺坐在地上哭,說家里什么都沒有,奶奶笑著對他說“有人就可以了,有人就什么都有了”。
奶奶一生懷孕13次,但最后活下來的就爸爸她們七兄妹,到夏浠們這一輩,有十五個兄弟姐妹。
對于爺爺,夏浠沒有什么印象,他在夏浠四歲的時候就因為突發(fā)疾病去世了,那個時候,奶奶才60出頭,夏浠對于爺爺?shù)牧私?,大多?shù)來自于奶奶。
奶奶經(jīng)常說爺爺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在戰(zhàn)爭時代,爺爺作為村支部書記,幫助了很多人,也從不做傷害人的事。但村里面的大姓家族因為夏浠家是外來的姓氏而處處針對夏浠家族,奶奶作為這個家的大家長,為這一大家子撐起了一片天,知道奶奶的人都說她是一個能干,善良,好相處的人。
每當(dāng)兒子兒媳鬧矛盾,奶奶都不會說兒媳一句壞話,只說自己兒子的不是,所以六個兒媳對她的公平對待都很佩服。
記得有次陪奶奶去粉面館里面吃飯,粉面館的老板說奶奶牙口不好,吃不了那么多,想將自己沒有吃過的面分給其他人,但粉面館的客人都沒有體會一個經(jīng)歷過餓飯年代的人的節(jié)約,沒有一個人接受她的分享。
我聽著覺得心里難過,奶奶說看著那些沒有吃完的糧食倒進潲水桶里面,感覺好可惜,在她們吃不飽飯的年代,根本不可能存在這種浪費的現(xiàn)象。
奶奶每次去餐館吃東西,都提出讓人家給她少做一點她也少付一點錢,但很少有小餐館接受奶奶的這種“無理要求”,因為奶奶牙齒掉了,吃東西也吃得不多,每次奶奶鼓起勇氣讓別人給她少煮一些,她也少付一點錢的時候,都被無情的拒絕了。所以當(dāng)她找到一個不拒絕她“無理要求”的餐館后,她就每天繞過小區(qū),繞過人從人的街道去吃她能吃的份,不浪費的份。
村里被一個大型國有廠征收以后,大家都在外面租房住,等著回遷安置房分下來,夏浠因為要上高中,父母就在高中所在的縣城租房陪她讀書。
奶奶個性要強,不想麻煩任何一個子女,就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租房住。那個時候,夏浠雖然讀高中了,但是對于人情世故還是一竅不通,夏浠的父母就會時常去陪奶奶,安置房分配下來后,夏浠的父母極力的讓奶奶陪著她們住,因此在奶奶去世之前,一直是夏浠的父母,兄長陪著。
夏浠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開始工作,陪伴奶奶的時間少之又少,總覺得時間還很多,直到奶奶將一千元交給夏浠的父母,說是給夏浠準(zhǔn)備的嫁妝錢,說她怕等不到夏浠結(jié)婚了,夏浠才發(fā)現(xiàn)奶奶老了。
奶奶個子小,夏浠牽著她滄桑的手逛街的時候,卻感覺很有安全感。奶奶幼時喪父喪母,又自小和兄弟姐妹分離,后來雖有聯(lián)系但感情不深,唯一能讓她依靠的爺爺也在壯年的時候離開,坎坷的命運,奶奶一直都用善良和自信對待。
住進安置小區(qū)后,奶奶每個月有1000多的養(yǎng)老保險金,平時很節(jié)儉的她,喜歡上了喝津威,或許她以前就很喜歡,只是因為節(jié)約而不敢去買,后來又喜歡上了別的飲料,每天都要喝好幾瓶,剩下的錢,也都給了她最愛的小孫子。但人心就是這樣難測,她在世的時候為了小孫子無盡的操心,去世以后小孫子卻沒有去墓地多看她幾次。
奶奶經(jīng)常說要行善,要節(jié)約,所以夏浠繼承了奶奶善良節(jié)約的性格,可以說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對于自己,夏浠什么都不舍得用,但是對于家人,她卻愿意傾盡所有,因為家人只有今生沒有來世。
奶奶在世的時候,夏浠的父母非常孝順,雖然沒有住在一起(因為奶奶喜歡熱鬧,就和夏浠的兄嫂住在小區(qū)里面,夏浠和她的父母住在農(nóng)村,兩地相距七八公里),但每天都會去看她一兩次,奶奶也會每天給在街上擺攤賣菜的父母買些包子饅頭和粉面等早中餐,很多賣菜的同行都很羨慕夏浠的父母有一個這么好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