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雙甲的巴圖爾邁步飛奔,發(fā)現(xiàn)前方朝鮮兵的背影距自己不過兩尺,他猛的捅出一刀,直接給對方一個透心涼。
“三個”他心里默數(shù)到。此前他已砍殺了兩名朝鮮矛槍手。再殺兩名敵軍,他便有資格從紅甲巴牙喇升為白甲巴牙喇。
此時前方的尸體已倒下,他看到十米外的壕溝,那壕溝里的人挺起了如林的矛槍,還有不少人端著或架著火銃。
接著他聽到轟的一聲炸響,頓覺自己被人重重向后推了一把,霎那間就被頓住了前沖的腳步。而后他感到五臟六腑似乎被人掏空一般難受,渾身力氣盡失。垂頭一看,自己肚子上炸出一個海碗大的血洞。
一顆約二十毫米的彈丸穿過了他的雙層棉甲,最后將他肚內(nèi)的器官攪成一堆肉醬。這彈丸是電發(fā)滑膛槍所射。
緊跟著這聲槍響,幾乎所有朝鮮銃手都開火齊射。銃聲如同新年的爆竹般密集。
這些銃總共有千余支。不僅有從城墻后退下來的單兵勝字銃,還有天地玄黃這些大銃。這些十四十五世紀(jì)的火器是很落后,但殺傷幾十米范圍內(nèi)的敵軍步卒還是綽綽有余。
更何況,朝鮮銃手給它們裝填的都是銃箭,這些銃箭五花八門。有勝字銃發(fā)射的小箭,也有黃字銃射出的用于海戰(zhàn)中破船甲的大箭,那大箭最大的有十幾斤重。還有用于散射的集束箭。
由于這些火銃膛壓不夠,打遠處的目標(biāo),這些銃箭只能是曲線拋射出去。要命中目標(biāo),得下落過程的末期剛好擊中。
但若目標(biāo)在幾十米的近距離內(nèi),卻可以水平直線轟射,只要在這條直線上的目標(biāo)便有可能被命中。因此面對同樣的人群,這樣直射的命中幾率相對拋射要高多了。
如此近的距離,即使勝字銃的小銃箭也能破單層棉甲,天地玄黃等大銃大箭就更不用說了。
硝煙彌漫中,數(shù)以百計的八旗甲士都被殺傷在地。城墻和壕溝之間的區(qū)域內(nèi)到處都是尸體,他們身上插著各類銃箭。這些尸體大多是披著雙層甲的重甲兵,但依舊無法避免被各類重型銃箭洞穿身體。
放完銃的朝鮮兵士們蹲下身去,繼續(xù)裝填彈藥。那些大銃并不是置于壕溝中,而后是置于壕溝后方的掩體之后。這樣朝鮮銃手才能方便的操作這些大銃。
殘存的八旗甲士被打懵了兩三息時間,又揮刀沖上前來。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如林的矛槍。
墻外的八旗兵雖聽到連片的炸響,卻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依舊源源不斷的越墻而入。其中還有些弓箭手,但他們的箭矢難以對壕溝中的守軍造成傷亡。
一名八旗重甲兵被五六支矛槍逼住,他便奮力揮刀,砍斷兩支竹竿,正要前沖時,又被一發(fā)電發(fā)火槍的彈丸射翻在地。
還有名兇悍的八旗步甲,看到如林的矛槍,直接躍起身來撲到這些五米長的槍桿之上,試圖要硬闖入壕溝中。壕溝中卻又密集的探出兩米多長的矛槍。他的脖頸立刻被一支矛刃刺穿,尸體隨后滑入到壕溝之中。
壕溝前的八旗甲兵越聚越多,此時又響起隆隆炮聲。三面壕溝后,三十六門防衛(wèi)軍火炮陸續(xù)近距轟射,所射的全部是百子彈,葡萄彈等霰彈。
本云集的八旗甲兵成片的倒下去,本密集的人群轉(zhuǎn)眼間又變的稀疏起來。幸存的人也已經(jīng)崩潰,轉(zhuǎn)身向后方奔逃。即使墻外的八旗兵也被隆隆的炮聲嚇住了,放慢了向墻內(nèi)翻爬的速度。
但千米之外的營寨,鼓動進攻的鼓聲仍舊不停的敲著。八旗甲兵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進攻。然而城墻和壕溝之間如同一個無底洞,不停的吞噬著人命。
無論翻墻過來的是什么人,幾十息內(nèi)必將在炮子,銃箭和矛頭之下變成一具尸體。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三面城墻之后已是尸積如山。
在后方指揮的阿敏等后金將帥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平山城內(nèi)的銃炮之聲并沒有隨著時間推移,稀疏下去。這說明本方的進攻并不順利。
等前沿的人回報戰(zhàn)況后,阿敏總算明白過來,他急喝道:“快!傳令下去,暫停向城內(nèi)進攻,趕快想辦法將這圈城墻扒掉!”
這道看上去低矮,都不能算城墻的墻,在楊重手里卻成了死神之墻。它擋住了八旗的楯車,擋住了八旗弓手的攢射掩護。
翻墻而過,又被壕溝槍林?jǐn)r住的八旗兵,如同困在籠子里的獵物,成為銃手,炮手的活靶子。
一眾阿哈在墻腳下?lián)]舞著鍬鎬,奮力挖掘著。楯墻后的八旗弓手持弓搭箭為他們提供掩護。阿敏希望通過挖墻腳的方法,將石頭城墻挖倒??梢獙⑦@厚重的石頭城墻挖倒談何容易,那有相當(dāng)大的工程量。
這時候,一些碩大黑乎乎的東西從墻頭拋投出來。都是些小號的震天雷。威力等同后世普通手榴彈的它們相繼爆炸。硝煙彌漫和炸響中,挖墻腳的阿哈們又被炸死炸傷一片。
阿敏只感覺口中發(fā)苦,他都不敢去盤算估計已損失了多少人馬。
他無奈的下令道:“傳令,收兵!”
等阿敏的兵將回到營寨,仔細一統(tǒng)計,今日他已損失了三千兩百七十三人。而且這三千兩百七十三人中大多是甲兵精銳,阿哈反而死的少。
第二日,大批的八旗兵尸體被從墻內(nèi)拋了出來。阿敏沒有發(fā)動新的進攻,只讓人打著白旗,將這些尸體收回。
阿敏不是不想繼續(xù)打,而是和當(dāng)年的莽古爾泰一樣,不敢打了。
當(dāng)前加上此前折損的人馬,共折損了一成半人馬。這個損失,只要朝鮮能同意些議和條件,勉強還能算自己勝了。
但若是自己再折損一成人馬,那么無論結(jié)果如何,自己都算是輸了。
阿敏不再強攻,只是將平山四面圍困起來。在他圍困之前,平山軍遞送戰(zhàn)報的信使已從南門出了城。
不過阿敏自己也明白不可能將平山圍困多久,因為后方幾條大河的河水就要解凍了。劫掠來的糧草也堅持不了多久。
江華島行宮。平山大捷的消息已傳到此處,李倧和群臣開始慶賀起來。
姜過幾次求見,卻被李倧故意晾在一旁。但其后,因為一小隊八旗人馬出現(xiàn)在江華島對面的荒郊野地中,還有崔鳴吉的數(shù)次力勸,李倧最終還是再次接見了姜過。
姜過按照阿敏的意思,與李倧達成了協(xié)議。只有寥寥三條。一金國和朝鮮互市。二朝鮮斷絕與明往來,對外不再使用大明年號。三金國,朝鮮結(jié)為兄弟之盟。而金國所保證的義務(wù)是永不犯朝鮮之境。
至于朝鮮斷絕對楊重和毛文龍貿(mào)易,對這兩部進行物資封鎖的事卻是只字未提。就更別說那收回皮島,巨文島,郁陵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