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梅子酒二人來到文水縣汾河河畔,因為正值夏季,河岸邊都長滿了各種水草和綠藻,而且還是那種極有韌性的水草,小孩子如果不小心在水底被其纏住,多半是不好掙脫的。
梅子酒手持樹枝在淺水區(qū)捕魚,其實淺水區(qū)一般不會有什么大魚,這里限制了大魚的靈活性,一般活過一年的魚都不會輕易踏足,相比于在淺水區(qū)捕魚,此刻白衣男子的狀態(tài)更是奇怪,只見他緊閉雙眼,在河里一動不動,仿佛要與這河水融為一體。
一條大魚不知是迷路了,還是怎的竟然徑直朝白衣男子游去,三米、兩米、一米!白衣男子手指微動剛要出手,岸邊的少女不耐煩的一甩筆墨,那條大魚瞬間就被墨水貫穿,肚子泛白漂了上來。
“橘子,你不要搗亂!”
少女不理睬他,自顧自的處理起大魚。
白衣男子無奈,只得再次進入狀態(tài)。
不一會汾河畔魚香四溢,白衣男子還傻愣愣的在河里站著,只是除了剛才那條傻魚,哪還有魚敢再次靠近。
“臭梅子,你吃不吃!”少女不耐煩道。
白衣男子這才來到少女身邊坐下。
“臭梅子,鍛煉神識這事急不得?!?p> “是?。 ?p> 可不是急不得嘛!神識乃是對靈氣控制及其精細修士,才會領(lǐng)悟的技能,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話,不是學(xué)會了神識就一定很厲害,但厲害的修士一定都會神識。
就在二人正津津有味的吃著魚湯之時,不遠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在北方,一般重要的節(jié)日或者紅白事,這種聲音是經(jīng)常能聽到的。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一只大約十幾人的隊伍緩緩朝河邊走來,而隨著隊伍越來越近,二人也得以看清隊伍全貌。
隊伍的最前面,一個身著奇裝異服的男子,左手拿著鈴鐺,右手捻著符紙,搖頭晃腦的嘴里還念叨著,什么河神大人什么的。由于距離略遠,再加上男子神神叨叨的口齒也不清晰,二人也是聽的模模糊糊。
待到隊伍走進,二人才把一行人看的真切,為首那名奇裝異服的男子很明顯是個江湖騙子,其身后是四個壯漢抬著一個小轎子,小轎子上有一個哭得稀里嘩啦小姑娘,看樣子也就七八歲的年齡,最后面跟著的大概是村里的百姓。
“奇怪!這小姑娘的家人呢?”橘子問向一旁的梅子酒。
“看樣子不在這里?!泵纷泳骗h(huán)顧一周,給出肯定答復(fù)。
二人說著,一行人已經(jīng)來到了河邊,為首男子跪在河前,一邊搖晃手里的鈴鐺和符紙,一邊虔誠的說道“河伯大人!三年之約已到,我文水縣桃花村攜帶童女一名到此,望河伯大人開恩,繼續(xù)保佑我文水縣!”
說罷便又神神叨叨的跳起了大神,見男子禱告完畢,四名壯漢把轎子放入河中,轎子既然沒有沉底,而是隨著被推出去的力道緩緩向河中心飄去,見此情景跟隨而來的百姓爭相跪倒在地,紛紛說著自己的愿望。
“臭梅子,此事有些蹊蹺??!”少女一本正經(jīng)的說到。
“河底確實有東西?!?p> “哦?怪不得?!鄙倥荒樆腥淮笪?。
“哎!世間道法千千萬,唯獨鬼神最不可信,也最不能信!”白衣男子感嘆。
“為什么?”
“如果鬼怪神奇真有那么厲害,為何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對哦!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鄙倥孟衤犆靼琢?,又好像沒聽明白。
“其實最好的證據(jù)你都已經(jīng)見過了?!?p> “范無救!”
“對!白兄他們本就屬于妖魔的范疇,白兄更是異種大妖,你有看見他有什么特別之處?”白衣男子又問。
“對哦!所以民間所為的鬼怪都是老百姓的幻想,所以那些讀書人才管那叫信仰!”少女也附和道。
“沒錯,相信并敬仰!”
“臭梅子,你懂的還挺多!”少女打趣道。
“只是見的多了?!卑滓履凶拥坏?。
“對了!范無救到底是什么妖???”少女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白衣男子。
“這個你下次直接問他吧!”隨即便不在接話。
之后無論少女如何威逼利誘,白衣男子仍是不肯開口,看來是真不想說??!
二人說話期間,這群人已經(jīng)做完了所為的儀式,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往回走,他們一個個的似乎看不見也聽不到,此刻正從河中央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們一個個臉上洋溢笑容,互相攀談起家長里短,而為首的江湖騙子和四個壯漢一邊分錢,一邊吹噓剛才自己表演。沒有人在乎那個小姑娘的死活,他們在乎的只有自己。
“這群人怎么這樣?為何連最基本的羞恥心都沒有?”少女憤憤然道。
“如果是他們自己的兒女此刻在湖中吶喊,你猜他們會怎么做?他們什么都懂,只是太過自私!”白衣男子在說到最后兩個字時故意加重了語氣。
“我去殺了他們!”
梅子酒趕緊上前阻攔,因為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少女此刻濃厚的殺意。
“臭梅子,你別攔著我!”少女想甩開白衣男子抓住自己的手,可試了兩下沒有成功。
“橘子,別沖動。如果我們?nèi)ハ乱粋€村子又遇到這種情況,你也把他們都殺了嘛?如果我們遇到了每一個村子都是這樣呢?”
聽了白衣男子說的話,少女便不在掙扎開始思考。
見少女沒了動靜,白衣男子繼續(xù)說道“這天下如眼前這般的事情何其多,難道我們要見一個殺一個嘛?殺不過來的!”
少女沉思片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飛奔向河中央。而此刻之前在河底拖著小姑娘的家伙已經(jīng)立于轎子之上,他貪婪的盯著大喊大叫的小姑娘,仿佛在享受用餐前食物最后的垂死掙扎。
突然他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也不管什么用餐儀式了,一口吞下少女,繼而撇頭看向正飛奔過來的少男少女。
見此情景,少女頓時就慌了!
“臭梅子!都怪你!剛才你跟我講什么道理!”
少女急切的朝白衣男子喊道,回應(yīng)她的并不是男子的話語,而是飛速射向那怪物的箭矢。
那怪物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不”字剛說出口,頭顱就被射穿。
怪物巨大的身軀重重的砸向水面,一時間激的水花四濺,白衣男子反手拿箭羽,滑開怪物肚皮抱出小姑娘,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少女還沉寂在剛才責備的情緒中沒有出來,白衣男子已經(jīng)一手抱著小姑娘,一手拖著死掉的怪物,走到少女身旁。
“橘子,你幫她洗洗。”
“哦,好!”少女這才緩過神來,接過小姑娘。
白衣男子沒多說什么,拉著怪物的尸體朝岸邊走去,少女說不上此時的心情,回頭望向白衣男子陷入了沉思。
十年前的那個清晨,橘子第一次見到梅子酒,那個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的男孩對她說“你好我叫梅子酒,你叫什么?”
“我叫橘子?!毙⊙绢^害羞的低下了頭。
“橘子姑娘,總管叫我?guī)愠鋈蝿?wù)?!?p> “好!”小丫頭懵懵懂懂的跟在男孩身后。
一路上二人都是有說有笑,可到了任務(wù)地點,男孩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無論任務(wù)目標是什么年齡、什么性別,男孩都是干凈利落的一刀砍去,毫不拖泥帶水,小丫頭被震驚的還沒緩過神來,男孩已經(jīng)滿臉血跡的回到了她身邊,依舊是帶著笑容的臉龐,看著她說道“看見了嗎?以后執(zhí)行任務(wù)要和我一樣!”
小丫頭哪里見過如此詭異的場景,帶著哭腔對男孩說道“如果我是任務(wù),你也會像剛才那般殺了我嘛?”
男孩依舊是微笑的說到“你我是同門,你怎么會是任務(wù)目標呢!”
小丫頭的心瞬間就涼了,因為男孩的話另一層意思就是,如果你不是我的同門,我當然會!
少女在回憶中回過神來,收回看向白衣男子的目光,對被救起的小丫頭說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頭吱吱嗚嗚半天說道“我……我叫……我沒有名字!”
“哦?那你姓什么?”
“我……我姓薛,村里人告訴我的,他們都叫我薛傻子?!?p> 看著一臉真誠的說自己叫薛傻子的丫頭,少女被逗得噗呲一笑。
“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少女問道。
“好……”
“你比我小,我叫你薛妹好了!”
“好!謝謝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問道的少女突然看向岸邊的梅子酒。
我叫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