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最后一日了吧?”
“嗯,知府相公說了,只要雞兒一打鳴,咱就都有重賞?!?p> “真他娘困死老子也?!?p> “堅持堅持,便只幾個時辰?!?p> 護法的這干軍漢攏共四十八人,分成兩班輪替著給知府相公高廉的法壇護法。如今恰好是第二十一日的最后一夜,他們比城頭上守城的軍漢辛苦得多,此刻更是困倦的多。
“啊阿誒……”
一個軍漢打了個哈欠,毫無目的的回頭看了看法壇中間的草人。
法壇上的燈火微微晃動,并不見有甚么異常,軍漢緩緩轉過頭去,繼續(xù)向原本的方向望去。
這軍漢屬實太過疲憊,恁地困倦,若是換做以往,他定然可以留意到,方才回頭期間,便是草人跟前,竟攏共有兩組身影。
其中一組,當然是亂燈下草人的身影,另外一組,則是那個被施了隱身咒的——時遷的身影。
不錯,時遷所用,便是一種被喚作隱身咒的法術。
隱身咒是一種古老神奇的法術,雖然門檻很高,會使用這門法術的高人,卻屬實不少,后世流傳的古籍中,《魯班書》《奇門遁甲》《抱樸子》等術學經(jīng)典都有相關隱身咒的明確記載。
當然,時遷并不是甚么高人,他也并不會甚么隱身咒。事實上,他是被公孫一清施了法術在身,被施法后,尋常人便再看不見時遷身形,更看不見時遷身上披著的遍體符咒。
而時遷所披符咒,便是隱身咒秘訣所在,卻也是它要害缺陷所在。
原來公孫一清的隱身咒,有三大要害:
其一、使用者使用期間須全身赤裸、不著一絲,便體披符,中途若有一張符落,符咒原遮擋之處,便會隨之顯形。
其二、時效僅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一過,法術盡失,使用者當即原形畢露。
其三、隱身咒只能隱其形而不可隱其影,凡燈光照之處,雖身軀瞻視不能,影子卻是無所遁形。
是以時遷此番來取樊瑞發(fā)絲,最險要處,便是他法壇上許多催魂促魄燈,一旦取發(fā)絲時有人留意地面,必然看破此術。
方才時遷才拿發(fā)絲到手,方要走時,帶動身旁燈火微晃,恰好那軍漢轉過頭來,嚇得時遷當時魂不附體,所幸者這軍漢太過乏累,并未發(fā)覺,這才教時遷躲過一劫。
話休煩絮,且說時遷既拿樊瑞發(fā)絲在手,當即翻身便望城外走來,片刻不敢耽擱。
這時戴宗早在約定樹林中等他多時,眼看時辰便到。戴宗正自林中往來踱步,但聽得前邊莎莎蘇腳步聲響。
戴宗抬頭看時,并不見半個人影,只有當空一縷發(fā)絲好似隨風飄動。
“戴院長,小弟來也?!?p> 饒是戴宗曉得前因后果,卻也教這光景唬得不輕。戴宗定了定神,應了一聲,隨即正要接那頭發(fā),忽地眼前“砰”的一聲輕響,變出一個大活人來。
時遷這廝赤身光腚一絲不掛,正弓著腰往前遞那發(fā)絲。
戴宗先是嚇了一跳,轉而便笑得不行。時遷哪里記得時辰?他也尚不曉得戴院長笑甚,只把兩條光腿伸來,要他施法快走。
戴宗一時興起,有意戲他,便也故作不知,乃先取了兩個甲馬假意摸索著帖在他兩腿,隨后才收起他手中發(fā)絲,做起法來。
但見這兩個腳下生風,勢若奔馬,頃刻間便歸營中。
門旗處燈火通明,劉備、晁蓋、公孫勝、董澄、林沖、秦明等十幾位好漢至今未睡,全在營外等候戴宗、時遷消息。
當下聽得前邊風響,眾人正要仔細看時,兩個已到近前,但見好家伙,這時遷:
黢黑一身瘦骨,微涼便體精光。兩邊馬甲自鵝黃,小鳥當中搖晃。
不想人間險惡,甘為兄弟逞強。何時生得賽豺狼,痛打戴宗院長。
“兄弟你可不覺涼么?”
劉備大踏步迎將來,見時遷赤身裸體與戴宗手拉著手,卻也不好意思當他面笑,強忍著問出這么一句。
時遷兀自不知,嘿嘿一笑:“兄弟走得生汗,更兼奪回了魔王頭發(fā),心下興起,是以不涼?!?p> 眾人聽罷,知道魔王有救,心中一塊石頭盡都放下,再憋不住,哄笑起來,時遷這才發(fā)覺不對,一問之下,方知過了時限,身上法術早失靈驗。當即臊得面紅耳赤,搶過戴宗一件衣服、圍住下身便走。
眾好漢笑了片時,曉得正事沒辦,便都不再耽擱,劉備乃一面分付功勞簿上計時遷奇功一件,一頭請公孫一清火速救治樊瑞。
公孫勝也不多言,翻身大踏步來在樊瑞帳中,如今既是高廉法術已解,要救樊瑞便不困難。
當即分付于營寨南面遠離大營五十里,筑起一座九尺高臺。將樊瑞置于臺上當中,蓋陰陽法衣,按八卦方位周遭布燈六十四盞。
臺上布置八人,各人戴束發(fā)冠,穿皂羅袍,分八面而立,各捧寶劍。
揀精壯嘍啰四十九人,各執(zhí)皂旗,穿皂衣,環(huán)繞臺下護法,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公孫勝自齋戒沐浴,披發(fā)跣足,持一面引魂幡,早晚登臺三次作法。但登臺時把那幡擎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辭,隨即一面迎風招展,一面望北連喚三聲“樊瑞歸來。”
據(jù)公孫勝道:“似此反復,不出三日,樊瑞魂魄必歸,七日內(nèi)便可痊愈。”
劉備聞言大喜,曉得魔王將無大礙,心頭忽生一計,便與公孫勝一齊商議……
話分兩頭,高廉算著草人法施術已過二十一日,料樊瑞如今必死,乃教哨子去探,回報說梁山大寨已于今日起陸續(xù)拔寨后撤。
高廉略微沉思,轉而大喜過望:
“定是樊瑞已死,草寇知不能勝,意圖放棄我高唐州,退回梁山泊去。左右于我點兵,今日必將這伙草寇一網(wǎng)打盡?!?p> 說罷一番調兵遣將,親自披掛上馬,開了城門,放下吊橋,率高唐州兵馬主力盡出,浩浩蕩蕩,望梁山軍大營里殺來。
正趕將來,遠遠地見梁山軍拔寨都起,急教眾軍追去。才轉過山坡,忽聽得鼓角齊鳴,前邊山坳里出來一員上將:
戴一頂點金束發(fā)渾鐵盔,上撒一撮紅纓,披一副鑌鐵連環(huán)甲,著一領繡云團花戰(zhàn)袍,腰系紅鞓釘就疊勝帶,一張弓,一壺箭,騎一匹銀色卷毛馬,手使一口三十斤潑風大刀。
身高約略九尺有余,生得紅絲豹眼,赤發(fā)虬髯,虎背熊腰,正是“赤須太歲”董澄。
高廉一見哈哈一笑,把手中寶劍一指,喝到:“誰人與我擒下此賊?!焙筮呇υx舞雙刀飛馬而出,直取董澄。
雙刀對大刀,戰(zhàn)不十合董澄倒拖寶刀、撥馬便走,薛元輝不知是計,拍馬直追。
高廉教鳴鼓進軍,率眾都來。
卻見薛元輝堪堪趕上董澄,正舉雙刀要砍,董澄早把白馬一帶,翻身一刀劈將來,這一刀攜力劈華山之勢,引倒轉昆侖之威,薛元輝急舉刀架,被那董澄連刀帶人并馬,一齊砍作兩段。
鮮血噴涌,濺了董澄滿面滿身,竟成了一條紅漢子。
高廉大吃一驚,忙從袖中祭出紙蝶,口中念念有辭,道聲“去”。
紙蝶依舊漫天飛舞,徑直撲向董澄。董澄也不戀戰(zhàn),撥馬又走。高廉盛怒趕來,前邊樹林復轉出一人,看著高廉微微一笑,使手中扇指著他道:
“害民妖道還不下馬,更待何時?”
相州小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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